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波像是火烧了屁股般噌的跳了起来，两条眉毛拧成了结，一脸不可置信的贴在了玻璃上，瞪着眼看着惨叫倒地的袁惟。

而后脖子跟生了锈似的一格格转向张霄。

“怎么回事？！”

张霄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酒杯，并没有理会红了眼的王力波，而是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了陈寻。

“陈师傅，请。”

陈寻笑容耐人寻味，轻轻一点头。

“请。”

两人说话间便要起身离开。

宛如小丑一般没人理会的王力波一把扯下嘴中玉质烟嘴，狠狠的砸在了地毯上，蹦起来半丈高。

“张霄，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力波伸手便要去扯张霄的脖子，却被他冰冷眼神吓得停住了手。

“王老板，我答应过你打到九台擂，你我之间的约定算是有了结果，拿钱办事天经地义。”

王力波既然不想让他挑战十台擂，那就换一个支持他的人好了。

“至于挑战十台擂么...”

“王力波，这是老爷子的意思，他让我顺便给你带句话。”陈寻接过话头，意味深长的拍了拍王力波的肩膀。

“上百斤的死鱼没压塌你的肩膀，别在老爷子最后几年颐养天年的日子里丢人现眼。”

“我不介意当一回獳羊肩。”

铛铛铛——

“诸位观众，今晚加赛一场。”清晰的声音穿透两层空间按下了准备起身离场看客的屁股，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灯光之下的主持人身上。

“九台擂张霄，挑战十台擂陈寻！”

哗——！

像是生石灰扔进冷水里，拳馆里瞬间沸腾起来，穿着讲究的看客眼中露出惊喜目光，有些真性情的则是鼓掌大喊。

胖子瞪大的眼睛里瞳孔微缩，血液上涌脸色涨红，有些喘不过气来，终于是一把扯开了西装外套，堆叠的肚腩像是皮球一般弹出，颤颤巍巍。

“妈的，张霄，我全部身家压你嬴！”

“到底是九连胜的璀璨新星。”陈寻听着嘶声竭力的喝彩，伸手邀请，“请吧。”

张霄笑着接话，“陈师傅稍等片刻。”

奄奄一息的袁惟此时被青帮的帮众抬到了场下，下颌受创血沫止不住的随着咳嗽喷涌，看着张霄走近，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模糊声音。

“练拳是一辈子的事情，做人更是。”张霄伸手拨开袁惟的短褂，从他右胸前取出来那半本拳谱，袁惟黯淡的眼神被张霄的举动激起了一丝厉芒，右手突然握住了张霄的手腕。

张霄并没有躲开或者截住他的手，而是任由其抓住，眼睛抬起，看着袁惟的执着模样，嘴唇轻启。

“我知道你心中猜疑。”

袁惟的手攥的更紧。

“教你的十二式都是真的，我并没有保留。”

凌厉的眼神和手上的劲道一同消逝，袁惟颤抖着松开了手，喉咙里发出了叹息似的呜咽。

张霄站起身来，转身的瞬间袖子挡着的残谱化作一道黑芒消失不见。

终于上了擂台，两人对面而立。

陈寻右手持太极短刀，形状类似雁翎刀，却只有六十厘米长短。左手提着浸桐油包铜皮圆盾，中凸四翘，刻有虎头纹。

张霄仍旧单手持青霄，孑然而立。

“早就听闻八极拳以凶狠神烈著称，而你又是其中翘楚。”陈寻放下手中刀盾，将其搁在了角落，“见猎心喜，不如让我先过过拳瘾？”

陈寻在三联台未曾一败，甚至可以说是都没有遇到过正儿八经能和他相提并论的对手，就算是龚红泉也没能在他手里走过三招。

张霄要念张镜湖的好，也要记陈寻的人情，于是反手持刀，插进了台柱和地板的缝隙之中。

“还请陈师傅赐教。”

张霄左手曲肘，右脚横拧。

“我也不占你便宜，单手对单手。”

陈寻右脚画半圈，右手化掌横陈眼下，左手勾腕吊指，分明是陈式太极拳新架一路，斜行拗步。

而后收回右手负于后腰，微笑不语。

“请。”

话语未落，张霄虎跃向前，拳冲斗牛，右手青筋迸起，显然是用了全力。

陈寻未逢对手，他又何尝不是？一直压着自己的真本事打拳，甚至不惜故意弄断手臂，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如今有了水平相当的对手，张霄眼中神芒比陈寻更甚。

抬眼瞧见张霄猛如龙虎，陈寻也不敢轻视，左手立马搭住张霄进步冲拳，借其势引进落空，绕臂穿掌反攻张霄下位。

手不挂力，以腰带动双手，分明把太极里强调的捋劲用的炉火纯青。

眼见下位空档，张霄立马提膝磕防，同时左手再反手劈砸。陈寻拧腰提胯，左手眼见着像是绵软布缎般轻搭张霄劈拳，却每一下都粘在了张霄发力的劲点之上，将其劲道全然化解。

而后顺势递掌，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猛烈力道瞬间迸发，将张霄推出半步。

“拳怕少壮，好一个英雄出少年。”陈寻甩手换掌，别看他第一轮交锋好像占了上风，将张霄进攻一一化解，还反击一掌，但手上传来的酸麻痛疼却让他有些生疼。

张霄扭了扭手腕，朝着他轻轻一点头。

“再来。”

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求战，陈寻云手步出，左手握拳轰其面门，张霄立马竖臂格挡，同时侧身劈捶而下。

陈寻还想故技重施，拨其臂化其劲，却没成想张霄用力之大，宛如泰山般佁然不动。

一惊之下，却看着张霄曲肘砸来！

陈寻惊的一身冷汗，负在身后的右手不自觉的贴紧了腰，带着左手握拳绷直，硬生生接了一记顶心肘。

太极拳·搬拦捶。

柔劲碰上了刚劲，像是泄洪撞大坝，显然是张霄更胜一筹，两人同时分开后撤，张霄眼睛却点了点陈寻的右手。

“陈师傅，拿刀吧。”

陈寻哈哈一笑，“到底是老爷子成天念叨的后生。”

太极讲究阴阳调和，孤阳不生，孤阴不长，别的拳法路数单手能有五成力，太极估摸只有三成，但陈寻确实用了右手才勉强和张霄打平。

以拳相斗，他自认弗如。

“我自戚师所著《纪效新书》中提炼刀盾技击之巧，佐以陈式太极拳发劲特点，阴刀阳盾，攻守兼备。”

短刀刮过盾面，宛如雀吟。

张霄回身拔刀，绕布缠腕，刀尖垂地，煞气却盎然而生。

“环首战刀，以力破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