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镇通往森木城的路,早在十年前就已被修筑成城道。所以,离开古木镇后,荣睦心中那个熟悉尘土飞扬、坑坑洼洼、狭窄难行的土路早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条平坦宽阔的城道。不论坐马车,还是步行,它都给人一种规整感带来的舒适,一种前所未有便捷感油然而生。
因此,第一次见到城道的荣睦,不顾身上还未痊愈的外伤和内伤,兴奋地奔跑在平坦的城道上,犹如一个未见过市面的乡巴佬那般,时而敲敲地上的石板,试一试是否足够坚硬,能够承载装满货物的马车,时而又窜上马车,舒服得靠坐在长椅上,感受一下那细微的颠簸。
在他看来,这条共车马人流行走的城道,已经由曾经的花费巨额铜币的无底洞,变成了财源滚滚的大道。毕竟,很多东西和事物,在没有亲眼目睹之前,就算事先计划得再好,考虑得再周全,也难以得出一个正确的结论。城道如此,石川郡特殊郡试亦是。
“此条城道的标准,按照我万山王朝城道的修筑标准来看,应该处于最为低级的丙级,距离甲级和乙级还有着不小的距离。”边力走到荣睦面前,笑呵呵地看着面前这个兴奋不已的少年,顿时有种当初自己修筑城道时地模样,于是忍不住提醒道。
“只有丙级吗?”荣睦闻言,不禁哑然失笑。在他看来,这条城道比起镇子里的石板路来,又宽又平,其表面的石砖,也是排列整齐,又大又方,丝毫没有粗制滥造之感。“请问边先生,甲级和丙级又是什么样子的?”
语罢,荣睦不禁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连忙补充道。“想必,应该不是光看外表,而是使用年限和耐用程度的区别吧,另外,等级之分,也说明了修筑城道工匠的技艺高低。”
“哈哈哈……”正打算回答荣睦的边力仰头一笑,对于这个只看其内,不图虚表的荣睦,认同感和欣赏度又增加了几分。所以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跳上了马车。
“看来这城道,我荣睦绝对不会修错!”荣睦再度俯下身子,拍了拍厚重冰凉的石板,露出自信而坚毅的表情,终于心满意足地也跳到了马车上。
离开古木镇才十多里,荣睦就再度感受到了初春时的严寒,在刮在脸上疼如刀割般的冷风中,那种古木镇特有的潮润之气,消失得无影无踪,除此之外,道路两旁的风景,也已被光秃秃的树木,和毫无生机的群山所取代。
显然,古木镇所处的那种特殊环境,不过只是广阔土地之中的小小一隅,即便再神奇,也根本无法影响到周边的环境。
古木镇距离森木城很近,加之又修筑了城道,不光行走的速度加快了不少,而且消耗的体力也降低了许多。所以,不到没过多久,便远远的可以望见这座矗立在半山腰上的城池。只见它犹如一尊门神一般,坐落在连绵群山之中唯一的一处隘口,守护着其身后的疆土。千百年来,任由风霜雪雨,依旧岿然不动。
作为边境城池,千百年来,这里曾无数次将前来进犯的敌人拒之门外,若是细细算起那些战死的忠魂来,定然会是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瞠目结舌的数字。
只不过,随着良安镇的局面稳定,以及坝阳城地位的提升,这个辉煌一时,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森木城,逐渐失去了它本来的色彩。但即便如此,也绝对不会有人敢于轻视它的存在。
“真是一座战略要地啊!”荣睦透过马车的窗户,望着逐渐变得清晰的森木城,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修筑这座城池的工匠和大批青壮劳力,若是没有他们的付出和牺牲,定然不会有森木城的出现,后方的百姓和疆土,也将彻底暴露在宗氏王朝残忍的铁蹄之下。
“能够修筑它,也算我等工匠的福分。”边力的目光中,满是钦佩与敬意。作为郡级石匠,他也通晓木匠的技艺。对于修筑森木城的不易,他比任何人的感受都要深刻,于是沉声道。“我曾查看过森木城的历史,修建它足足耗费了一百零三年之久,动用了多达数百万之众的工匠和青壮劳力,至于意外死亡之人,则不计其数,至于花费的铜币嘛,则没有具体记载,我想与城道一样,作为边关重镇的森木城内部,定然有着许许多多的隐藏,以此来应对宗氏王朝如潮水般的攻势。”
“呼……”荣睦听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于这种防守意义,大于商业价值的城池,也有了更为深刻与全面的意识,他明白,若是百姓与疆土被敌人据为己有,就算依然可以苟延残喘地赚取一些铜币糊口,但毫无尊严可言,要知道,对待俘虏,宗氏王朝与万山王朝一样,皆是会以奴隶的方式来处理。
“所以,我想森木城之行,应该会让荣镇守,对于安宁镇的修筑,有所启发吧!”边力并不打算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在他看来,唯有抓住将来的机会,方才不会重蹈覆辙。
“多谢边先生提醒,荣睦定然会慎重考虑,先前受到于爽阵中的战术思路影响,只顾得进攻,当然也有商人的小算盘作祟,总想以赚钱为重,所以倒是有失偏颇了。”荣睦重重地点点头,对于边力的提醒,犹如醍醐灌顶一般。
“呵呵,荣镇守不必太早的下定结论,不管修筑城池还是道路,我边力既相信那些积累和传承数千年之久的技艺与经验,同样,也知晓这些经验和技艺对于想象力的束缚有多么可怕,磐石大陆的历史告诉我,若是一个王朝长期的固步自封,那么距离灭亡的时间,也就不远了,即便强如中域王朝,也难以扭转乾坤。”说到最后,边力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安静的马车厢内,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
望着面色凝重的边力、神态木然的墨先生以及摇头苦笑的柴恩,荣睦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些巨大的信息量他无法很快消化,只能随着成长而慢慢接受。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这时,从前面传来一声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