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有一根粗壮的房梁,用于承受上层的重量,贯穿整个房间,一直延伸到隔墙。
赵林把桌子挪到房梁下面,站上桌子,手顺着房梁一点一点按过去。
在靠近隔墙的地方,房梁下面有梁柱支撑,刚好多出来一截。
赵林在上面一按,手上立刻感觉到松动,从下往上轻轻一推,只听“咔吧”一声响。
他站直身体,从上往下看去,心中瞬间明了。
凸出的一截房梁,跟原来的房梁采用榫接结构嵌在一起。
简单形容就像两只十指交叉在一起的手掌,平搭在梁柱上,呈一个“丁”字型。
正常来讲,榫接结构非常牢固,但凹槽部分明显被人动过手脚,挖得特别深,用一根活动的小木棍顶住。
相当于两只手掌只在前端交叉,留出一块空余。
赵林拔掉木棍,托住凸出的房梁,往回一拉,拽出长长的一截房梁。
墙壁中间出现一個两尺见方,能容人通过的开口。
借着屋子里的灯光,赵林向洞口看了一眼,对面也横着一根粗大的房梁。
“原来如此,难怪孙璋没有检查出来。”
赵林心中恍然。
从九号房观察,两个房间的房梁完全对接在一起,即便仔细检查也发现不了任何端倪。
赵林如果不是知道十号房下面有密道,推测出凶手逃跑的路线,也不会发现这一点。
事情到此,距离真相大白已经很接近了。
掌柜肯定有重大嫌疑,但地道里那个粗哑的声音可能是真凶。两桩案子,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嫌犯已经锁定,接下来就是抓捕了。
赵林把现场还原,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先不急于动手。
凶手实力如何,地道有几个出口,这些不弄清楚就冒然抓捕,放跑凶手不说,很可能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况且从刚才两人的对话也能听出来,藏在地道里的人这几天都不会离开。
次日卯时,赵林早起赶到衙门点卯。
刘县令升早堂第一件事就是询问赵林案件进展。
“禀堂尊,属下已经查出一些线索,两三天之内应能将凶手缉拿归案。”赵林出列道。
“哦?”
刘县令见赵林如此笃定,笑道:“嫌犯在何处?”
赵林迟疑了一下,道:“回堂尊,嫌犯藏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目前只知道大致区域。”
“赵捕头不肯透露,是怕我等抢功吗?”
孙璋阴阳怪气道。
赵林看了他一眼,不卑不亢道:“孙捕长说的哪里话来,我是担心兄弟们立功心切,打草惊蛇而已。”
刘县令点头道:“好,案子在你手上,就由你全权负责。你手下只有三名捕快,人手够吗?”
既然县令把话题往这上面引,赵林也不客气,“堂尊思虑周道,抓捕的时候至少需要二三十名捕快,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说完看了孙璋一眼,闭口不言。
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他想有调动东城捕快的权利。
孙璋狠狠瞪过来,眉毛高高竖起,一副随时就要发作的模样。
赵林目不斜视,假装没看见。
既然摊上一个不断给自己找麻烦背锅的上司,最好的办法就是取而代之。
一味示弱苟全,只会变成真狗。
刘县令沉默一阵,说道:“我前几天就说过,孙捕长每日巡夜辛苦,白天捕长一职就由你代任。”
“今日再重申一次,破案之前,东城的捕快务必听从赵林调遣!”
孙璋和施大海、金立群相互看了一眼,不情愿地带着手下捕快应声道:“是县尊!”
早堂结束之后,赵林直接走到孙璋等人面前,拱手道:“孙捕长,施捕头、金捕头。”
孙璋瞥了一眼堂上,沉着脸道:“什么事?”
赵林淡然道:“为了确保需要人手时能马上召集起来,麻烦几位约束手下,今明两天不要外出办事,全部候在衙门待命。”
“什么?”
孙璋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们整天闲着?有人闹事怎么办?手上的讼案怎么办?”
赵林挠挠头,为难道:“原来孙捕长有难处,罢了,我去找刘县令说说……”
“站住!”
孙璋脸孔不住抽搐,“行,全部待命是吧?你们都听见了?”
他后一句是对施大海和金立群及一众手下说的。
“听见了。”众人都应道。
“就按他说的做,破不了案子,我回头再找你算账。”
孙璋放下一句狠话,气冲冲地走出大堂。
赵林没理他,低声交待给梁松一个任务:打听云来客栈掌柜的身份来历。
“你直接去码头找田大榜帮忙,他上次见过你。对了,他要是问什么事,你别提案子。”
“放心吧,不能打草惊蛇嘛。”
梁松走了以后,赵林带何庆全和陶二愣来到县衙的库房。
如果仵作判断凶手年龄准确的话,那么此人极可能在别处也犯过案。
一个人不可能到五十多岁才突然变态。
对于逃亡凶犯,各州府都会发布通缉令,在州府内部悬赏缉拿。
如果案情重大,还会跨州通知。
赵林到库房目的就是查阅清河县历年接收的通缉令,从里面找出连环奸杀案凶手的来历。
“赵捕长,所来何事?”
库房小吏见赵林到来,恭敬地行礼道。
赵林一听这话差点笑出声,自己刚代理捕长,这小吏就改了称呼,连“代”字都省去了,深得溜须拍马之精髓。
“是代捕长。”赵林纠正道。
“是是是,赵代捕长。”
“历年各州县发来的通缉公文放在哪儿?我想看看。”
小吏一怔,“只要通缉令?”
“对。”
看到小吏如此反应,赵林猜想以前肯定没有人像自己这么干过。
这个时代没有数据统计的概念,即使有经验的捕快也很少查阅历史文档,更别提其它州府的通缉公文了。
县衙也好,州府也好,大多各扫门前雪,对别处的案子不那么上心。
通缉公文最多在刑房保留三年,时间一过就扔进库记吃灰。
“在这里!”
小吏在库房转了一圈,在角落的架子上找到两摞半人多高的通缉公文,上面落满灰尘。
“全都要么?”小吏问道。
“最近五十年的吧。”赵林略一思索道。
凶犯五十多岁,就算十岁开始作恶,五十年也够了。
“五十年前就是……洪熙五年。”
小吏掰着手指算了一阵,把近五十年的公文整理好交给赵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