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你好像跟他很熟一样。”

路明非轻哼。

子弹击发的声音逐渐停歇，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打空了所有的弹匣，可那头张大翅膀的龙类仍然屹立在哪，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要保持那样的一个姿势，但是毫无疑问这令人很恐惧。

他们所有的武器都已经用光，如果接下来龙类还活着的话那就只能贴身肉搏了。

最后一颗子弹离膛，这条盘山公路上弥漫着刺鼻的硝烟，所有人都穿喘着气望向那个神一样展开双翼半跪在地的身影。

路明非走过去，伸手搭在了龙类的肩膀上。

“路明非！”

站在人群最前端的兰斯洛特呼吸停滞了一霎。

他是本次前线行动的副指挥官，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S级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前面的那个战场上，毕竟能够与一条复苏的龙类——还是极有可能是次代种、初代种的龙类对拳这种事情实在太过玄幻，他根本就没往那方面去考虑。

昂热校长喊的那一声成功点醒了兰斯洛特，但现在虽然兰斯洛特知道了路明非就是那个猛到不能再猛的bug，但是对于他走上去直接接触龙王的行为还是有些心惊胆战。

这无关于理性，只是来源于那个身影血脉深处的……威压。

就算那条龙类到现在还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它仍然给所有人带来了沉重的威压，有些血统等级稍低的混血种甚至已经开始大口呼气快要晕倒。

他们看着路明非的动作，却并不出声。

男孩的身躯已经不是青黑色的了，那些细小的鳞片钻回了皮肤里或者是干脆在大片的射击中脱落，最终一副赤裸的躯体出现，惨白色的身体瘦骨嶙峋。

路明非的手轻轻一搭，男孩背后那对已经失去色彩像是风干的树枝一样的翅膀忽然从肩部齐根断掉了，扑簌簌地掀起一大片灰，撞在地面上化成一堆白色的粉末。

“咳咳咳……咳咳……我靠，明明我好像又睡过去了。”

老唐被一层白灰蒙在脸上，然后一脸痛苦地咳嗽着翻身坐起来，“喂现在什么情况？”

兰斯洛特目光一颤，原来战场上还有人存在？！

可为什么这家伙之前根本就没出声？

“我刚刚又梦到那个东西了，但是开玩笑我明明是个孤儿嘛，从哪来的弟弟……”

老唐狠狠地抹了一把脸，话说了半截停住了。

路明非正蹲在他的正前方单手扶住那个雕像般的古怪身影，地面上还有未曾完全崩碎的惨白色骨骼碎片。

看起来像什么斜角仪式，完了明明不会真的被同化了吧？

老唐心想，小心翼翼地扒拉了一下路明非。

“喂，明明？”

那种压在胸口的心悸感消失了，所以老唐现在颇有些恢复活力的样子，他挑了一下眉毛伸脚踹了一下路明非的屁股。

“不要像是叫魂一样喊我，你那个声音像是处于想叫醒谁和想让他继续睡之间的量子叠加态一样。”

路明非说，转过头来瞪了老唐一眼。

咒力在男孩的身躯内流转一圈，可以确定他应该是真的死掉了，就连原本就跳的缓慢的心脏都已经停止活动。

“明明，这是什么玩意？”

老唐看向灰白色的雕像，突然像是见了鬼一样手脚并用地滚了一圈，“我靠这跟我梦里看见的一个小孩长得一模一样。”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起来，在梦里那个小孩叫他哥哥。

“哥哥……”

那座雕像突然出声了，就连路明非都脸色一变，明明他检查过后发现它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迹象！

叫声渐渐低沉下来，透着一股孤单，老唐怔怔地看着那座白色雕像，有点不太理解这到底是什么声音，看起来这完全就是一座雕像啊，最多只是雕刻者的手很精巧，居然雕得像是真人一样。

男孩的嘴忽然动了，扯出一个很虚弱的微笑。

“那我……走啦……”

“真是愚蠢的生物。”

路明非的脑海中，宿傩打了个哈欠，“明明拥有着那么强的力量……为什么要作出这种自毁一样的愚蠢举动？”

“什么意思？”

“你没有听到么？那个穿着西装的老家伙说过了，他充其量只不过算是一个‘早产儿’而已，但是就算是早产儿他也是极为特殊的那种早产儿，给他一点时间就能够完全恢复到巅峰，那种对火的掌控都让我感到心惊啊。”

宿傩说，“不过他的智慧好像的确欠缺了一点，只可惜就这样死掉了……你们这个世界还有像他一样的存在吗？那样才会更有意思一些。”

“等等，看看你身边这个家伙，他好像就是我要找的人。”

宿傩忽然兴奋起来，甚至于在路明非的侧脸上一张小嘴差点生长出来，好在路明非眼疾手快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脸上把蠢蠢欲动的宿傩给打了回去。

两人的交流发生在路明非的思维当中，只是一瞬就已经完成。

他转头看向老唐，短短的时间里原本安静得像只树袋熊一样的老唐已经满脸惊恐，他左手捂住脑袋用右手哆哆嗦嗦地扯住路明非手臂，语调中带着哭腔：“喂，明明，你听到了吗？”

“他喊我哥哥，可我根本没有弟弟啊。”

“我叫罗纳德·唐……我是个孤儿来的，每个月都能领社会救助！政府都查不到我家里还有人，我是孤儿来的！”

老唐的声音歇斯底里，路明非感觉到他的体温上升得有点厉害。

“老唐？你清醒一点，你是罗纳德·唐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路明非将老唐一把扯起来，有些心慌。

老唐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朋友了，可眼下这家伙好像也要给自己闹点幺蛾子出来。

他是从咒术世界回来了还融合了宿傩，自信在这个世界就算出现一些叫龙类的爬行生物但自己仍然是站在顶端的那批人，可他对心理辅导又一窍不通！

“明明，明明，我脑子里好像有另一个声音在和我说话，我TM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老唐勉强想扯出一个微笑，可嘴角不停地颤抖着，露出来的笑比哭还难看，“靠，早就想去看下心理医生的，可惜没钱，全都吃吃喝喝用光了。”

“哥哥，还有一分钟哦。”

小魔鬼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带着魔鬼的轻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