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着，云栀站着，云栀需要微微垂眸看他。

云栀就这么看着他不说话。

晏宸将她的手握紧了些，好半晌才缓缓松开，“那……高考后见。”又不确定地再次将她的手握紧，紧盯着她，“枝枝，高考后我们会见面的，对吧？”

“……嗯。”

从会客室出来，张慧时不时瞄云栀一眼。

“有话就说。”

张慧确实有话说，“枝枝，我以为你在晏家住了这么多天，你和晏大少早就和好了呢，可我刚才看着……你好像还在生他的气？”

这么些天，云栀为什么会出现在帝都，为什么会找来晏家，张慧早就弄清楚了。是晏宸病发没有通知云栀，偷偷跑回帝都。

别说云栀这个很忌讳身边的人不告而别的人，换作任何一个人，遇到这种事估计都会生气。

云栀没有回答她，看她一眼，说：“走吧。”

院外站了很多人。

这是云栀住在晏家这么多天，玉华轩大门口每天固有的场景。

不止晏家老爷子和老夫人，晏六爷和晏宸的父母及弟弟，还有晏家一些德高望重的族老。

守在这里这么多天，除了最开始和晏宸吃过一顿饭的晏熙，只有晏老爷子和老夫人进玉华轩去见过晏宸一面，其他人都没有见到晏宸。

自然也没有见到云栀。

只知道有她这样一号人。

此时云栀出现在玉华轩门口，无数双眼睛朝她看过来。充满打量，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大概是忌惮云栀点青术异能者的身份。

大年初二那天云栀在晏家闹出的动静，所有人都记忆犹新。

“小栀，要走了吗？”晏奶奶上前。

“嗯，明天开学。晏奶奶，晏宸这边如果有什么情况，您记得给我打电话。”以晏宸的性子，真有什么事绝对会选择自己硬扛。

“我会的，你安心回去准备高考。你看你，这段时间为阿宸费了不少心，都瘦了。”晏奶奶握着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只是你回到宁城就是一个人，谁照顾你？你还要准备考高呢。”

“您不用担心我，顾家那边会派人来照顾我，或者我住到顾家去，不会没人照顾。”

她母亲黎然没给她打过电话，大抵是没脸打，但顾家其他人都给她打了电话，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她临近高考，正是关键的时候，让她搬到顾家去住，或者他们请个阿姨来照顾她。

云栀当然都婉拒了。

她这么说，只是在宽慰晏奶奶。

晏奶奶知道顾家是她母亲改嫁后的人家，清楚那家人对她不错，听她这么说，果然放心了不少。

“这就好这就好，那你回去让他们多做点好吃的给你补补。这些天我给你们做的那些菜熬的汤，你和阿宸都没怎么吃。”

又和晏奶奶说了几句话，云栀视线扫过众人落在晏老爷子和云牧身上，“晏老爷子，云二少，借一步说话。”

不错，云牧也在晏家。

云栀请来的。

今早到的，不久前给晏宸诊治过。

云栀不懂医，她要离开，不确定晏宸的情况她又怎么能放心离开。

给晏宸诊治后，云栀单独找云牧细问过情况。

云牧的说法是，晏宸身上的寒气毒素没有完全清除干净，但已经清除了大半，加上晏宸因着得了部分传承实力大有提升，能很好的压制体内的寒气毒素，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病发。

自然，晏宸也告别了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宿命。

按照云牧的说法，晏宸此前的情况很糟糕，和东方明月的自幼体弱多病完全不是一个概念，饶是得了部分先祖传承，也达不到现在这样的效果，是云栀每天坚持给晏宸治疗起了很大的作用。

这让云栀很庆幸自己当初脑一热直接找到了晏家来。

只是晏宸身上的寒气毒素毕竟没有完全清除干净，云牧说清除了大半，在云栀看来都是保守的说法。

她白天晚上都待在晏宸隔壁的房间打坐修炼，没人比她更清楚晏宸的情况。别人以为晏宸接受传承很容易，只有她清楚并不是这样。

大部分时间是容易的，但在接受传承的过程中，晏宸还是会不间断地被寒气毒素折磨。

云栀没有多问晏宸，只是每每这种时刻，她都会出手给晏宸输送灵气治疗。每次晏宸都笑着安慰她说没事，有次估计是见她实在担心，晏宸一着急说漏了嘴，说这点痛苦不算什么，他以前每次病发都比这要痛苦十倍不止。

三人离人群有点远。

云栀没有拐弯抹角，“别人只以为晏宸天赋高，接受先祖传承很顺利，却不知他几乎每天都在饱受着寒气毒素的折磨。照着他目前的进度，想要完全得到先祖传承还需至少两个月，就算得了全部传承，也没人能确定他体内累积多年的寒气毒素可以全部清除。”

“你们应该很清楚那样能要他命的东西没这么容易完全清除，顶多就是清除一部分让他的情况有所缓解。所以，晏老爷子，云二少，晏宸身上的寒气毒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助他清除？我需要听实话。”

晏老爷子和云牧对晏宸之前的情况都很了解，找寻那么多年都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他们也不相信只靠接受先祖传承就能完全解决。云栀说的晏宸一直在饱受着寒气毒素的折磨，他们也是信的，他们甚至觉得晏宸所遭受的并非只有这些折磨。

东方明月这个有经验的人都说了，接受先祖传承是九死一生，又怎么可能容易。

见两人没有马上回答，云栀就知道他们果然还有事瞒着她。

他们不告诉她，想必是这个所谓的法子需要她付出不小的代价。

她也不问晏老爷子了，直接转向云牧：“云二少，如果有法子，还请告知，不然我就只能靠我的死办法给晏宸治疗。我并不觉得每天耗费大量的灵气给晏宸治疗比你们知道的方法划算。”

云牧是半个点青术异能者，又对种植灵植和医术都颇有研究，他很清楚云栀说的是实话，每天耗费大量灵气给晏宸治疗，确实未必比种出一株灵植划算。

但云牧还是有顾虑，他看着云栀认真说：“在回答你之前，云栀，我需要知道你现在异能多少级。”

“十二级。”

两人同时惊诧看向她。

十二级！

现今异能界连一个突破十级的异能者都没有，她却达到了十二级，她的异能还是传闻中能力神乎其神的点青术！

她这样的实力，在异能界已经完全没有敌手了啊！

“最近我每天都在修炼，所消耗给晏宸治疗的灵气都被我修炼回来了，甚至还有剩余的，回到宁城我再每天保证修炼的时间，等来大学报到，我应该可以再升一个等级。”

晏老爷子压下心底的不平静，问她：“异能界有关异能等级的记载只到十级，你已经十二级，那你知不知道异能的最高等级是多少？”

“据我的感知，是十五级。”

那她岂非离最高等级不远了？

然而云栀接下来的话更是给两人打击，她说：“我从十一级到十二级，只用不到半年的时间。”

两人：“……”

同时吐了口气。

云牧说：“冰焰草，冰焰草能帮他。”

“但冰焰草和其他灵植不一样，冰焰草并不好种。要种出同时带有火属性和冰属性的冰焰草，云栀，种植的时候需要你将火系异能单独抽离出来，将木系异能和火系异能同时加诸到灵植上。”

“这不仅对异能等级的要求极高，还需要异能者对这两种异能都应用自如。稍一不慎，种植灵植的异能者就会被反噬。”

晏宸需要集冰属性和火属性于一身的冰焰草，那焰草是火属性，为什么不能再种出一株冰属性灵植配合火属性的焰草使用呢？

如果事情这么简单，晏家和云家也不会研究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法子了。

焰草对晏宸有用，是焰草本身就特殊，不然世上火属性的灵植不止焰草，为什么其他的就不能用？

至于冰属性的灵植，据目前能找到记载的冰属性灵植里，没有对晏宸的情况有帮助的。找了这么多年，他们也只在典籍中查到冰焰草一种灵植而已。

冰焰草？

得知焰草对晏宸有用的时候，云栀就想过会不会有其他灵植也对晏宸有用，可惜她不懂医，对晏宸的情况不了解，不知道具体什么属性的灵植对他有用。

有焰草在前，她当然也想到过冰焰草或许对晏宸有用。只是焰草是火属性，冰焰草和焰草的差别有些大，她不确定晏宸是否需要。

冰焰草确实不好种，至少对异能没有达到十二级的她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种出来的，加上她不止一次问过晏宸有没有需要的灵植，晏宸都说没有，后来她又问了云牧和云荨晏宸的情况有没有解决的方法，他们都说没有，她就没有再往这个方向去想。

“等我种好冰焰草，我会让慧姐送到晏家来。”

见晏老爷子和云牧似是都有话要说，云栀直接打断他们：“放心，你们都说了晏宸现在不会再有生命危险，冰焰草于他是锦上添花，不是用来救命的，我会量力而行。”

顿了下，她看着两人问：“在没有接受先祖传承清除掉他身上部分寒气毒素之前，冰焰草于晏宸有用吗？具体有什么用？”

事情都过了，晏老爷子不打算多说，但云牧是偏心云栀的，云栀想知道，又问了他，他不可能不说。

如果不说，云栀说不定会一直记挂着。

“可以减轻他每次病发的痛苦，也能减少他病发的频率，还延长他的寿命至少十年。”

云栀眼睫微垂，静默了好片刻，她才问：“晏宸知道冰焰草对他有这样大的作用吗？”

她心里其实清楚晏宸不可能不知道。

“知道。”云牧说。

从晏家离开，坐在张慧的车上，云栀不发一言。

张慧能感觉到，比之刚才，云栀好像更生气了，也不知她将晏老爷子和云牧单独叫过去说了什么。

“枝枝，你、还好吧？”

“我没事，慧姐，直接送我去机场吧。”

这么急？

虽说明天开学，但请一天假应该也没什么，可以休息一晚再回。

这些话张慧终是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