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湛蓝如洗,山脚下和山坡上的演员、机器都已经准备就绪。导演李默满意的看着监视器里呈现出的效果。
这场戏准备拍摄我军不畏艰险,仰面强攻鬼子在山上的部队。在主角的带领下,我军势如破竹,一举攻破了鬼子的军势,为抗战做出了至关重要的贡献。
导演李默知道历史上鬼子是不会只是站在山上结阵的,他们一般会修筑阵地。而我军也不会无谋仰攻,仰攻也不会胜利,但这年头,仔细考究得不偿失。爽就完了。
“预备,a!”
“兄弟们!看那满山偏野的鬼子!”
一个年轻俊俏的演员越出战壕,站在战壕上用手枪指向山坡上。山坡上土黄色军服的鬼子乌央乌央,正在严阵以待。
“只有胜利!我们的兄弟姐妹的牺牲才有意义!只有胜利!我们的家园才不会被战火蹂躏!只有胜利!我们!只要胜利!!”
这演员发出阵阵呐喊,摄像机按照导演的意思给了这演员一个脸部特写,整齐的发型,干净而俊俏的脸,这是剧组花大价钱请来的鲜肉明星。
什么玩意儿,李默心里暗骂。原本这里的定妆要求是赤红的双眼,战火弄脏了却坚毅的脸,但是开拍前鲜肉明星的经纪人特别拒绝了任何弄脏鲜肉明星脸的要求。这还是在给了整部电影三分之一预算作为报酬的情况下,依旧是这种工作态度。
不生气不生气,就这个台词功底,你给我好好读完台词,不要只读ABCABCD叫我后期找人配音对口型我就满意。李默心里暗暗祈祷。
“嗷嗷嗷嗷!!”
“噢噢噢噢噢!!”
穿着军装的群演们都配合的发出鼓噪。
“兄弟们!跟我......诶?!”
原本安排鲜肉明星发表完战前演说。大喊跟我冲之后,其他群演就跟着鲜肉明星冲出战壕,强攻山上的鬼子军队。但是主角刚喊了一半,只见鲜肉身后,一面赤红的旗帜猎猎抖过,转瞬之间一个大黑影扛着监视器里最显眼的赤旗,跃出战壕,冲过主角的背后,呐喊着冲向山坡上的鬼子军队。
那个大黑影在导演李默的监视器里逆着光,晃眼的阳光透过大黑影手握的红旗映下一片血色,那大黑影好像一团飓风在战阵上疾扫而过!
“诶???”
“啊??”
“握草!什么情况!”
“哎呦疼!”
鲜肉可能是被那个扛旗大黑影冲过的风吹得失去了平衡,一个屁蹲坐在了战壕上,好像扭了脚,其他所有群演,还有在场的剧组人员一瞬间全都愣住了。
导演李默紧盯着监视器,磊磊白日,烈烈大风。那个大黑影扛着翻飞的红旗冲出战壕的一瞬间,他猛然打了个激灵,这一瞬间他感觉他在导的不是一部国产抗战神片,而是真的神片。
“快拦住他!”
一旁的剧组人员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一致看向李默导演,但李默导演只是打信号,并用对讲机叫其他群演跟上,切换机位。
大家都看懵了,但是在拍摄现场,至少是李默导演的拍摄现场,只要李默不说停,所有人就都得继续。
“咋办?”
“咋办?叫冲就冲呗,你还想吃盒饭不。”
群演们稍微一顿,紧接着按照信号和之前定的剧本跟着一个个跃出战壕,大喊着冲向山坡上的敌军。
“跟上跟上!快跟上!”
“能给个特写不!山坡上的机位!快!特写!面部特写!”
“谁让你给坐战壕上瘫着的明星了!给那个扛旗的大个!”
李默拿着对讲机疯狂咆哮,竭尽全力指挥着其他剧组人员,他觉得这个镜头千载难逢,就是他要的那种,身扛赤旗一往无前孤勇。
在李默面前的监视器里,那个扛着赤旗的大个子,嘶吼着冲向敌人。他的双眼圆睁且赤红,脸上满是烟尘和污泥,他张口咆哮时,白而坚固的一口好牙,让李默联想到正在冲锋的充满野性的猛兽。
在他的身后,李默给了一个广角镜头。
其他军人在爆炸尘烟中,在残肢断臂中,望着红旗发起一阵阵决死冲锋。这是悍勇,这是蛮勇,这是为家为国,为了民族不亡而敢于舍身就义的民族血性!
这个镜头太棒了!究竟是谁在扛旗!一定要给他加钱!
李默完全不记得自己安排过这个镜头,但是这个镜头的效果是真他妈的好啊。他心里暗暗发出了最高赞叹。
......度辽校尉......
白松还记得辽东太守公孙度把印绶交给他时候,跟他说的话。
“你既然是董太师和徐荣派来的人,我自然不敢慢待。”
“听说你在京中,因为争个小女子,竟然仇杀了袁家的公子,真是...少年英雄啊,哈哈哈。”
“你拿着这个印绶,去吧,去北面处理乌丸。我将八百死囚交给你,你抢到了什么我不过问,但是我这里除了旬月左右的数车粮草,什么支援也给不了你。”
“北地苦寒,你是南边来的,可别受不了冻死了。”
“去吧,哈哈哈。”
白松看着公孙度的嘴脸,笑着走过去,突然扯住辽东太守公孙度的脖领子,啪一声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就你会说话啊,我家原来就是辽东玄菟的,你搁这瞧谁不起呢?”
“董太师和徐哥叫我来,的确是带了封你为辽东太守的手谕,但你少跟我俩装,别说我归拢你。”
“不就是乌丸和高句丽吗,你把那八百人和粮草尽数给我,我找我田韶哥哥去。”
白松捡起刚才公孙度因为被他打耳光而掉落的印绶,大踏步走出了门。
“主公,砍了他不!”
“不必。”
公孙度被左右侍从搀扶站好,眼前真的有星星在忽闪忽闪的冒。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不用理他,在这杀了他反而会叫董卓和徐荣怪罪于我。一个是当朝乾纲独断的太师,一个是玄菟狗大户,我立足未稳不可以树敌。”
“玄菟豪族田韶吗...我记下了。”
公孙度心中暗恨。
正史后来写道,公孙度上任辽东太守之后整死了一批原来就跟自己有仇的人,但是郡门望族田韶跟公孙度无冤无仇,却也被找借口杀了立威,令人费解...
白松扛着大旗向前冲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心里却想起了度辽校尉和公孙度。自从魂穿到了这个身体里,白松经常会在一些微妙的时刻想起前生的画面。
恍惚间白松好像看见满山遍野的高句丽人呐喊着,鬼叫着,高句丽人喜欢穿最厚的甲胄,扯硬弓,射粗箭。被高句丽人的弓箭射中,立即就会失去战斗能力,因为高句丽的箭簇粗大沉重,被射中的话身上的皮甲也没办法有效防护。但这种弓箭也不是无懈可击,它的弱点就是射程短,射速慢。
所以白松他们只有趁弓箭发射的空档,迅速进行短兵相接的白刃战,才有机会活下去!
白松有好几次都是带着自己的度辽营,因无法撤退而被迫对着高句丽人发起拼死冲锋。
在辽北的土地上,在烈风和尘烟里,为了性命,为了守护大汉边疆而冲锋!
“岂曰无衣!”
白松冲上了山坡,挥舞着手里挂着大旗的旗杆。他看见乌丸人还有高句丽人就站在他面前,对他挥舞着武器。
“与子同袍!”
白松的耳中杀声滔天,他双臂壮如巨木,猛若烈风。所过之处无不应声而倒。有的人被抽回了战壕,有的人被向后仰面打倒。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白松就像一道奔雷一样,在山坡上对着敌军一通横扫,等到白松冲向第三处敌人阵地时,敌人才反应过来,纷纷丢下武器开始溃逃。他们不明白这个扛旗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莫非导演有什么临时安排?
另外这个扛旗的人也太可怕了,通常情况下带着大旗的旗杆挥舞起来特别费劲,宛如在水中挥舞一般,但这个大个子居然能挥舞起来并且还能把人打倒,简直不可思议!
在白松身后的我军群演也懵逼了,原本剧本的设计是他们冲过来这个镜头就结束了,近距离特写的短兵交战那是下几个镜头去拍,最后在通过后期剪辑的手段放在一起。现在白松一股劲儿的往山上冲,导演不喊停,“敌军”开始溃逃,他们也只好无奈的继续演下去,继续呐喊着望山坡敌军冲杀。
因为白松挥舞着旗杆打倒一片人,这些人里的确有人受了伤正在哀嚎,有一些我军群演就想要去制止白松这种危险行为,他们紧紧追着白松的红旗奔跑。
李默在监视器里看到的情景是,荒原野山上,我军犹如一道洪流,簇拥着追赶者最前方的红旗,吹着冲锋号,喊着跑着,冲散了鬼子的阵势,鬼子们望见红旗就纷纷丢下武器开始溃逃。这个镜头真是绝了!看那些被打倒在地的鬼子群演,李默感觉他们的惨号表演意外的真,意外的好。他不禁暗暗佩服这些群众演员的表演功底,这演的,跟真的一模一样。
隐约间李默看监控器里白松的特写画面,白松好像动嘴喊叫着什么挺封建的口号,但李默又觉得没什么关系,毕竟拍摄现场不收音,后期的时候找个配音演员给配上打倒鬼子侵略军什么的就好。
“与子同仇!”
白松嘶吼着冲向一个军官模样的鬼子群演,他双手握紧旗杆,拧身,旋臂,蹬腿。
军官群演这辈子都没这么害怕过,他向后一退却被自己的脚绊了个屁蹲,大屁股重重的坐在了山坡的泥土上。他看着面前大招蓄力的白松,看着他手里的红旗,看着天上的浮云,他眼前开始出现了人生走马灯。
“天不亡我炎汉!尔等速来与我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