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州,永宁城。
城外三十里处有一座行云山,乃是燕行山脉的一支,远近闻名的行云宗山门便坐落于此。
七月初五,日上三竿。
山门前聚集着数百人,队伍像一条长蛇蜿蜒而下,直铺到山脚。
燕州尚武成风,不论男女老幼都会几手拳脚功夫,条件尚可的人家也会让子女进门派武馆习武。
行云宗在每月的初五招收弟子。
尽管入门条件严苛,但每到这一天,前来报名的年轻人就络绎不绝,许多人都是从外地州府专程赶来。
队伍中的人大多在十三岁到十八岁上下,正是习武的大好年纪,年龄更小的则由长辈陪同。
也有成年男女前来报名,多是体魄强健,气血充足之辈,一看就有修为在身。
这些人大多出自小门小派,修炼遇到瓶颈,想来更大的宗门研习武道。
山门前的广场上摆着三张桌子,每张桌子后面都坐着一老一少。
年少者做普通弟子打扮,年老者则身着绛色长袍,是行云宗的执事,负责查验报名年轻人的天资修为,进行初步筛选。
条件合格者,引至山门前等候下一轮选拔,不合格者当场将其劝退。
“行云宗的门槛还真高,有些人的资质放在清河县,随便哪个门派都能进,在这里却连第一轮都过不了。”
赵林站在人群中间,看着被劝退的年轻人满脸失望,甚至痛哭流涕,不由心中想道。
他三天前就来到永宁城,花大价钱买了一所宅子,将全家安顿下来。
赵父和赵母最初不想离开应州,毕竟故土难离,不过在赵林和赵山的劝说下,最终还是答应了,跋山涉水来到这边塞之地。
朱怀山本来陪着赵林报名,不过被行云宗的接待弟子请到山门前的寮房歇息去了。
报名的年轻人师尊长辈大多是气境甚至血境武人,年纪也大,站在大太阳底下有失体面。
离开之前,朱怀山叮嘱赵林:“你莫要紧张,只要正常发挥就行。就算进不去舞象院,外院也是不错的。”
“你千万莫要紧张!”
“师父,我知道了。”
赵林看到师父额头冒汗,心说咱俩到底谁紧张?
不过他很理解师父的心情,这感觉就像父母送孩子进考场,当事人未必如何,陪考的却紧张得要死。
“师兄,前面那人是气境一重的修为吧?看着年纪比我们还小,是怎么练出来的?”
“别人修为高低,你担心什么?再说像行云宗这样的大宗门,最喜欢招的就是白纸一张的年轻人,关键要看根骨!”
“至于修为,如果路数不合,反倒是拖累。说不定啊,人家长着一张娃娃脸,其实已经二十五六了!”
身后传来阵阵低语,赵林不用回头就知道他们在谈论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
路数不合?
自己练的就是正宗的行云宗的功法!
不过这里大部分人报名是想进入行云宗的外院,而自己的目标是舞象院。
小半个时辰后,终于轮到赵林。
“你过来,站在这里别动,也不要运劲抵抗。”老者向赵林招了招手,指着自己的身前道。
赵林知道对方要查验自己的根骨和修为,平静地走上前,面对老者。
老者伸出两指,指尖微微发红,在赵林肩头轻点了一下。
赵林顿时感觉数道细如发丝的劲气冲入体内,于胸腹间穿梭游曳,随后在肋骨处停留一阵,重又回到肩膀处。
老者眉头猛跳,震惊地看着赵林,问道:“你多大了?”
“十七。”赵林老老实实地答道。
他曾经问过师父,行云宗怎么确定报名者的年龄?
毕竟同样气境一重的修为,一個十八岁,一个二十八岁,两者天赋根本不在一个等级。
万一有人虚报年龄该怎么识别?
总不能对每个人翻一遍老底,那得花多大的功夫?
看牙口和面相,恐怕也不准确。
朱怀山当时就笑了,“你以为年龄可以作假?”
“行云宗有一门功法,名为照玉功,这里的玉指的就是人体骨骼。”
“这门功法只有元境武人能使,最初是用来查看身体里的暗伤隐疾,后来意外发现可以辨识年龄。”
“人体骨骼的表面有很多细纹,叫做生长纹。每长一岁,生长纹便多出一道细纹,类似树的年轮。”
“年龄真假,照玉功一探便知。所以没人敢假报年龄,否则入门的时候一旦发现与上报不符,那么该人和他的宗族将永远不予录用!”
赵林听完大为惊讶,这样的功法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武道了,而是更加接近传说中的法术。
“你真是十七岁?”
老者似乎还是不大放心,又在赵林的肩膀上点了一下,让他经历了跟刚才一模一样的事情。
“记下来吧。”老者对一旁记录的弟子道。
弟子取出一块长方形的木牌,提起笔问赵林:“名字,年龄,师承出身。”
赵林不假思索道:“赵林,十七岁,师承来自应州清河县的六合门。”
说着虚空作揖,声音放轻,“我师父的名讳是朱怀山。”
老者一怔,问道:“朱怀山是你师父?他以前也是行云宗的吧?”
“正是。”赵林坦然道。
老者沉默一阵,脸上表情似是感慨,似是羡慕,“他倒是教了个好徒弟。”
弟子记录完毕,转头望向老者。
老者沉声道:“修为气境一重,根骨上中。”
上中?
赵林略微有些惊讶,资质分九等,上中排在第二。
自己的身体经过灵兽图改造,已经远优于常人,在行云宗居然只能排到第二等,难道还有比自己更厉害的上上?
其实他不知道,行云宗虽然对各等资质都有评判标准,但根骨认定本就掺杂了主观因素,上中已经是级好的结果。
除非老者像朱怀山一样对赵林的修炼进度一清二楚,才敢下上上的结论。
年轻弟子记录完赵林的信息,抬头说道:“你的条件很好,可以直接免试进入外院,你要是同意的话我就给你盖个章。”
说着拿起手边的一枚红色信印。
“慢着。”
一只大手按住信印,“我报名进舞象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