对于朱让娜的说法,郭康并不想答应。
“战争是死生之事,你别把它看的太轻松了。”他告诫道:“李安宁这人一向喜欢胡来。但她闹一闹就算了,反正有她老爹和外公管着。你可得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能让母亲和哥哥担心啊。”
对于郭康的意见,朱文奎也完全赞同。
“你如果只是过家家,那我不反对,但你如果想学平阳公主,那就得比一般人更谨慎才行。”他说。
“当初赵括兵法学的很好,认为自己很有本事。和他的父亲赵奢谈论兵事,赵奢都难不倒他。但赵奢却认为赵括不适合带兵。赵括的母亲问原因,赵奢说,用兵是生死攸关的事情,赵括却把它说的很轻松。那他将来不带兵还好,如果带兵,一定会毁掉军队。”
“你们几个女子,愿意锻炼武艺、了解兵事,本来是好事,对国家也有帮助。但战场,终究不是你们在宫里喝茶聊天的环境。”朱文奎说着,又开始忍不住摇头:“都是这种心态,只怕反而会招来麻烦啊。”
“宫里的女子也不是整天喝茶的。”让娜纠正道:“而且我也不是希腊人,跟她们可不一样。我母亲那边,贵族和骑士家庭的女子战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那伱可别学她们。”郭康故意吓唬她:“当年,西欧人组织十字军的时候,一大堆贵族、骑士家庭的女性,为了宗教信仰,草率加入。结果很多十字军在路,就失败乃至瓦解了,很多人也被敌人俘虏。”
“有传言说,赞吉王朝的著名君主努尔丁,母亲就是个奥地利的女贵族。”他举例道:“她因为坚持参加十字军,在路被罗姆苏丹基利杰阿尔斯兰擒获,作为女奴卖给了赞吉,后来生下他。”
“这种故事,我听说过的都有不少。李玄英给我说,在罗马尼亚,这是话本里常见的题材。她们认为自己可以和故事里的圣骑士们一样,轻易击败杂鱼敌人,抵达圣地,获得荣耀。估计当初,比你还要乐观吧。”
“所以,不要以为自己学了点皮毛,就是一位女骑士了。”他吓唬让娜:“女骑士们最后,可都是被敌人抓走生孩子去了。”
“我觉得那只是她们被冲昏了头脑而已……”让娜看起来真有点心虚了。
“那你就好好学习,多积累经验,不要让乱七八糟的想法冲昏头脑。”朱文奎也帮腔道:“天兄就是再保佑你,也不能三天两头下凡来救你。能自保了,再说别的信仰啊、兴趣啊什么的吧。”
“这一点,你还真是要听你哥的。”郭康点头道。
“但我也想去埃及,看看让娜姐姐她们的家。”朱让娜垂头丧气地说。
“那也不用凑打仗的热闹啊。”郭康安慰道:“打完带你去,行了吧。”
让娜只好表示同意。
“行了,最近看好你妹妹。”郭康叮嘱完朱文奎,无奈地叹了口气:“哎,李安宁其实更麻烦。她那边我自己来对付吧。”
“你准备怎么办?”朱文奎问。
“我可管不住她。明天我就去找耶律老头,让他好好管管。”郭康果断决定,直接叫家长。
可惜,朱文奎的老爹过于不靠谱。他的成长经历,让他理解不了叫家长的威力,依然有些担忧。
“我看你对于那几人有些担忧。”他指出:“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就算是帮我教育妹妹的回礼了。”
“哎,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郭康对此倒是很悲观:“要不然这样。下次史惠贞再来,你帮我应付下吧。我估计过两天,她又得跑去娘娘庙,检查我的气动天兄模型。”
“这人有这么可怕么?”朱文奎不太信。
“她外号叫阿史那则天。”郭康一摊手:“你说呢?”
“……”朱文奎直接沉默了。
“我看你们连马穆鲁克都不怕,为什么怕她们?”朱让娜奇怪地问。
“她们比马穆鲁克可怕多了。”郭康连连摇头:“你知道海伦娜太后的事迹么?”
“她干了什么?”让娜问。
“当初,我们和帖木儿结盟,准备清除伏尔加河流域的金帐势力。帖木儿派遣脱脱迷失作为先导,进入草原活动。掌权的太后于是到克里米亚接见了他,商谈进军事宜。”郭康说。
“当时,帖木儿和脱脱迷失关系非常好,甚至以父子相称。但海伦娜太后认定,脱脱迷失野心很大,今后必然与帖木儿翻脸。”
“其实,在中亚和波斯,帖木儿皇叔是以精明狡猾著称的。有人认为,他是这么多年来最聪明的蒙古、突厥军阀。脱脱迷失也不遑多让,不止一次耍了帖木儿皇叔。这俩基本,就是蒙古人和突厥人的限了。”
“但老太后认为,这俩人心思很单纯,容易当。于是,她以联盟为由,又请来了格鲁吉亚国王巴格拉特五世,还告诉脱脱迷失,自己这边离得太远,不一定能给他足够的助力。可以找高加索的格鲁吉亚人帮,自己就不参与了。”
“太后的娘家,是黑海南岸,特拉布宗的科穆宁家族,长期以来一直盘踞在那里。而特拉布宗领地,长期受黑海东岸、高加索地区的格鲁吉亚王国控制。太后的侄女,就嫁给了巴格拉特,算起来大家还有亲戚。”
“通过侄女的关系,太后接触了巴格拉特几次,认为这个人同样野心不小,但智谋却跟不,很容易就会得意忘形,策划一些超出自己能力的、所谓的阴谋。”
“果然,巴格拉特很快被脱脱迷失拉拢,两人密谋背叛帖木儿,瓜分当地的领土。”
“这個时候,紫帐内部发生了变故,太后被愤怒的军团推翻。但她之前的安排,还在运转着。”
“后来,安插在格鲁吉亚的探子,得到了巴格拉特与脱脱迷失密谋的细节。确认了阴谋的消息后,还拦截了他们的通信。汗廷立刻把它转交给了帖木儿,然后让水师进行准备。”
“要去作战了么?”朱让娜问。
“是的,太后当年就说,帖木儿必然尤其迁怒于格鲁吉亚,所以这个王国肯定要完蛋,要提早准备去接受。”郭康说。
“后来,事情的发展,和她想的差不多。帖木儿皇叔不太相信脱脱迷失的背叛,即使后来发现此事确凿无疑,也坚持认为脱脱迷失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肯定是格鲁吉亚这帮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引诱他走绝路。因此,老皇叔把怒气都撒到了格鲁吉亚王国头。”
“格鲁吉亚虽然是当地大国,但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很快被帖木儿大军攻破。按他的要求,紫帐军队此时也在海岸登陆,夹击格鲁吉亚的后方。”
“帖木儿凶名在外,格鲁吉亚人害怕被他报复性屠杀,都跑到西边,找紫帐汗国投降。后来难民太多,紫帐就以安置人员为理由,把军队和逃难者送到了特拉布宗,趁机解除了科穆宁家族的武装。”
“帖木儿皇叔只想泄愤,本来就是来搞破坏的,打了一阵就走了,对于这些事情,也没去计较。所以,大半个格鲁吉亚和整个特拉布宗,都被我们吃了下来。”
“你看,最聪明的蒙古人,也依然被她故意利用。而且她连姻亲、娘家,都一样算计。”郭康说:“就算倒台之后,这些计划依然成功了。甚至可以说,失去权力的老太后,都比这一众国家的君王擅长计谋。”
“我们很多人怀疑,她的儿子约翰八世,也是这么被她阴谋杀死的。从以往经验看,这毫不让人意外。”
“现在不是一个希腊娘们,是一大群,甚至还带了不少其他地方的人,天天在一起不知道策划什么。”他指出:“你们说,我能不谨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