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气可嘉。”
路明非拍拍他的肩膀。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蛙人队长的身子瞬间矮了半截,惨白的骨茬戳透了潜水服,浓郁的血水蔓延。
“不好意思,力气用大了点。”
剩余的蛙人们眼神里的绝望几乎都要透射出来了,被路明非像是捏橡皮泥一样按没了半边身子的队长已经是他们之中最强的混血种了,甚至他还曾有过跟四代种近身搏杀的记录,在青铜御座的加持下他甚至能够举起大象投掷。
然而现在,那个能够刀劈四代种的猛男队长……就只剩下个上半身了,像是被栽种在地里的庄稼终于发芽,只是突破土壤可见天日的不是植物的嫩苗而是血淋淋的人。
通讯频道中所有人都很安静,所以现在每个人耳边听到的都是队长死前痛苦的闷哼声。
完全的碾压。
无惧子弹就算了,甚至就连爆发青铜御座的A级混血种都没办法跟他掰手腕。
现在摆在所有蛙人面前的只余下死亡一条路可走。
路明非将那把肋差抓在手心,对着其余的蛙人们笑笑,白色的气流如同游龙般贯穿了他们的胸口,带出大量的气泡和血沫——那是他们破碎的氧气瓶在往外泄露气体。
不知多深的宫殿中,巨大的黑影睁开了那双赤金色的眸子,小簇的气泡一点接一点地冒出,它出神地看着面前的黑青色墙壁却并不嘶吼,狰狞的面孔边角残留着血迹。
过了许久之后小山般庞大的黑影挪动了一下身体,闭上了眼睛,于是这里重新回归黑暗。
还不到他露面的时候……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像是另一个同伴一样无意义地死掉,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等待王的归来。
哪怕现在的宫殿中进了几个小虫子,但是他们当中有着就连参孙都要惧怕的存在。
参孙索性不去考虑,等待王的归来是最重要的事情……
厚重呼吸声在这处封闭的空间里回荡,如同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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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热校长,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曼斯冷眼看着这个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的中年人,心想这大概就是昂热所说的猎手了吧?
不知道校长准备怎么处理他们,如果是杀掉的话有点麻烦,他们要处理的尸体已经够多了……
然而下一刻,昂热已然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与来人热情地拥抱在了一起。
“叶老弟!怎么,你们家主没来么?”
听了昂热的问话叶照恒的脸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他正想说什么,一个清冷的女声忽然打断了他。
“怎么?是怕我来吗?”
一个女人从直升机上走下。
白玉般的小腿裹在长裙中若隐若现,被雨水打湿的衣服更束缚出身体纤细美好的曲线,女人面容精致得就像是画家名作中走出的少女,冷冰冰的表情却让她看起来有种女王般的贵气。
她就站在直升机旁抱胸看着与叶照恒拥抱的昂热,没有要走上前的意思。
曼斯一下子愣住了,剧情之跌宕起伏还远远出乎他的意外。
到现在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昂热的生活远比他们这些执行部的劳碌杀胚更精彩,当他们计划着销毁危险的龙类胚胎时或许昂热正挽着一位贵妇的手在塞纳河畔漫步……
“最近几年都没有什么时间……你知道我比较忙。”
昂热的脸皮厚度再次刷新了曼斯的认知。
当他在任务间隙与昂热沟通计划时从昂热那头传来的永远是少女们的娇笑和轻缓的音乐,还有就是稀里哗啦的雨声——那次昂热说他想要体会一下雨中漫步的感觉,于是他就在下着大雨的卑尔根小镇街道上闲逛了三个小时,与挪威的少女一起。
当你走在布赖根码头的小巷看着那些古老而沉默的建筑时,你就会感觉其实下雨天也没什么不好。
这是昂热在电话中告诉他的。
昂热拍拍叶照恒的背松开了他,然后把女人抱入怀中——虽然明白拥抱是德国很常见的礼节,可曼斯总感觉这一抱掺杂着其他的因素在里面。
“你们被人盯上了。”
两人的拥抱一触即分,女人看了一眼肩膀渗着血迹的曼斯然后说道。
“我刚刚解决了一批烦人的苍蝇。”
昂热点点头,绅士地递出一只胳膊。
“是王庭放出来的消息,放给了那群北美的蠢货。”(汉高的势力在北美,他处于半隐退状态)
然而女人却没有挽着的意思,只是继续说了下去,“听说他们派出了两只小队,一支负责灭口水上舰队,一支负责水下作业,等你们开始挖掘打捞就行动。”
“只是他们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希尔伯特居然正好在这座军舰上。”
“等一下。”
昂热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回转身面向曼斯,“路明非联系上了吗?”
“没有,路明非的救生索同样断掉了。”
曼斯的脸色也微变,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精致的指针指向了刻度“1”,现在距离路明非下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是你们的下潜小组么?”
中年人叶照恒插了进来,“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他们大概已经遭遇了不测,对方的水下小组虽然并不是以战斗为主的配置,但是领头者仍然是个肉体强化类的A级混血种。队伍里还有一个言灵是阴流的B级精英混血种,据说他可以不用瞄准目镜打穿一公里外的苹果。”
“我们可以下潜搜寻!”
曼斯说,“无尘之地很适合水下的环境,我可以……”
摩尼亚赫号的船尾处传来了咚咚的声响,像是金属的物件在一下一下砸着船身。
“汉高虽然现在处于半隐退阶段,但是他们那一支的力量还是很强的。”
叶照恒嘟囔着,“最好不要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脸……算了,应该也没人能活着回去。”
昂热不说话,他只是沉默地看向发出声音的位置,嘴角勾勒出一丝笑容。
路明非不可能出事的。
“现在是水鬼在向你们报到……你们根本不关心还在水下的同志!见鬼,通讯信号已经断掉半个多小时了!”
船舱的阴影处缓缓地露出半个身影,路明非抹了一把头发上的水,可是他的发型还是像狗舔过一样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