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盐店街的陈老板,还有染坊的那个齐胖子。他俩一个在西南角的盐店街,另一个在西头的安远门跟前。
若不是提前说好,今天又非年非节的,他们怎么可能恰巧赶在这个点儿,同时出现在咱们南大街的地头。”
老孔此时已经眯上了眼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张阴谋的大网已经逐渐在自己面前展开了。
“诸位且听老夫一言。”眼见情况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数年不禁战争的邓福在这一刻再一次恢复了国公亲卫的气场。
经历过尸山血海的声音一出,周围的百姓立刻被镇住了,纷纷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我曹记布行向来诚信经营,如今诸位既然想当面验证布匹质量,我曹记布行自无不可。”
邓福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方才已经在沸腾边缘的气氛终于在此刻略微消散了一些。
眼见愤怒的潮水略微散去,松了一口气的邓福立马开始了下一步。
“不过!”邓福高声念到,然后停顿了一下。
“这齐家染坊之前与我曹记布行有生意上的纠纷,如今若由他们指派人手来查验。恐得不到一个公平的结果,在下以为大家也不想被一个虚假的结果所蒙骗。”
自家事自己清楚,如此明显的陷害,邓福很清楚的知道此刻自己坚决不能坐以待毙。
“好你个邓福,能安心在这里贩卖毒步,你果然不是一般人。”齐东家算是见过世面的,所以邓福的威压并没有在他身上持续很久。
“大家休要被他蒙骗了,他这就是在拖救兵。后面找一个由他们指定的人来验证,那这黑与白岂不是都由着他们说了算。
那到时候才真是颠倒黑白,翻转乾坤。”齐东家满目怒色的说道。
本来肥肠满脑的他不可能有如此机敏的反应,但无奈杨友元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有钱不但能使鬼推磨,也能让本不太机灵的脑子闻着铜臭,偶尔闪一闪金光。
此刻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邓福目力所及之下,几乎大半个西安城的人都聚了过来。
“此事确有不妥之处,若任由一方来决断,确实难以得到真相。”书店老史这时站了出来说道。
随后无数举荐医师或是此中好手的声音不绝于耳。
甚至还有人举荐了西安府和咸宁县的仵作过来,不过被大家还没死人为由给拒绝了。
几番激烈的争辩之后,场上陡然陷入了沉寂,唯有街角的那颗泡桐树,还在微风的吹拂下不断簌簌的抖着落叶。
良久,无聊的场景让太阳都不由得收起了几分自己的光芒,把半个身子藏在云后休息去了。
忽然一阵凛冽的西北风卷积着漫天尘土飞奔而来。秋末冬初的寒风让围观的百姓们不由得拉紧了身上的衣服。
而等到这股尘封从南大街吹走之后,一顶艳丽的软轿从钟楼的方向缓缓的抬了过来。
在万千百姓的目光注视下,肩搭白狐裘,手持雕花手炉的杨友元眉目含笑的从轿子里迈着莲步走了出来。
“既然大家一时都争不出个头绪来,那小女子便斗胆举荐我布行协会的管事来给大家一个说法。
毕竟这布行的事自然还是有我布行自己的人来分析比较好。”
看见眼前这个衣着华丽且妖娆的妇人走了过来,无论认识不认识这与众人迥异的气场,还是让大伙不由得为她闪开了一条道路。
习惯了众星捧月的杨友元,对这种场景并不陌生。
她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的走到了邓福的面前,然后转身对着众人行了个福礼。
“忘了自我介绍,小女子便是西大街良友布庄的东家,目前也是西安府布行协会的会长。”杨友元媚眼含笑,不少人都被她暂时勾住了魂。
再度打量了一下场上的局势,胜券在握的杨友元转过身来,又对着邓福行了一礼。
“看这位老哥哥的样貌和气度,不似是那般奸恶歹毒之人。
如今老哥哥既有了麻烦,那身为布行协会会长的友元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如果老哥哥允许的话,我身旁这两位一定能还贵布行一个清白。”
杨友元的话说完,一男一女两人从她身后走了过来,男子须发皆白,拎着一个药箱,女子看上去因当已经年过四十,岁月已经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不少的印记。
“这位是我良友布庄的首席刘大掌柜,她本是前元司衣局的宫女。
后来流落在西安府,别被我请了过来。”杨友元拉着那位女子的手热络地说道。
那女子虽然面有慌张,但听了杨友元介绍自己之后,她却陡然坚定了信心表情瞬间恢复了平静。
“这一位是咸宁县远近闻名的孙神医,想来此地有不少人都受过孙医师的恩惠。”杨友元对着孙医师又行了一礼,至少表面看上去甚为恭敬。
不过此刻,孙医师的手却在不住的颤抖着,看向杨友元的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恐惧。
杨友元见状,立刻三两步走到了。孙医师面前,似笑非笑的对着孙医师抛了一个眼神,孙医师浑身一颤旋即掐了掐自己的手背,强行镇定了下来。
周围的百姓见到此情此景,也纷纷打起了精神来。
眼看着。争论许久的事情,终于有了处理的头绪,谁也不愿意放过这个为自己增加谈资的好机会。
“既然有专业人士插手,那邓老哥就赶快定个方案,我老史信得过你的为人,但终究还是要给大伙一个说法的。”书店老史郑重的说道。
事已至此,面对无数双被杨友元引导过来的眼睛。邓福思前想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毕竟他的当务之急是还自己布行一个清白,而不是在这里和陷害自己的势力斗个没完。
双方共同选出了几个代表,刚进走进曹记布行的铺子,挑选了几匹布样出来。
铺子门口早有人摆上了桌案,而刘大掌柜和孙医师已然站在了那桌案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