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熊罴睡着了,四个人才缓缓向后挪动,直到离开巨树有一段距离,才起身回到地窝子。
“怎么样,今天动手还是明天动手?”
祝大春搓了搓脸,往手里哈了一口气,兴奋地说道。
周炮头“嘿嘿”笑道:“那头畜生刚回仓,还没睡实,现在动手太仓促了。”
“再说眼看天快黑了,不如明天,你们觉得呢?”
“你是炮头,听你的。”梁松赞成道。
“那就明天。”
赵林不是猎户出身,不便多言,不过他也觉得周炮头的话有道理,便出言表示同意。
他们每人带了三天的口粮,既然明天杀仓,也就无需再留食物,索性放开吃了一餐。
吃完饭无事可做,四个人轮流把明天的行动步骤述说一遍,以求牢记在心。
说到后来,一個个都打起哈欠,陆续睡着了。
第二天,四个人几乎同时醒来,简单吃了点东西,收拾装备,走出地窝子。
“山神爷老把头在上,求你保佑我们打围平安,顺利宰杀熊罴子……”
临出门前,周炮头和祝大春、梁松对着神像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
赵林入乡随俗,跟着也念了几句。
杀仓之前,他们还有一些准备工作要做。
首先是在逃跑路线上布置绊索。
绊索绑在铁锥上,插进冻硬的土里在两边固定。
一共布置了五道绊索。
随后他们又在巨树周边放置了八个大号兽夹。
两种手段都是为了拖慢熊罴的追击,给逃跑争取时间。
准备停当,四个人轻手轻脚地来到熊罴蹲仓的巨树下。
清晨时分,林中寂静无比,树洞里传出熊罴有节奏的鼾声。
周炮头取出一根长长的绳子,绳子头上拴着一只小铁锤。
他用力把锤头抛向高空,缠住树洞下方一根粗大的树杈,拽了两下,感觉缠实了,才攀着绳索爬上去。
爬上树杈,周炮头冲赵林招了招手。
赵林抓住绳子,也跟着爬上去。
周炮头指了指树洞,走近树干,抓住树皮上粗糙凸起的部分向上爬。
赵林托住他的大腿往上举,鼻子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味道是从树洞里传出来的,越靠近味道越浓烈。
“这货不会拉在里头了吧?”赵林忍不住想道。
周炮头两手撑住洞口边缘,把脑袋伸进去……
此举是为了看清熊罴在树洞里的位置和姿势,以便决定出枪的位置。
不一会儿,周炮头缩回脑袋,落地的时候有些站不稳,看来被熏得不轻。
周炮头拿出一支石膏笔,在树干的一侧画了一个白色的圆圈,朝赵林呲牙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腹部。
赵林明白他的意思是圆圈后面,就是熊罴的小腹——熊罴身上最脆弱致命的部位。
准备动手,不过铁枪还在下面,赵林对树下的祝大春和梁松挥了挥手。
两人见状,一个抱起铁枪,一个用绳子把铁枪系住。
赵林把绳子收上来,解开绳结,操起铁枪。
周炮头从背囊里拿出一个羊皮袋子。
羊皮袋子里装的正是前几天抓来的毒虫,为了防止天气太冷它们再次陷入冬眠,周炮头一直贴身保管,用体温维持温度。
成败在此一举,赵林和周炮头无声地击了下掌。
赵林端住铁枪,稳稳地站在树杈上。
他并不感到恐惧,反而有一种血液沸腾的感觉,把演练过千万次的动作不断在脑海里回放……
周炮头解开羊皮袋子,踮起脚尖把里面的蝎子蜈蚣一股脑地倒进树洞,接着飞身跃下,抓住绳索一溜到底。
赵林双臂一抖,鼓足全身力气一枪刺出。
多日苦练形成的肌肉记忆几乎没有任何偏差,巨大的力道推动枪尖,从圆圈处破开树干外层,直插入内。
枪头深入树身之后,赵林手上传来一阵迟滞的感觉。
他知道戳中熊罴了,手上继续使力,阻碍瞬间消失,铁枪一捅到底。
力道用老时,赵林毫不犹疑地撒手扔抢,鱼跃俯冲而下,半空中抓住绳索向远处荡去。
“嗷……”
树洞里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接着轰的一声,树干直接从中间两侧炸开,一道庞大的身躯落在雪地上。
赵林和周炮头拼命狂奔,闻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熊罴小腹上插着一杆铁枪,头上身上挂着十几只毒虫,迈开大步追过来。
熊罴拔出铁枪甩到一边,边跑边在身上胡乱拍打,把正在啃咬的毒虫拍得稀烂。
“啪!”
熊罴没留神脚下,踩中一只兽夹。
兽夹的利齿虽然刺不穿厚皮,却拖住了它的脚步。
嗖嗖……
弓弦响处,梁松和祝大春射出的两支长箭先后射中熊罴。
一支箭支正中熊罴脑门,另一支射在它鼻子旁边,靠近眼睛的地方。
箭上喂满毒液,箭尖还有倒钩,熊罴疼得嗷呜直叫,蹲下来把兽夹掰成两半,不再理会赵林和周炮头,调头奔向梁松和祝大春。
漫长的岁月里,这头熊罴一直是山林里的霸主,从来没吃过这种亏。
它不由狂性大发,虽然连遭重创,还拖着一条伤腿,奔跑速度竟然不下于奔马。
祝大春和梁松见熊罴追过来,各自扔出一只兽夹,转身就跑。
熊罴中过一次招,看见有东西飞过来知道避开,两只兽夹都落空了。
五道绊索只有两道起了作用,熊罴脚挂在绳索上,只绊了个踉跄,起到的效果非常有限。
赵林暗暗吃惊,一切都跟计划的一样,甚至比计划的还要完美,但熊罴的凶悍程度却出乎预料。
“绕着树跑!”
眼看两人快被追上,周炮头大声喊道。
梁松和祝大春也知道不能跑直线,绕着大树在林中折行,熊罴咆哮着拍击挡在身前的大树。
大树接连倒下,祝大春躲避不及,被树干砸中背部,向前扑倒。
“堂兄!”
梁松见祝大春摔倒,回身拽起他的胳膊,用力拖拽,却发现他被树干压得死死的,根本拖不动。
“快走……”
祝大春刚只说了两个字,就喷出一口鲜血,把面前的雪地染红。
梁松眉头都不眨一下,抱起树干,想把它搬到一边,却根本搬不动。
耳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梁松抬头看见双目赤红的熊罴奔到近前,知道现在跑已经来不及了,咬牙抽出腰间猎刀。
“狗畜生,来吧!”
呼……
就在这时,一柄斧头从梁松头顶飞过,接着又是一柄……
第一柄落空,第二柄和三柄也落空了,第四柄不偏不倚地打在熊罴的鼻子上。
熊罴晃了晃,轰然倒下,身体狠狠砸进雪里。
“愣着干什么?快跑!”周炮头大叫的声音传来。
梁松转头看见赵林来到身边,一只手抬起粗大的树干,另一只手把祝大春拖出来。
扔斧头的正是赵林,他见两人遇险,便拿出飞斧扔熊罴。
他掷得不准,前三次无一命中,第四次幸运地打在熊罴的鼻子上。
熊的鼻子布满神经,最是敏感,受到重击,它就会痛苦倒地甚至晕厥。
眼看熊罴挣扎着想爬起来,梁松知道时间紧急,想伸手帮赵林,却见他抓起祝大春,飞也似地奔出十几丈。
梁松赶紧跟上去,一口气跑出二里多地,回头看到熊罴没追过来,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