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热捏着年轻人的脸发问，可后者不可能给出回答了，他的整个下颌骨已经粉碎性骨折，整张脸像是漏气的气球一般痛苦地皱在一起，混着血浆的牙齿叮叮当当地跌落在甲板上。

“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没有认清一个事实。”

昂热出神地哼着歌，大马士革炼金折刀就竖在年轻人的胸口，刀尖朝下。

“在那些龙类面前你们只是可笑的侏儒而已，血统不纯而又自命不凡，你们妄想与复苏的龙类共享世界么？”

刀尖入肉，可年轻人已经没力气发出惨叫了，只能像是打了麻醉剂的猪一样发出濒死的哼哼声。

“还是说你们想要取而代之，成为新的龙族？踩着旧王的骸骨登上新时代的王座。”

昂热欣赏着年轻人脸上的表情，折刀忽然整个地捅了进去，年轻人的身体猛地颤抖一下。

“是你们啊。”

昂热笑起来，将折刀收进刀鞘。

曼斯就站在远处的阴影中，静静地等待昂热完成审判。

“校长，长江海事局回复说已经派出了救援用的直升机。”

曼斯说，肩膀处渗着一大片血迹，很明显他在清理入侵者的时候也受了伤。

“还是差了一步。”

昂热摇摇头，“有些老朋友要来了曼斯，打起精神来，这些蠢货只是被丢过来探路的炮灰，接下来登场的才是真正的猎手。”

两人一起抬头，风雨交加的天幕里多了一处明亮的光点，震耳欲聋的声音在黑暗夜空中穿行。

“你看，他们来了。”

昂热说。

————

路明非背负着那个巨大的黄铜罐，看起来几乎要与他等身高，从背后看过去好像是一只乌龟背着他的壳在水中上浮。

他已经背着这个东西游过了许多地方，然而尴尬的是路明非不得不承认……他好像迷路了，在一条龙王的宫殿里。

“设计这么复杂他就不怕在家里迷路么？”

路明非咬牙切齿，他的咒缚并没有寻路的作用，所以现在只能凭借着印象中的路线钻来钻去。

“小鬼，之前你遇到的那个大家伙就是你们这个世界的龙么？”

脑海里宿傩的声音吵闹不休，他对路明非没有让他出来好好地研究一下那头古怪的生物有些不满，毕竟就算是诅咒之王也没有真正地看到过龙类，这对于他来说是个全新的物种。

“不知道，大概是吧，不过弱得很，连一拳都没撑住就爆掉了。”

路明非无所谓地回应，一边举起手中的相机对着头上的穹顶拍照，这些都是重要的资料，繁杂的花纹中也许就隐含着什么历史的真相。

“这就是你们世界真正强者的居所吧，看起来很有意思，那些死物里也像是藏着不朽的灵魂。”

宿傩赞叹的声音再次响起，看起来他对于龙类的君主认可度很高。

“你说的也许是炼金术产物……教授是这么告诉我的，诺顿把活物的灵魂封进这些炼金造物里，也许哪一天我们也能用这套方法给你造一个新身体出来？”

路明非打了个哈哈，“再提醒你一下，龙族应该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听描述的话你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窃取权柄的小虫子而已。”

“敌人？我渴望有价值的敌人。”

宿傩说，“没有敌人的世界真是太无趣了，我看现在船上那个老头就很强，他是你们的头子吗？”

“算是吧，至少我现在还没见过比校长还大的人。”

“还算有趣，毕竟拿力量之外的东西排序是最无聊的东西，最强者就该坐在至高的位置上。”

路明非忽然觉得宿傩其实并没有像宣传的那么邪恶难以接触——听他讲话完全就像是纯粹的叛逆少年，笑起来的时候就更是个无人管教的中二病模样。

他轻笑一声。

然而笑容只是露出了一瞬间就已经消失掉，路明非偏头，一枚子弹带着白色的尾迹在他的耳边划过。

本来那粒子弹是冲着他的脑袋去的，虽然真的被打中路明非也不见得出什么问题，但是身体在感知到攻击的一瞬间就已经下意识做出了闪避。

“水下还有其他人么？”

路明非低语，四道完全漆黑的身影从某个入口处漂浮出来，他们似乎是认定了敌寡我众所以显得有些肆无忌惮。

卡塞尔学院的下潜队只有他一个人，虽然不排除信号断掉之后他们还会派人下来寻找自己，但是肯定不会见到人影就开枪。

所以事情很简单了，来者不善。

四个人都笼罩在漆黑的潜水服里，氧气面罩盖住面庞让人看不清脸，蓝色的光一闪一闪，在水底透着光芒。

“未命中目标，他躲开了。”

其中一个手抱自动步枪的黑影说，眼神中带着那么一丝疑惑。

“他只有一个人，近战干掉他。看到他背后背的东西了么？那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

另外一个黑影很快回应了前者，他招了招手，从腰间拔出一柄短短的匕首。

“11号，水上小组怎么样了？”

“报告，水上小组已经失联了。”

落在末尾的黑影动作有点犹豫，刺啦刺啦的通讯频道让他感觉到不安，究竟水上遇到了什么事情？

“快刀斩乱麻。”

领头的黑影语气有点生硬，大概能听得出中文不是他的母语。

于是四人之间陷入了沉默，他们缓缓地从四个角包向了路明非，而路明非就像是被吓呆了一下飘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时不时地手脚扑腾几下证明这玩意还是活的。

“你们是谁？”

冷漠的声音在四人的脑海中响起，他们惊愕地互相看看确认是否是对方在说话，然而从对面的眼神当中可以确认这不是他们在开口。

“不用找了，是我。”

路明非用手指了指自己，“你们连秘党的活计都敢截胡，不怕被打上门去夷了九族吗？”

蛙人们面面相觑，有点拎不清这个被他们围在当中的人到底是被吓傻了说胡话还是真的这么想。

“秘党也不是一手遮天的。”

黑影冷冷地回复，举起手中的炼金枪械。

他可以空第一次枪，但是绝不允许自己再空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