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用远的利益。
在程世杰看来,这是辽东的发展已经引起了崇祯皇帝的警惕,所以他才用辽王换封,以及张嫣收程家悦为义女的方式来试探程世杰。
“程帅,您的意思是……”
程世杰淡淡的笑道:“本帅累了,若是陛下认为可以管理好辽府事,那这个总督,本帅不做也罢!”
高起潜想要在程世杰的脸上看出程世杰的愤怒,不甘,不满等情绪,可问题是程世杰脸上只有淡淡的微笑,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咬牙切齿,更没有愤怒。
这非但没有让高起潜松了口气,反而让他感觉到了惶恐不安。作为宁海军的监军,别看高起潜平时不在辽东,可事实上,辽东的发展他一直看在眼里。
现在辽东修建了东西两条水泥路,这些坚硬的水泥路,可以无视阴雨天气,可以载重几千斤重的马车行驶,他也见证了辽东的太多技术创造出来的奇迹,在公路上疾驰的四轮马车、精密的轴承和齿轮、由水流带动的机床、让众多害虫闻风丧胆的农药、能把水抽到几丈高处的螺旋泵……这些都关系着国计民生,哪一样不能让大明的百姓世代受益?
还有农工,还有数学、几何,还有化学,还有……哪一科培养出来的人才不是国家强大的基石?现在他只恨懂得这些的人实在太少了,使得这一切在短时间内只能在辽东这个小圈子里传播,无法推广到整個国家。
辽东能有现在的局面,并不是程世杰一个人的功劳,而是八百多万辽东人齐心协力,起早贪黑的经营起来的,看着辽东迅速富裕起来,大家心里都很有成就感。
当然,在发展辽东的过程中,辽东也产生了坚实的拥护者,这些拥护者以宁海军将士为首,程世杰推出来的军功赏赐政策,简直比秦朝二十等军爵更为激进,虽然这个军功爵没有附带特权,但是赏赐的田地却非常多。
现在的辽东增加了至少上万名地主,这些地主与大明两京十三省的地主不一样,这些地主不像两京十三省的地主,依靠苦读四书五经,一旦中举,马上青云直上。
辽东地主几乎全部都是宁海军的悍卒悍将,他们也是程世杰的铁杆拥护者,朝廷要想动辽东的奶酪,他们肯定不答应。
第二个群体就是商人,或者说是胆大的人,他们在辽东的发展中,也捞了不少钱。最关键的是,辽东管委会的那些官员。
这两年辽东财政有不少盈余,过年的时候也给他们发了奖金,这些都是合法的收入,虽然没有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那么夸张,但要维持体面的生活是很容易的事情,他们很享受这种一边过得风风光光,一边享受老百姓对他们真心拥戴的成就感。
现在好了,辽东富起来了,有人眼红,开始把刀叉探过来了。他们也会反对,估计他们也会用辽东思维来解决问题。
崇祯皇帝不明白辽东人的思维,但是高起潜却知道,现在的辽东非常硬气,能动手的时候,绝对不吵吵。
看着程世杰沉默的样子,他丝毫不为所动,高起潜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作为跟着皇帝人边的人精,高起潜对人性有着清晰的认识。
一旦到了程世杰这个级别,忠诚就是相互的了,皇帝给足大臣里子,大臣给足皇帝面子,双方如果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那么结果都是致命的。
程世杰没有理会高起潜,直接端茶送客。
高起潜非常无奈:“程帅,请您稍安勿躁,咱家马上回京城,去探探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起潜不想失去程世杰这个政治上的盟友,因为程世杰给他的实在太多了,换另外一个人,绝对不可能给高起潜这么多,特别是跟着高起潜身边的人,他们可以在辽东投资或者办厂,只要遵守辽东的规定,按时交税,也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知道了”
程世杰淡淡的笑了笑。
高起潜愤怒地道:“程帅,朝廷里出了小人!程帅为了治理好辽东,劳心劳力,咱家都看在眼里的,他们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行,咱家再进一次京城,说什么也要将被辽东的实情跟告诉圣上,还各位一个清白!”
程世杰冷笑道:“没用的,高公公,就算你跑十趟也没用!圣上知道了实情又能如何?那么多人被辽东的油水迷住了心窍,他们要瞒着圣上整垮辽东实在太容易了!”
高起潜不甘心地道:“那我们怎么办?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我们的心血毁掉不成!”
“当屁股决定了脑袋,再荒唐的事情他们也能做得出来。”
程世杰拍拍手,笑着说:“好了,别哭丧着脸了,开心点!天大的事情,也没有本帅陪女儿重要,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随他去吧!”
程世杰虽然不想跟朝廷撕破脸,好便宜建奴。一旦他与朝廷扯破脸,朝廷那些人为了对付程世杰,肯定会拉拢建奴,这样以来,程世杰不得不在太子河沿线布置重兵,甚至要放弃太子河以北的地区。
这是程世杰不愿意看到的,他想要远征建奴,其实也不容易,建奴打不过宁海军,这是毋庸置疑的,可问题是,建奴可以跑,他们那些家当往马背上一装,就可以撒丫子朝着科尔沁以及漠北草原跑。
宁海军的机动能力,根本就难以追上建奴。就像皇太极对付林丹汗的时候一样,林丹汗麾下四万老弱病残,皇太极率领八旗精锐,追了十个月,林丹汗跑到了青海,皇太极仅仅斩获万余人马。
对于林丹汗来说损失还是可以在接受范围内,现在的问题是同样的,只要程世杰露出想要北上攻打沈阳的架势,皇太极要是不跑,程世杰敢把眼睛扣出来。
虽然不能与大明扯破脸,但是一个辽王,也休想在程世杰头上扯屎拉尿,至少程世杰如果不愿意,辽王永远没有踏上辽东之地的可能性。
朱元璋可以让小明王落水而亡,程世杰也有足够的实力让辽王落水失踪。
大海,现在可是宁海军海军的天下。
程世杰其实非常可悲,在荥阳大会,在这次大会上,高迎祥部将的李自成以卓越的军事才能,提出了联合作战、分兵迎敌的战略方针,就是把农民起义军分成东、西、南、北四路,出击和敌人作战,把起义军的主力放在敌人兵力薄弱的东面。
李自成的远见卓识得到了大家的肯定和同意,一致决定就以此战略方针指导作战。随后,起义军的主力东进抗敌,一路节节胜利,所向披靡。
现在虽然张献忠还没有真正攻陷凤阳,但是距离凤阳已经非常近了,可以说是都火烧眉毛了,那帮家伙不想着如何灭火,反倒挖空心思想要从辽东身上榨点油水出来。
程世杰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他只能说明朝真的是一个很有作死精神的朝代,王朝不灭,作死不休!
不作死就不会死,作死我就一定要弄死你,想玩,我就陪你们玩把大的!
其实程世杰并不知道的是,这件事并不是崇祯皇帝主导的,而是下面的人利令智昏,准备虎口拔牙,火中取栗。
事实上,这是辽王朱术雅的自发行为,准确的说,应该是因为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朱术雅的谋士顾君恩,在历史上他本是李自成的谋士,起初为陈奇瑜的谋士,就像孙承宗身边的幕僚茅元仪一样,陈奇瑜可以在崇祯七年调集诸将围击各路流寇,差点困死李自成。
然而,最关键的时刻,陈奇瑜漂了,没有听从顾君恩的计策,于是流寇死灰复燃,陈奇瑜就被充军发配了。而顾君恩则跑回湖北老家。在这个时候,辽王朱术雅向崇祯皇帝请旨,要求将沙头镇的荒地作为自己的猎场。
这是明朝藩王的老把戏了,这帮家伙看上哪里的良田,如果那些田产的主人是达官显贵或者有背景的缙绅也就罢了,如果是一群普通老百姓的,他们马上上奏朝廷,将这片良田说成是荒地,向朝廷乞要,而不明真相的朝廷往往也真的如他们所愿,将大片良田当成荒地赐给了他们。
至于那片良田原来的业主……识相的自己滚蛋,如果不识相,你马上就知道什么叫“闭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了!更有一些可怜的农民不仅丢掉了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田地,还莫名其妙的成了藩王的佃农。
藩王只要花点小钱买通地方官吏,把他们的户籍稍稍改一改就行了。沙头镇其实不是什么良田,但是这里是重要的水道,随着程世杰打败郑芝龙控制着吴淞口,整个大明的海禁,已经名存实亡。
只要交钱,就可以放船出海,而且不必担心水师缉私。
随着这个改变,湖广以及沿江地区的商业发展突飞猛进,就在顾君恩回到老家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家没了,连几百亩薄田也被辽王强取豪夺。顾君恩就恨上了辽王朱术雅,他化名吴忠贤,投靠辽王。
在表现了自己的出色能力之后,顾君恩也是吴忠贤就成了朱术雅的心腹,在这个时候,他向朱术雅献计换封地,顾君恩真正的目的就是借程世杰的手,干掉朱术雅,在大明,藩王等于拥有了免死金牌,只要自己不造反,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
可是得罪了程世杰这样的实权派,那朱术雅就算不造反,那也不可能从程世杰手下讨到好果子吃。
在顾君恩给朱术雅的表述中,辽东广宁现在已经变成了江南鱼米之香,特别是拥有着庞大的滨海区域,可以晒盐。拥有大量的原始森林,如果这些林木放在其他地方,就是砍柴烧的料,可是在辽东,这些林木都可以赚钱大量的银子。
要知道辽东光造船厂就有四座,其中三座造战舰,一座造商船,每天消耗的木材是一个海量数字,一旦拥有广宁的封地,辽王就可以躺在床上数钱。
在顾君恩的忽悠了,辽王朱术雅心动了,他就试着给崇祯皇帝写陈请,又拉拢荆襄官员给他联名造势。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程世杰都不关系,他只关心结果。
在高起潜走后,朱微媞来到了程世杰身边:“驸马,你消消气!”
“我没有生气啊!”
程世杰望着朱微媞道:“这几天你帮忙先照顾一下家悦,我出去一趟!”
“相公,你不能进京,我怕万一……”
朱微媞到底是公主,在张嫣要收程家悦为女,她就感觉到了不妙,特别是现在她也接到了李康妃给朱微媞的密信,半个月前,崇祯私会张嫣。
要知道崇祯皇帝向来尊重张皇后,虽然经常向张皇后请安,但是每次都带着周皇后,这也是为了避嫌。可是半个月前的私会,却没有周皇后在场,中间二人谈了足足半个时辰。
朱微媞道:“相公,虽然说夫人不得干政,可妾身还是要说,您最好做好两手准备,如果朝廷要以莫须有的罪名治相公的罪,相公千万不要学岳飞!”
“那我学谁!学曹操吗?”
“你可以做霍光!”
朱微媞道:“当今太子年幼,相公可以……”
“这事你不要操心,我知道怎么做!”
程世杰也认为朱微媞说得有道理。
程世杰让人把宋献策、林续宗叫过来。
时间不长,宋献策和林续宗来到程世杰的书房。这个时候,程世杰正在纸上写写划划,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拜见主公!”
程世杰道:“你们坐!”
“主公!”
林续宗满脸笑道:“某站着就行!”
宋献策刚刚想坐下来,马上起身,他恍然明白过来,最近是不是有点飘了。
“不知道主公有何吩咐!”
程世杰放下笔,站直了,看着这两位,沉默了半晌:“你们跟着我,都有四年了吧?”
宋献策道:“回主公的话,有四年了!”
程世杰有些无奈的道:“我这个人呢,不是很会用人,对你们的安排多有不合理的地方,委屈你们了。”
虽然说,宋献策和林续宗是管委会的主任,可事实上,管委会的主任权力非常受限制,下面的委员各自负责一摊子事务,他们插不上手的。就算是命令,也是各司其职。
他们就像大明的内阁阁老,可与阁老不同的是,阁老还有兼管的部,比如说徐光启是礼部尚书,吴宗达是吏部尚书兼中极殿大学士,太子少傅。
可宋献策和林续宗他们却没有兼职,就算想要提出任何政策,也需要管委会委员们举手表决。
“主公切莫如此说,若非主公提携,康年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呢!”
“能成为辽东管委会副主任,某是祖上积德……”
宋献策惊恐的问:“主公,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该不会是想赶我们走吧?”
“想什么呢!本帅虽然不是很会用人,但是也看得出你们都是有智有谋的人才,我怎么可能会赶你们走!”
程世杰笑了笑道:“但是人总是要往高处走的!”
“某愿誓死效忠主公!”
程世杰淡淡将辽王向朝廷请求换封的事情,告诉二人。
二人闻言,这才感觉问题的严重性。
“主公,您想要怎么做?”
程世杰道:“我想让你们挑选一些得力助手离开宁海军,到南阳一带召集流民,组建一支军队,把荆襄地区都给我拿下来!”
林续宗一脸骇然:“主公,您是这要谋反啊!”
“差不多!”
程世杰淡淡地道:“跟谋反差不多了,但是我把这一大片地区拿下来不是要推翻这个国家,而是要救这个国家!你们也知道了,辽东富裕起来,很多人都眼红了,他们会不择手段将辽东从我们手中夺走,而以我们的力量,根本就无法与他们抗衡!如果我们失去了辽东千辛万苦才在辽东安下家来的八百多万就没活路了!”
林续宗一脸为难。
宋献策脸上却露出异样的光彩:“主公,某要装备!”
“要多少给你多少!”
程世杰让宋献策外放,目的有两个方面,首先是宋献策担任辽东管委会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他不可能长时间担任这个位置。
其次是,宋献策天生反骨,而且仇视士绅阶层,由他出面就会像除草剂一样,对士绅大规模清洗,如果宋献策这支叛军能够混出一片天地,将来对程世杰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
就算程世杰不这么安排,一旦辽王抵达辽南,肯定会先拉拢宋献策要林续宗。
宋献策、程世杰、林续宗在书房中商议几个时辰之后,宋献策与林续宗就离开了宁海军总兵府。
当天晚上,辽东就出现一个流言,说得有板有眼,传闻宋献策在当值的时候,肚子感觉不舒服,就请假回家。
结果正撞中林续宗与宋献策之妻王氏,与林续宗把酒言欢,虽然二人没有在床上滚床单,可能是因为太过仓促,还没有来得及。
宋献策当时大怒,拔剑与林续宗撕杀,可问题是,林续宗人高马大,而宋献策身高不足中尺,非但没有打过林续宗,反而被林续宗一顿羞辱。
宋献策气不过,就与其外甥蒋无病,纠集六十多名家丁,手持兵刃,猛火油,气势汹汹杀向林续宗府邸。
林续宗府邸顿时烈焰滔天,几乎半个金州城都闻到了烤肉的焦臭味,程世杰得知这个消息时,急忙命令宁海军捉拿宋献策。在恶斗中,宋献策的外甥蒋无病击杀了程世杰的养子程虎。
趁着宁海军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宋献策逃出金州城外,宋献策离开时间差,光明正大的乘坐金州西港区的军舰西安号出海。
这个消息在辽东引起了巨大的震动,程世杰甚至一度气病了,卧床不起,事实上这是一场戏,林续宗、和其子林灵朝、林灵政、以及蒋无病、宋献策、程虎则是这个计划的执行人。
程世杰只得命令孙之澋代理辽东管委会主任,杨芸娘则为副主任,兼银行行长。
安排好辽东的事宜,程世杰借着装病的机会,离开了明朝,返回了后世。
程世杰回到三楼的老宅子,发现屋里的居然被恢复成了原样,就是程世杰没有搬家的样子,包括程家悦的衣服、玩具又被向慧搬回了老宅子里。
程世杰想问问向慧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开着车,来到了龙悦公司。
“程总好!”
龙悦公司的门卫老大爷是段明玉的老爸,也是关系户。虽然程世杰并没有操心龙悦集团的事物,可向慧依旧给程世杰挂了一个龙悦集团总经理的职务。
龙悦集团就是一个夫妻店,夫妻二人共同持股,程世杰只有百分之五,向慧百分九十五,至于五朵金花,持股则是下面的分公司。
看样子还是那么回事。
程世杰还没有进门,老段就说:“程总让你白跑一趟,现在向总不在公司!”
“不在公司,那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具体不太清楚,都去市政府开会了!”
程世杰寻思着反正没事,不如去找程家龙,用程家龙做个实验,在从明朝回来的时候,程世杰可以专门带了一些蒙汗药,这种蒙汗药的主要成分其实就是乙醚,他就是想搞清楚能不能把程家龙带到明朝。
由于向慧需要照顾程家悦,程家龙年龄大点,就上了寄宿制的天成双语学校。程世杰给程家龙的老师打了一个电话:”张老师,我是程家龙的爸爸,家里有点事,我要带程家龙回家!对,对,对,在学校门口等我就行,半个小时我就到!”
等到程家龙出现在学校门口,程家龙道:“爸爸,今天你怎么有时间来接莪?”
程家龙刚刚上车,程世杰就用乙醚将程家龙迷晕了。
望着昏睡不醒的程家龙,程世杰喃喃的道:“儿子,对不起了,老爸需要拿你做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