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你一个人单打独斗,别说杀了夫差,就是连越国王宫都进不了。”年轻的将军说道,“你要真想报仇,跟我走吧!”
西施却问:“你是谁?”
“我姓范,单名一个蠡字。”范蠡说道,“我是越王身边的小将,你可以叫我范将军尽管叫我范大哥便是。”
西施看他身上的轻甲战靴,已然信了一大半,于是问道:“我跟你走又能如何?”
范蠡道:“你可听闻过美人计?吴王夫差好色,广纳美女,我可以……”
说到这里,他突然问了句:“你是西施?”
“你认得我?”西施大感意外。
范蠡却像是魔障了般,好半会儿才说出一句话来:“天意,天意不可违!”
西施跟着范蠡到了越国新建的王宫不过是霸占了原本某个地方豪强的府邸。
这一役,越国失去了三分之二的领土,只能蜷缩在东隅一角,成为大越国的附属国,每年还得朝贡粮食、布匹和美女。
而范蠡的日常工作就是去民间搜罗美女,除了西施,他还带回了一个名叫郑旦的女子。两人都是乡下姑娘,除了美貌之外,通身本事也就是纺纱织布。而真正上得了大台面的女人,还要能歌善舞,礼仪端庄。
西施发奋苦练也并没有什么卵用,只有看着郑旦在悠扬的乐曲中翩然起舞、婀娜迷人的份。
西施的舞蹈,总是让人觉得英气十足而又杀气逼人。
于是只好教她行卧坐姿,礼仪规范,然而和郑旦比起来却总是显得生硬又死板。
西施唯一能胜过郑旦的,就是美貌,越王说只是这一点就能弥补所有的不足。说起越王,他不曾一次想要与西施私相授受,都为之杀人的目光所摄,裹足不前。
不过男人,天生就有征服欲,何况还是身为一国之主的男人,西施越是拒绝就越是想要得到手。
直到西施以死相逼这件事情才算结束。
送她们去越国的前一天晚上,范蠡来敲西施的房门,叫她陪他喝酒。这么长时间以来,两人以兄妹相称,但这世上男女终究没有纯洁的朋友之情。
两人坐在石阶上,庭内的芭蕉叶上的知了一阵接一阵地鸣叫着,总算将月亮给催了出来。
他说:“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她说:“是的。”
他喝了一口酒,语气略为悲凉,他道:“今晚过后,我们还有机会一起看月亮吗?”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她叹了口气,“范哥哥,你知我为何而活。只要大仇得报,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愿意!”
“我不要你死!”范蠡的语气十分强烈,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而后认真地说道,“施妹妹,你答应哥,去了吴国王宫,无论成败,都要活下来!”
“然后呢?”她问。
“然后,”他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般说道,“我带你离开,找个世外桃源隐居起来,每天怎么高兴怎么过活!”
西施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范蠡将手搭在她的肩头,几乎以乞求的语气说道:“答应我,你快答应我啊!”
“我答应你。”
在范蠡松了一口气眉头微展时,她又补充道:“如果大仇得报,我还活着,就跟你走。”
范蠡听后双手捂上了脸,再没有言语。
西施碰了碰他手肘,问道:“你在哭吗?”
范蠡没有回答她,只是慢慢地移开了手,露出了眼泪纵横的脸。他仍旧在哭,嘴巴张得老大,眉毛、眼睛、鼻子都皱到了一块,哭得像个孩子。
他说:“怪我,要是我秣兵历马,守住我越国疆土,就不会让你日复一日地在复仇的烈焰中灼烧。你就能和村南的小伙儿生一堆的胖娃娃,幸福安康。”
“施妹妹,我要你快乐。”他说。
天总会亮,人总会离别。
由范大将军亲自押送的朝贡队伍,浩浩汤汤地去往了吴国。
比起粮食和布匹,吴王夫差明显对进贡的十个美女更感兴趣,亲自下场揭开美女的面纱。
他揭开了九个,独独没有揭开西施的面纱。
第一夜,吴王宠幸了郑旦,第二夜、第三夜还是郑旦。
第四个晚上又将剩下的全部召集在了一起尝了个遍,独独将面纱未褪的西施晾在了一边。
他左拥右抱之时,俯视着床下明明跪坐在地却挺直了脊梁的西施,他道:“寡人知道你是最美的。”
西施不由地抬眼,看清了吴王夫差的真面目与她想象中的狰狞丑恶不同,相反,夫差生得一副好皮囊,若不论立场,西施得承认她还没见过比他更英俊的男人。
他那一双眼睛似乎有摄人心魂的能力,当西施与之对视时,险些被吸了进去。好在她心若磐石,熊熊燃烧的仇恨之心,永不熄灭。
“你欲刺杀寡人?”在片刻对视之后,夫差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怀里坐着的郑旦立马攀上了他的后颈,亲吻他的耳朵,低喃道:“大王,她是乡下来的,没什么规矩,饶了她吧。”
夫差嘴上笑着,眼睛却十分清明冷静,他道:“寡人还不知勾践那老匹夫的伎俩,美人计又焉知将计就计?”
郑旦一个哆嗦,赶紧下榻,与其他几位美人一同匍匐在地,信誓旦旦道:“奴婢仰慕大王雄姿,只想安心服侍大王,怎敢有非分之想?请大王明鉴!”
一众低姿态的美人中,只有西施非但没有叩首,反而站了起来,一把扯掉自己的面纱掷于地下,与榻上之人平视道:“夫差,我要你死!”
在惊世的容颜中,夫差眼神也变得迷离了起来,他勾唇笑道:“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在他的笑容里,西施感受不到一丝暖意,而是一阵强过一阵的恶寒。
“美丽又危险的东西,最为致命。”夫差问道,“你见过大象跳舞吗,美人?”
料定西施不会回答,他自顾自地说道:“让草原之王的大象跳舞,得先磨掉它的野性,培养出奴性来,到时候,你叫它做什么,它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