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员杜修杰上台接印”随着小宦官念到名字,站在最前面的汉子终于鼓起胆子挺起腰杆走了过来。
方才他弯着腰的时候还不显高,现在他站直了让朱樉都有些惊讶。
看着面前这个少说有一米九的‘巨人’,朱樉双手接过身后递过来的匣子,满面笑意的抬起了头。
而杜修杰此时意识到了自己这般属实让秦王殿下难堪,于是下意识的就又弯下了腰。
不过这一回他的动作却被朱樉给阻止了,朱樉伸出手就把他扶了起来。
“个子高这是爹生娘养的天赋,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没有必要为了别人弯下自己的腰,即使是本王也不行。”朱樉给了眼前这个汉子一个鼓励的眼神。
“当然,若是有朝一日你见了陛下,该有的礼数可万万不能少了。”看见杜修杰的眼眶被感动的红了,朱樉立刻把老朱抬出来岔开了话题。
朱樉掀开红布,里面是一个正方形的檀木盒子,上面写着一厂议员用印。
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枚汉白玉雕刻而成的圆形印章,约莫有半个手掌大小。
盒子旁边是一份委任状,上面详细记载了当选议员的姓名籍贯,以及在砖厂工作的履历。
在文字部分的结尾处,第一砖厂厂长用印已经盖好,而在委任状的最左面,则留有二寸宽的空白。
此时此刻,方才站在后面的青袍官员走上前来,恭敬揭开明黄色的丝绸,打开盖子、双手举起,等待秦王殿下用印。
他是负责保管秦王各式印章的王府知印官,说起来倒也是个七品官。
朱樉取出这枚自己没用过几次的精致印章,捧着盒子的宦官立马跪在地上,双手用力捧起托盘。
朱樉此刻也不矫情,拿起印章郑重的在委任状上预留空白处盖了下去,随后双手将委任状递给了杜修杰,并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杜修杰此刻已经非常激动了,接过委任状的时候双手都在颤抖。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一个种了一辈子地的农夫,如今能有资格从一位王爷手中接过委任状。
现在的他发自肺腑的想给秦王殿下磕一个头,不过在弯下膝盖的那一瞬间,他又想起了秦王殿下方才说过的话。
“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
于是这个高大的汉子再次站直了身体,冲着台下的方向,将委任状高高的举过头顶。
台下众人立刻欢呼起来,不过此时倒也没敢太嚣张,都在用眼神给这个高大的汉子庆祝。
下一个上台的就是颇受争议的郑才捷。
只见他步伐稳重的走了过来,眼神里虽有激动,但很快也被强行压了下去。
而台下的工友们看见郑才捷上场,也逐渐的沉静下来。
很多人是在替郑才捷紧张,担心事情有变,毕竟秀才喂猪这事大伙都是知道的。
“希望一切顺利吧。”郑才捷同村的伙伴此时已经闭上了双眼,在心里把自家的各位先祖都请了过来,希望他们能帮着替郑才捷祈祷。
“让你养猪,你可否觉得委屈了。”朱樉压低声音问道。
“委屈是自然地,才捷自觉可以在他处做出工大的贡献,如今整天蜷伏于猪场,确有不甘之意。”郑才捷倒也光棍,当着朱樉的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
“本王可以调你回来,不过你得答应本王一个条件。”
“请殿下吩咐。”
“总结出一套养猪喂猪的书面经验来,可以找别人去学。”朱樉玩味的看着郑才捷说道。
“放心,这套经验将来不会署你的名,但本王会记你一功。”
“如此,在下便应了殿下的话。”郑才捷的眉头皱了散、散了又皱,反复纠结了数次,最终还是接受了朱樉的‘要挟’。
随后剩余的五人也陆续完成了任免仪式,中间出了李大炮因为过于兴奋不小心摔下台子之外,倒也是顺顺利利的。
这些事情全部办完,已经是丑时了。
朱樉大手一挥,直接宣布现在就下班,所有人去食堂吃过晚饭后就可以回家了,工钱照发不误。
于是本就兴奋无比的工友们,此刻更是欢呼雀跃,砖厂发出的阵阵笑声让门外路过的脚夫都不经侧目。
“这砖厂做个还关着门,今天怎么这般热闹。”路人甲向同伴问道。
“谁知道呢,可能是又给发钱了吧,听说这地方就喜欢发钱,我有个表弟在这干了二个月,前天刚给家里买了头牛。”路人乙撇着嘴回道。
“那你咋不让你表弟介绍你进去呢。”路人甲好奇的问道。
“我也想啊,可谁叫我当初贪那一贯的工钱,跟杨村签了三年的身契,如今想跑的话,得拿十五贯钱来赎。”路人乙叹了口气,继续推着装满煤炭的小车往西安城的方向走去了。
午饭结束后,其余工友都各自结伴回家去了。
今天厂里食堂还给每人发了半个西瓜,不少工友都选择带回去和家人一起分享。
于是就能看见几乎每个走出长门口的人,都兴高采烈的抱着西瓜,腾不出双手告别,只好扯着嗓门和朋友们分别。
七名新晋的议员则被朱樉给留下来开会。
因为厂长办公室稍显拥挤,朱樉就直接把开会的地方定在了食堂,他自己就坐在食堂大妈打饭的窗口下方。
大多数的工友都已经回家,因此朱樉此刻也不用再端着王爷的架子,整个人又恢复了以往那种稍显随意的姿态。
“老李头,你胳膊怎么样了,不行的话本王叫医师来给你看看。”
李大炮的胳膊是方才掉下台子时摔伤的,此刻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朱樉不禁问道。
“不妨事不妨事,俺死后了一辈子庄稼,这点小伤碍不得事。”看到秦王殿下竟然能主动询问自己的病情,老李头受宠若惊的回道。
“殿下不必担心这家伙,这小子当年给他们村李财主盖房的时候,从一丈高的地方平着摔了下来,直接在家里躺了好几天。
大伙当时差点都以为他快死了,结果您看现在这还不是在这活蹦乱跳的。”刘火铳打趣的说道。
一整哄笑之后,朱樉微笑着摆手示意安静。
“今天把大伙留下,就是为了商议一下工会今后如何运作的相关事宜。”
朱樉的话一出,其余人纷纷坐直了身子,表情也瞬间严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