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秦王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邓愈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人都先撤下去。
大门一关,屋里就剩下了朱樉、邓愈还有沐英。
“你小子别怪沐英,这都是老夫我临时决定的。”都是熟人,邓愈也就不再讲礼节了,而朱樉的地位也自然就由秦王掉到了子侄辈。
“如此说来,宁夏卫的战事不容乐观?”朱樉皱着眉头问道。
“既然今天咱们三个坐在了一起,那我也就不瞒你了,本身这陕西都司和陕西行都司的防卫事宜就应该和你这位秦王一起商量。”邓愈说道。
“那之前有战事为何不通知我。”朱樉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满。
“是陛下交待的,陛下觉得你年纪尚小,还不到亲自领兵上阵的时候。”沐英笑着说道。
沐英的话一出,朱樉在这一刻竟然有些感动,老朱心里到底还是有自己这个儿子的,且舍不得让自己去战场上受罪。
说着朱樉甚至想对着应天的方向鞠一躬,父爱如山啊,虽然自己跟老朱之间有些拧巴,但这亲子情还是割不断的。
但紧接着邓愈的话,瞬间让朱樉明白了什么叫做父爱如山体滑坡。
“行了,沐英安慰一下你还当真了。我临来的时候陛下说的很清楚,说秦王就是大明赵括,夸夸其谈可以,领兵上阵只能白白断送了将士们的性命。”
邓愈端起茶杯呡了一口,然后淡然的看着朱樉。
“父皇到真是抬举我。”朱樉不禁吐槽了一句。
“殿下慎言。”提到朱元璋,邓愈瞬间换了副模样。
无奈的朱樉此刻真是无奈他妈给无奈开门。
“宁夏卫那边是有敌军出没,但尚在我和国公的计划之中。”
眼见谈论的话题朝着大不敬的方向奔去,沐英赶忙给拉了回来。
“这个扩廓帖木儿已然成为我大明的重患,三月的时候他就在大同宣府一带频频出没,如今又在宁夏卫附近伺机偷袭。
所以我和沐英商量,这次打算给他布个口袋,勾引他自己钻进来。”
邓愈走带西面的墙上,用手一拽,一张硕大的陕西行都司地图就展现了出来。
“据探报得知,扩廓帖木儿的大军如今就在镇远关以北不远的黄河岸边驻扎。”
邓愈从身旁架子上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寒光一闪,便指向了陕西都司的最北端,宁夏卫镇远关。
此处东靠黄河西枕贺兰山,是个极为险要的地方。
“不过此处的仿佛不必担心,镇远关自洪武四年归属我大明以来,便一直在整备防务,若是没有十万大军,元人休想入关一步。”邓愈自信的说道。
朱樉走近了两步,看着镇远关南边密密麻麻的军堡群,瞬间放下心来。
整个大名的宁夏卫就是为战争准备的,从灵州到镇远关这一上,夏家堡、红山堡、横山堡、镇朔堡、威镇堡……。
倘若元军大举进攻镇远关,宁夏卫各堡一齐增援,镇远关守军们几乎拥有无穷无穷的补给,加上地利的加持,元军想在这里突破防线难如登天。
“扩廓帖木儿长年与我军交战,对于大明在前线的军力部署甚为熟悉,所以我和国公判断,他现在在镇远关的动作只是佯动,其真实用意应该在这——宁夏后卫的长城关、盐场堡一带。”
沐英上前用手指向了宁夏卫东南面的宁夏后卫,这里以北是茫茫无尽的沙漠,所以长城也就顶在了沙漠的边缘上。
“最近几年我大明一直对元人进行盐业禁运,加上草原上的几个小盐井被元庭贵族把持垄断,现在草原上一斤盐已经卖到一两银子。”
沐英的话让朱樉吃了一惊,当初抓盐店街地头蛇严宽的时候,他听朱兰提起过盐价。
盐店街商户从官府拿盐的价格一斤不过一分二厘,卖给百姓时则是一分八厘,这还是在有地头蛇控制市场的时候,现在估摸着应该也就在一分五厘左右。
如此算来,草原上的盐价直接高出百倍。
“所以国公的意思就是以盐池堡为饵,引扩廓帖木儿的大军前来,然后一举包围歼灭。”朱樉看了看盐池堡的位置,总觉得不是那么合适。
“可是国公,这里和元军隔着茫茫瀚海,扩廓帖木儿就是再想拿下这个盐场,也不大可能拿数万大军来冒这个险。”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并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的。”说着邓愈剑锋一转,指向了东边的榆林卫。
“上次跟你说过,老夫已经从榆林卫派出三万大军去包抄他的后路。如今他若是不想与这三万大军硬碰硬,那就只有绕道向东,这样必然会经过盐场堡,到时候这块肥肉就在他嘴边上,由不得他不动心。”
邓愈虽然看上很轻松,丝毫没有把扩廓帖木儿放在眼里。但他桌案上厚厚的各色奏本以及垒成小山一样的军报告诉朱樉,这一仗并没有说的那么容易。
“但若是人就是不咬钩,径直跑了,却又如何。”朱樉问道。
“小子,陕西都司的第一任务是保境安民,北伐的事情需要陛下统筹安排,单靠陕西都司这点人马粮草,没法做到千里出击。”邓愈一下就看穿了朱樉的小心思。
年轻人嘛,总有勒石燕然、封狼居胥的梦想,这是好事,但好事总得多磨。
中午邓愈说不管饭,朱樉不方便当面跟未来老丈人发作,跟沐英告别后也就打道回府了。
不过当他打着全套仪仗招摇过市的时候,南大街的一个档口里,一个韶秀的姑娘正面无表情的瞅着他。
“小姐,这位便是秦王殿下了。”邓福走上前说道。
“福伯,我又不是瞎子。”看见朱樉高坐在亲王舆轿上的朱樉,邓如月没好气的说道。
“小姐,咱这次没去成宁夏卫,是因为那边有战事,非是秦王殿下从中作梗。”邓福心里清楚,这口锅是他扔到秦王头上的,不由得要替这位姑爷说几句好话。
“宁夏卫去不了还可以去榆林卫,若不是他派人四处追踪,父亲怎会探得我的踪迹。”邓如月不忿的站在那里,看向朱樉的目光充满了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