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真元吼了一句“干死那老贼”,就算入了伙。反击李金泉一伙的同盟也就此成型。
喻超白等人大为兴奋,铜面具心情也好了起来。柳欣言、祝玄英两个傻宝跟着傻乐,浑然没有被坑的自觉。
秦真元越看这两个傻宝师弟,越觉得师门不幸。他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两个师弟,脑子里盘算待此间事了,回了宗门后,必定要抽烂这两个人来疯的屁股,教他们知晓坑兄的后果。
两个师弟脑子着实不太聪明的亚子。他俩见秦师兄入了伙,立刻眉开眼笑,这个说:“秦师兄当真是我等的亲师兄,果然义薄云天!”,那个说:“我早就知道秦师兄必然入伙,他最是急公好义,在师门我便知晓!”
这两个年轻的道士,前一刻还冲他们师兄瞪眼、嘴里说些怪话挤兑,现在又围了上去哥俩好了。
秦真元觉得这俩小笨蛋就是属小狗的,他被他这俩傻宝师弟缠得实在心烦,忍不住就问:“咱们既然已算是一伙,理应好好商议一番,看看如何拿下这帮恶贼。”
铜面具漫不经心的捋着头发,发丝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绕着圈儿,顺滑丝畅,阴柔气十足。只是他嘴里说的话,又是另一番画风:“有什么好商议的?直接冲过去,但凡还手的,打杀了便了账!”
这番话从一个公认的娘娘腔嘴里说出来,真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刚刚成立的反击同盟的其他人看来,铜面具虽然修为最高,战力最强,却分明有着严重的性别认知障碍,这样一个人,若单单只是脾气古怪,倒也说得通。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这人的杀性竟也如此之重,对面码了那么多人手,还有不明真相的江湖好汉们助阵,莫非全都要杀光么?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铜面具便笑了笑,只是笑得缺颇为阴森:“你们可是觉得我杀性太重?”
“不错!”祝玄英梗着脖子,“朋友,那起码也是百十口子人命,咱们直接冲杀过去,他们哪有不还手的道理?若依着你的说法,莫非这些人,咱们全都要杀光么?”
祝玄英这人年轻气盛,处于似懂非懂的年纪,这个岁数的年轻人,往往都有些愣头青的属性,他对视着铜面具,丝毫不惧这娘娘腔修为高深。
周梅云赶紧开口圆场:“有话好说,咱们如今是栓在一条绳上,目标一致,什么话都可畅所欲言,谁也休动气性。”
喻超白看了看祝玄英,又看了看铜面具,斟酌着说:“我看,祝兄弟说得也非全无道理,那些总是人命,全杀了,咱们实难下此辣手。我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白狼突然插了一句:“倒在地上那个‘伥鬼’,他正是李老贼吩咐搬酒的‘老七’,照这么说……”
白狼鬼精鬼精的,一开口就切中了要害。
的确,如果一直跟班的老七是个伥鬼,李金泉的那一班跟班,岂不全都有问题?
柳欣言闻言,立刻说道:“这死人,原来应当是搬酒去的么?他此前是径直开寻我们师兄弟,说是邀请咱们去做场法事,超度两个死者的亡魂……”
祝玄英连忙补充说:“我们师兄弟,此前却是看守着两头大虎的……”
这两个道士这么说,一方面是撇清自身嫌疑,表明他们也是被蒙骗,一方面却也解答了他们为何与老七联袂而至的疑点。
原来这老七是发现了铜面具,心中畏惧,才来寻他们三个同来。
一方面,老七作为“庄里人”,带着道士前来做法事,若是铜面具没有察觉,自然是顺利进入祠堂。
纵然铜面具察觉出古怪,也有三个道士挡住,他仍旧可以趁乱进入祠堂,掳走水娃,给李金泉延寿。
另一方面,他寻来了三个道士,看押两头孽畜的人手就可堂而皇之的换成自己人。料想此刻这两头凶兽都已放跑,不知潜伏在何处了。
喻超白感到了棘手,一个小角色,就有如此缜密的思维,李金泉这一帮恶贼,着实不容小觑。
铜面具哼了一声:“我此前在这祠堂前转悠,便是察觉有人窥探,唯恐有诈,原来正是此人在暗中窥伺。哼!”
喻超白一行进入祠堂前,确实遇到了一直在祠堂外的铜面具,看来他是心有警戒,才不肯入内。
这些人没一个省油的灯。
喻超白耸了耸肩,回答起白狼的问题:“老七是伥鬼,只怕李金泉的跟班也全都是伥鬼。我看娘娘腔的法子,应当是最有效率的办法。只是有一点……”
他抬起头,盯住铜面具的假面:“那老贼,莫非就没有专门针对你的后手么?”
李明晨眼中灵光一闪,却来看铜面具身边悬停的青色小鸟。
铜面具笑了笑,他摊开手,那鸟儿便轻轻巧巧落在他手掌上,蹦蹦跳跳的,煞是可爱。若非亲眼所见,任谁也难以相信,正是这半个拳头大的小东西,一击便杀了一个伥鬼,堪称狠辣异常。
伸出一根手指逗弄了一下小鸟,鸟儿似乎极喜欢他的手指帮自己梳理毛发,舒服得仰躺起来。
铜面具将小鸟递与众人观看,笑吟吟的说:“李金泉有同伙,我莫非没有帮手?有小青相助,我自然清楚李金泉埋伏的后手。”
“只是这小家伙有些迷糊,我唯恐它查探明白后返回时认错了路,因此只好在大门上等它。”铜面具如是说道。
顺便也拦住恶虎,将它五花大绑……喻超白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众人听得无言。这些人,全都是老千层饼了,一件事耍得简直复杂无比。一个看似不经意的举动,竟然都蕴含着深意。与这些人打交道,实在是难……
周梅云率先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问道:“既然如此,你查探出些什么?”
铜面具笑得很贼:“那可太多了……”
难得他自夸一句,喻超白等人都有些畏惧此人的修为,一个个稀稀拉拉的赞叹几句,非常的不走心。
铜面具并不在意这些,将他查探到的情报一一托出:“小青打探到,现在整个村子里,已经没有多少活人了……”
第一句话,就在众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喻超白还记得,依着李金泉所言,就在昨夜,涌泉庄分明还有二百多口人,怎么一夜之间,竟没了几个活人?
铜面具看出他的想法,笑了笑:“这便是小青打探到的第二个情报了……你们有没有察觉到,涌泉庄的民居,建造得实在错落有致?”
喻超白摇了摇头,纵然此时与铜面具共事,他还是有一股遇到天敌的感觉,忍不住刺了一句:“咱们这些人,可不喜欢跳上高处、俯瞰全境,那都是成功人士才有的习惯。”
铜面具瞪了他一眼,压制住气性,解释道:“我是靠小青……小青发现,这村庄的房屋,修建得风格,与某种阵法极为相似……”
“定向传送阵!”周梅云脱口而出,他还记得,在胡儿原上,刘长便是靠这一手遁术,往来自如的!
铜面具“咦”了一声,言辞之中有了些赞叹:“不错,正是定向传送阵……没想到你们这些人里,有懂兽语的,还有懂阵法的,这倒是难得。”
喻超白脸色不好看了,他连忙追问道:“定向传送阵,又意味着什么?”
这一次,不等铜面具发话,周梅云先开了口:“嘿嘿,这定向传送阵可以令人随意往来于两地,若是传人进庄么,倒也没什么可说的……可若是把庄内人传送走呢?”
秦真元惊呼一声,随即意识到可能惹来敌人,连忙捂住了嘴,瓮声瓮气的询问:“传走,传去哪里?”
铜面具叹了口气:“这便是小青查探到的第三个情报……你们从未怀疑过,这些‘伥鬼’是如何制作的么?”
喻超白眉头一挑,脸色彻底黑了:“你是说……”
“不错。”铜面具点了点头,手一抛,青色小鸟欢快的在空中画了个圈,绕着铜面具飞,显得异常快活。
这场景,本该是极和谐的一幕,只是铜面具的声音幽幽,大白天的也显得诡异阴森:“小青连夜已打探清楚,这个涌泉庄么,现在已经几乎空了。大半的村民,不是延了李老贼的阳寿,便是做了恶虎的口粮,再剩下的么……嘿嘿,就是制成了伥鬼了。”
“这李老贼对付我的底牌,便是那些数量庞大的‘伥鬼’!”铜面具异常肯定的说道,语气里蕴含着极为强烈的自信,令人不得不信服。
铜面具说着,冷笑一声,看向喻超白:“你们的住所,难道就没有一股腐臭的味道么?”
喻超白陡然忆起,白狼确实曾经提过,那房间不对劲,有股“伥鬼”身上独有的味道。只是当时自己没有闻出,而且不多时几人便打闹起来,更加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了。
铜面具一挥手:“咱们要反击李金泉一伙,第一条,便是破坏了那些定向传送阵的节点——这个不难,还住着活人的房屋,我已经命小青做好了标记,你们跟着我,只管砸了没标记的房屋便是。”
想了想,铜面具补充道:“‘伥鬼’若是太多,咱们只怕是抵挡不住的。”
喻超白手一摊:“纵然你说的都对,可咱们大肆毁坏房屋,这样大动静,莫非李老贼听不见么?”
铜面具点了点头:“不错,所以咱们得先让他们安静下来。”
秦真元忍不住问道:“如何让他们安静下来?”
铜面具想了想,认真的说:“你们——听过‘祝由术’么?”
白狼摇了摇头,他已经反应过来了:“你昨夜制服那头‘伥鬼’时,遁术一展,一声琴弦响,那家伙就不动了……这便是‘祝由术’么?”
铜面具似乎极为喜爱白狼,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夸奖一句:“真是个机灵的孩子!”
喻超白等人听得龇牙咧嘴,自己等人一通分析,死了不少脑细胞,到头来,哪里需要费这许多劲。只要拉下脸来,问这铜面具不就一切都得到解释了?
这帮人,全都是老千层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