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几天里,荣睦没有再打扰其他人,只是独自在安宁镇里面逛游。之前的经历告诉他,许多大的变故,皆是从很细微的变化开始,然后加上一些机缘和巧合,将其后果无线放大至不可收拾的程度,带来极度可怕的后果。
作为一个刚刚建立起来的镇子,自然百废待兴。俗话说得好,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荣睦明白,如今安宁镇的建立,刚好赶在特殊郡试的节骨眼儿上,石川郡更是使出了破釜沉舟的计量,让所有相关势力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于此,让安宁镇有了埋头发展的时机,所以安宁镇占据了天时。
原先良安镇所在的这一代盆地,本就温润平坦,还有坝阳河的滋养,不需花费太大的力气,就能开垦出更多的良田,获得丰收。
至于人的问题,可就要复杂许多。现在,安宁镇内的百姓,主要是由坝阳城的难民组成,再加上少量的森木城百姓,二者间的习惯虽然差距不是很大,可仍然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坝阳城一带比较富庶,百姓的生活相对较好,即便沦为难民,可依然还或多或少得会存在浪费的现象,而森木城则比较贫穷,百姓也过得清苦,节俭早就深入骨髓。当二者之间生活在一个镇子上的时候,他们观念和习惯则成为了矛盾的起因。
荣睦发现,坝阳城百姓甲,将吃不完的粟米饭倒掉喂狗时,总会引来森木城百姓乙的愤怒,而坝阳城百姓甲则会用白眼来进行还击,并且还故意昂起脑袋,直接将轻蔑的目光停在森木城百姓乙的补丁衣服上,摆出一副富人瞧不起穷人的姿态。
对于这种目光,荣睦十分厌恶,可终究没有亲自前去制止。他明白,这样做仅仅是杯水车薪,唯有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好一些,方才有解决的可能。至于书中自有黄金屋的念想,在他心中催生出置办学堂,鼓励百姓读书修身的打算,他只得望而却步,毕竟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还是吃饱肚子,穿暖衣服,不被别人欺负。
当然,除过这些不好的事情之外,大多数还是令荣睦感到高兴的。现在,茶膏坊已经步入正轨,每月可产出一万五千六百二十五斤茶膏。
至于酒坊,按照晁起阳的估算,一百万斤的粟米,可以酿制出一百万斤的水酒,只不过口感与上林春相比,要差上许多,而且由于没有陈年窖藏水酒作为引子,味道也要淡上许多,所以第一批酒的价格不会太高,顶多十铜币一斤。饶是如此,也有一千万铜币的收入,这对于荣睦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收益。
而布匹生意,则只停留在赚取差价的阶段,想要赚取衣裤甚至其他服饰的钱,还需要有阶别更高、数量更多的裁缝方才可以实现。好在这是一个有着不小潜力的产业,所以荣睦才不会对那仅有一百万铜币的利润耿耿于怀。
另外,布匹的染色是荣睦最为看重的一环,于是,他拿着从老夏鬼那里得来的小瓷瓶,来到了商业区的新建号的寿年药房里,打算从对百草十分熟悉的柴恩那里获取一些消息。只不过,这儿并没有找到柴恩,在他徒弟的指引下来,荣睦来到了距离安宁镇以西二十里外的庄园里。
只见这里围着高高的篱笆墙,正中则是一幢两层高的石制房屋,四周则是种满了各类药材的田地,许多年轻的学徒正忙碌其中,依次仔细观察着每一一草药。其中还有不少区域,用粗壮的树干和茅草制成的棚户所保护,显然里面种了不少值钱的药材。
更令荣睦感到意外的是,田地之间,竟然还挖好了水渠,为了防止水溢出,还特地用了石砖修筑,比起茶膏坊和酒坊的取水方式都要高级。
看到这些,荣睦不禁感叹,柴恩的庄园真是一座人造的药材库,若是假日时日,投入更多的铜币,扩充更多的土地,相信都能有与古木林相媲美的实力。
感叹过后,荣睦兴奋地迈着大步,呼吸着带有草药味的空气,来到正坐在田边的小凳子,一手拿着书卷,一手翻看某种不知名药材的柴恩身旁道。“柴先生还真是会享受啊!”
“原来是荣镇守啊,多日不见,似乎又赚到了不少铜币,不知有没有兴趣投资这片药材庄园啊,届时,准保你赚得盆满钵满。”柴恩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荣睦。“当然,投入的数目巨大,还望荣镇守做好心理准备。”
“柴先生说笑了,现在荣睦欠了一屁股的债,哪还有闲钱孝敬柴先生您呢!”荣睦见柴恩心情不错,虽然很想与他逗趣一番,可一想到此番前来的目的是求人办事,只好摇头一笑,恭谨地施了一礼。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直说,我还忙着呢!”柴恩顿时没了说话的兴趣,再度将目光停在了那株长势不好的草药上。
“这是我从铁峰城一位名为老夏鬼的前辈手中得到的东西,据说可以稳固某种特殊东西的颜色,眼下,为了让染色的布匹颜色更加均匀,更加耐用,所以特地前来寻求柴先生的指点。”荣睦见状,只好从怀中掏出了那个小瓷瓶,递到柴恩的面前。
“荣镇守还真是不客气啊,不过能够借此一睹这世间奇物的风采,也算值得。”柴恩放下手中的活计,接过小瓷瓶,打开瓶塞,凑到鼻子跟前仔细嗅了嗅,又小心地在右手的食指尖倒出了一小滴,轻轻地用拇指搓了搓,最后皱着眉头,把右手伸到嘴边,伸出舌头,极为谨慎地舔了一下,闭上双目,在嘴里砸了起来。
那沉醉的样子,仿佛整个人都是要升入天宫了一般,看得荣睦咋舌不已,要知道,自从获得此物之后,他连闻一闻的勇气都没有,就更别提用手摸和用嘴尝了,他可不敢肯定,老夏鬼是用什么材料什么手段制成的,万一又如郜家保密玉瓶那般难缠,可就麻烦了。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