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最后一刻黑暗里,一辆略显破旧四骑四轮马车缓缓驶出了石川郡联军临时驻扎的营地,它行径的路线极为刁钻,像是十分了解这里的布局一般,恰到好处地避开了所有站岗放哨的兵勇,并且还利用营帐和树木的遮挡,神不知鬼不觉地朝前移动着。
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它的轮子似乎经过了特殊处理,压在泥土上,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而那四匹枣红色的高大骏马,更是有意在压低着呼吸的喘气声。
很快,马车就离开了营地,就在翻过最后一个山坡的时候,车窗露出了一个不起眼的缝隙,只见一双漠然的眼睛闪出了阴毒之色,他的嘴角也随之弯起一个残忍的弧度。
只不过,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而已,这个马车也犹如这一夜的黑暗,永远消失在了渐渐升起的太阳之下。
辰时一刻,天光大亮的树林里,石川郡联军已经整装待发,经过了一夜的修整,他们处于极佳的状态,正是行军的最好机会。
位于面对大阵而立的荣睦,看着望不到头的队伍,又瞥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算上后勤补给仅有五百余人的安宁军乙路军,不禁感叹自己实力太弱的同时,也明白,光是郡一级的军队规模都如此巨大,若是再引发两个王朝之间的战争,这些看似不少的人马,恐怕还没有损失的数量多吧!
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站在阵列之前,与自己面对的几个人吸引而去,只见苏恒、周郡督、宋掌柜与何先生四人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尽管表情各不相同,可显然都是在用眼神表达着内心的不满与厌恶,如果眼神也能杀人的话,他恐怕早就被碎尸万段了。
他明白,在自己的意愿下和晔戟的有意为之中,不光很好的化解了这四大势力只见的纷争,还将仇恨引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他并未特别在意,毕竟,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不了不愁,这仇多了,自然也就不怕了,因此他直接无视了这些目光,一脸自信道。“石川郡联军听令,今日必须攻占据此两百里外的长河镇,并以此为据点,震慑半坡镇和风亭镇,甚至其后的铁峰城和木棉城,以此达到佯攻铁峰城,攻占木棉城的最终目的。”
为首的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只不过,他们只是一言不发,再度用目光来表达自己的不满情绪。
而其身后的兵勇和护卫则根本不会保持克制,他们早已按捺不住对于荣睦决定的愤怒,连同心中对战争和伤亡的恐惧一同释放,爆发出了令人骇然的巨大声响,立刻将壮着胆子,小心前来试探的猛兽都吓得退避三舍。
“满嘴喷粪的小杂碎!”
“令军爷我岂会听你的?”
“真是笑话!”
“这简直就是去送死!”
“这小杂碎不把我们当人看!”
“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
听着阵中不绝于耳的谩骂声,饶是荣睦提前有所准备,也一时难以适应,顿感压力巨大,他明白自己凭借内心的正义与果敢,可以勉强与心怀鬼胎的四大势力之首,斗个旗鼓相当,可一旦面对着足足六万人的愤怒,则只会落得惨败。
毕竟,在这种巨大的咒骂声中,荣睦还未开口,就已被震得双耳嗡鸣,头晕眼花,此刻,他很想引爆一颗装满火药的腌菜坛子,以此震慑他们,可这样一来,只会提前暴露自己的底牌。
既然你晔戟都不怕丢人,有损于皇族的面子,那么我荣睦也光脚不怕穿鞋,甘愿做这个光杆将军!心中冷笑一声,瞥了眼身后安宁军乙路军,不打算与其继续纠缠下去,所以对着苏恒四人微微一笑,大手一挥,便转身迈步而去道。“出发!”
看着荣睦落荒而逃的苏恒,一脸得意地道。“就凭你,还想跟本郡使斗!”
“呵呵,还是苏郡试道高一筹啊!”何先生拱了拱手道。
“活着就有铜币赚,有铜币,就能享受荣华富贵。”宋掌柜腆着肥硕的肚子,颇为肉疼地看了眼自己身后配有全套钽钢武器装备的兵勇,不禁长舒了一口。
他们明白,皇族是惹不起的,但皇族委任之人,则并不在此列之中,因为委任之人也会犯错,也和他们一样,皆会受到万山律典的管制。
于是,早就计划好了,以临阵叛逃的罪名,立即将荣睦处死的周郡督,有些迫不及待地扭过头,正欲对着身后的几个武将发号施令。
这时,只见昨天那名禁卫军,骑着一匹棕色的丘陵马,不急不缓地再度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将一把通体金黄的宝剑举过头顶,居高临下地扫过石川郡联军,又神情严肃地看着为首的四人。
很快,所有人就很识相的闭上了嘴巴,尽管他们并不知道禁卫军为何要这样,但却明白,禁卫军就是维护皇族的权威,任何敢于挑战的人,脑袋都要搬家。
“这是?”苏恒顿时一愣。
“郡王剑!?”周郡督瞪大了双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他明白,这把郡王剑就代表着郡王晔治德,在整个石川郡内,任何人都不容挑战它的权威,否则格杀勿论。
“嘶……”何先生倒吸一口凉气,顿觉大事不妙。
“这……”刚刚才放下心来的宋掌柜心头也是一沉,似乎已经预想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肥硕的身子随之猛然一颤。
禁卫军不待所有人都闭上嘴巴,左手便扯动缰绳,分别与四人和离开的荣睦保持侧身,面向太阳大声道。“荣将军听令,郡公子命你率我石川郡联军,为我万山王朝开疆拓土,不得有误!”
语罢,他再度扯动缰绳,缓缓放下右臂,把郡王朝向石川郡联军进行展示后继续道。“此乃郡王之剑,此剑出鞘,郡内文官武将商人名士百姓,不需要任何理由,皆可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