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宸犹疑着正要说话，云栀又淡淡提醒：“我只问这一次，你想好了再说。”

只问这一次的意思就是，他如果没有如实说，她不会再过问他的事。换个说法，他们……到此为止。

她说到就能做到，晏宸很清楚。

所以他的心才会狠狠提起来。

“云栀，我……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在问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她这样，晏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就算不清楚他的情况，她应该也有所怀疑了。

轻轻一叹，他说：“云栀，你真是我见过唯一一个又单纯又聪明的人了。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都告诉你吧。”

说是疏远她，可她才对他冷淡一天，他就受不了了。她和他，也不知是谁更怕这疏远。

还有她昨天那句“这段路我以前也是一个人走的”，每次回想起来，他心里就各种不是滋味。

他害她伤心了。

他不会说“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相遇”这种话，这种话说出来就矫情了。他从来不曾后悔遇见她，甚至觉得很幸运。

听到他的话，云栀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她神经紧绷，晏宸又何尝轻松。

嘴上说都告诉她，真到要开口的时候，才发觉没那么容易。

脑中有无数种想法飞掠而过。

云栀知道他的情况后会怎么样，会不会真的拖累她；如果真的拖累了她，他将来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明明说好了疏远，他却没有做到，将来他不在了，云栀又该怎么办，他是不是太自私；他真的该告诉她吗，他告诉她是对的吗……

“我……”

晏宸做了这么多心理建设才决定开口，却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

是晏宸的手机响了。

云栀的心都提起来了，却被一通电话打断，她气得差点直接夺过晏宸的手机扔出去。但这只是她的内心活动，她面上还是很稳得住的。

也没有真做这种事。

因为晏宸的手机来电备注是：父亲。

晏宸看到来电，明显愣了一下。

许是没料到他父亲会给他打电话。

晏宸这个看到来电的反应，和她以前在老家接到她母亲突然给她打来电话时差不多。

难道晏宸的父亲也很少给他打电话？

晏宸拿着手机，看得出他很想接这通电话。

“云栀，我……”

“你先去接电话。”云栀说。

“那……我先去接电话，很快就好，你等我一会儿。”

他起身回房间接电话。

“……父亲。”

“阿宸，我听说你给你祖父打电话，让他去将你祖母接回晏家？”

这事都快过去两天了。祖父已经将奶奶接走，他为人子为人父，却是现在才打来这通电话。甚至没有问他一句，他那晚碰到魑祟有没有受伤。

他向来与人为善，就是希望上天能善待他一些，所以三年前在老城区碰到那位朱倩倩同学被她父亲打，他不管怎样都会出手帮忙。但他不会那么冲动地将人往死里打。

那天，他是心情不太好，朱倩倩的父亲恰撞在了枪口上。

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呢？

哦，好像就是接了一通和今天一样的电话。

也不是说了什么大事，就是打电话告诉他，他们不能来宁城陪他过生日了。这原也没什么，他从十二岁来宁城到十五岁，足足三年，他们都没有来宁城看过他一眼，他早已习惯。

只是他们不该在答应了他之后，又突然变卦。

原因还是，弟弟的学校要办亲子活动，他们走不开。

偌大的晏家，堂堂五大异能世家之首，家族有成百上千人，居然也会有寻常人家的偏心。

偏心也没什么，大家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有自己的思想，还不能允许别人偏心了？但偏心体现在像学校办亲子活动走不开这样的小事上，就多少有点可笑了。

也是怪他那时心性修得还不够，才会那么轻易就被影响了心情，朱倩倩的父亲又恰好倒霉地碰上他。

放到现在，他就不会被这种小事影响。

多大点事啊，何至于。

“是的，父亲。”

“这件事你怎么不先告诉我和你妈？你祖父都多大年纪了，你一通电话过来，他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订了机票跑去宁城，连特殊部门吴主任组织的商议正事的会议都不参加。不仅不参加，还不告知我一声让我过来顶着，是吴主任给我打了电话，我才知道别家都到了，就差我们晏家。”

“事出突然，是我考虑不周。祖父盼着奶奶回家多年，如今奶奶终于松口，祖父激动些顾不得其他事也正常，辛苦父亲收拾残局。”他语气轻快，说话却一板一眼。

着实不像一个十八岁少年和父亲的对话。

“父亲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件事吗？父亲不用挂心，祖父和奶奶现在应该已经快到宁城机场，傍晚大概就能到帝都。”

“不全是。”对面顿了一下，“阿宸，我听说魑祟再现世的事，是你上报上来的？”

晏宸微愣。

听他的语气，竟是才知道吗？

“抱歉，你弟弟停在六级半年了，需要一株难找的灵植帮助突破，我和你妈这段时间外出为他找灵植去了，没在帝都，昨晚才回来，刚刚在会议上才听别人说起。”

晏宸走到书桌前坐下。

轻吐口气。

其实，他们外出的理由大可不必说得如此详细。

“听吴主任说那魑祟等级很高，甚至远在他之上，你独自面对他，没受伤吧？”

“没有，他目的不在我。父亲为弟弟找灵植，找到了吗？没找到我可以帮忙联系陌云拍卖行问问，同在特殊部门，知道我有需要的灵植，张慧队长会给我这点面子多帮忙留意。”

“找到了，这些事你不用费心，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你祖母回了帝都，你岂不是一个人在宁城？阿宸，不然你也回来吧。”

他六岁那年，父母外出为他寻找解决他身体问题的办法，离家一年，他们再回来就给他带回来了一个弟弟。

他比弟弟大七岁。

有兄弟姐妹，他是高兴的。

直到弟弟四岁那年，那天他在门外无意中听到父母的对话。

说他的情况难解决，弟弟异能天赋也很高，为晏家的未来考虑，要不要换个继承人。

说这样不好，他是难得一见的双系异能者，异能类型又与先祖相同，晏家的族老们怕是不会同意更换继承人。

说族老们不同意没关系，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不明面上提，暗里就将弟弟当晏家的继承人培养，以便将来他当真出了事，晏家不至于无人继。

说宁城适宜休养，奶奶又在宁城，可以将他送到宁城休养。

这次偷听过后又过一年，父母终于找他提出将他送到宁城休养的事。他应了，没问原因，应得十分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