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呢,你们是何时进的西安城?”胡轲眼神中稍微露出了一抹厉色。
“回县令老爷的话,一开始我们没有进西安城,而是在城外的一处庄子里停了下来。
因为之前一直都猫在运盐的车里,后来离开后也没有再返回过那个庄子,我也不记得当时那个庄子是在何处。
只记得应该是在咸宁县,因为我们到了之后不久就有自称咸宁县官府的人来查验物资。不过小人当时被藏在了柴房里,只是听到了他们这般说,具体是不是我们也没有看见。”
齐客的话让胡轲立马出了一身冷汗,咸宁县的官吏出了如此大的纰漏,而他作为咸宁县的最高长官,当然对此是担着责任的。
于是他赶忙侧过脑袋,瞥了一眼秦王的方向。看见秦王殿下并没有瞅着自己,也没有对自己发火的意思,他的内心才稍稍平静了一些。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一件事儿,这件事根本和自己没有关系,自己才来咸宁县不到一年,这都是前任县令的锅,关自己屁事儿。
想到这里,他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同时重新换上了一幅积极工作的态度。
“你可想仔细了再说,听你的口气,你在那里住了不是一天两天。这么久的日子里,你就没有找人打听一下自己在哪里,或者你也没有从来往的人当中问出一些端倪来。”胡轲故作严肃的问道。
“小的当时只知道自己被齐东强坑了,是犯了大罪的人。平日里在那里干活的时候,根本不敢与外人说话,生怕自己这身份被他人发现了拉去送官。”齐客满是委屈的说道。
“那当时你们干的都是些什么活?”胡轲皱起了眉头。
“干的都是染坊的活儿,不过齐东强那时候的生意并不太好,染坊的库房里常年堆存了大量卖不出去的布匹。
不过他的样子看上去都不是特别着急,平日里也不见他去外面,给自己的货物跑销路,整日里就是待在门房里,与他的几个相熟的打手吃肉喝酒。”齐客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那你在那个染坊里一共干了多久?”胡轲问到。
“小的在染房里一共干了差不多有整整半年,小的是春天从家里离开的,等到从这个染坊里被派出去的时候已经是秋末了。
不过在小的离开前大概半个月的时候,突然陆陆续续来了一大批人,用了差不多三天的功夫,将库房里所有堆积的货物全部都给拉走了。
当时我们还以为货都卖出去了,看在我们辛苦卖力这么久的份上。齐东强这家伙好了给我们发上几个铜板,稍微奖励一下。可是没想到这家伙非但一毛不拔,我有几次仗着相熟的身份跟他开玩笑的时候,都被他冷着脸给骂了回去。”
“那他都这样压榨你们了,你还心甘情愿的接着为他卖力,你就没想过自己出去闯荡一番,或者偷偷跑回家去。”胡轲插了一嘴问道。
他是上过战场厮杀过的汉子,虽然这些年做了文官,少了几份快意恩仇的样子,但在他看来,一个男人忍受如此委屈,简直不可思议。
“大人有所不知,当时的我们一直以为自己犯了天大的罪,一旦被官府抓住,就不得好死。而齐东强也就是仗着我们不知道,这才肆意地欺压我们,让我们给他卖苦力。
之后齐东强也是以这个借口威胁我们去给他做一些非法的勾当。后面做的事情多了,见的世面广了,我们也意识到齐东强当时是在忽悠我们,但是后面犯法的事情已经结结实实的干下了,想要再回头却真是走投无路了。”齐客说着眼泪就又要留下,不过这一次,胡轲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朱樉却从后边站了起来。
“这些年看来你也是历练出来了,当着胡县令的面,你竟然能把自己摘的这么干净,我今天也真是大开眼界。”在意中人的诧异的眼神中,朱樉阴阳怪气的说道。
“这位官爷您为何如此说,小的说的每一句都是实打实的心里话,若有谎言,必遭天打雷劈。”听到有人质疑自己,齐客酝酿了半天的悲伤情绪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实打实的心里话?好好好,既然你自己不肯说,那我就替你说说出你在背后隐藏的那些信息。”朱樉的语气陡然凌厉了起来,凌厉的气场让一旁的胡轲都有些腿软。
“你只说你一路上是被齐东强给骗过来的,期间的各种事情,好像跟你一个铜板关系都没有。
不错,你确实可以通过自己的言语将这一路上的你,描述的如此无辜。但是齐东强当日塞给你的那10贯大钱可不是假的。”朱樉冷冷的说道。
“他给你钱的时候想让你干什么,你难道心里一点都不清楚?你之前也说了,他这次回去干的买卖,你们村里人应该都是清楚的。要不然村长也不会就找些你们这样的光棍汉出来,而其他人之所以在那纠结,肯定是多少知道一些齐东强的要求。
而根据你说的,可能你当时是出于无奈才接受了齐东强的条件,但要说对于他所要做的事,你一点都不了解,这让别人如何相信。”朱樉的桌子上没有惊堂木,所以他直接挥着自己的手掌在桌子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清脆的响声立刻让整个牢房的温度都降了几分,毕竟除了囚犯以外的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发火的可是秦王殿下。
“当时当时,当时他只说……”此刻还想挣扎着解释什么,不过他刚刚说了几个字儿,却又被朱樉给粗暴的打断了。
“你别以为你在这里解释什么,就能掩盖一些你的罪则。染行协会在城里做了多少见不得光事,你心里都是有数的。而在整个两行协会里,你这个副会长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也得跪在这里编造着这些证据?
再给你最后一次说话的机会,你若是真的不想交代,那今日胡县令也不会再逼你。不过等后边儿这些话,从其他人甚至从齐东强嘴里重新说出来的时候,你可就没有一点点将功赎罪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