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师爷有话直说,不必畏首畏尾。”荣睦也是连忙起身,对着胡师爷抱拳一笑。
“除过陆寿年所赠的那套红檀木家具之外,季腾海共有各类古玩、字画、玉器等,共计一百二十七件,价值四百九十二万铜币,另外还有现钱九百万铜币,皆存于他书房内的暗室内。”胡师爷面无表情地看着荣睦。
“嘶……”荣睦倒吸一口冷气,回坐到椅子上,半晌才回过神来,与刚才对季腾海的愤怒和不满相比,这一次倒是冷静了许多,喃喃自语道。“我真是没有想到,看似能在杉鹭镇呼风唤雨的五大商人,竟然还没有季腾海的钱多。”
“这点东西放在万山王朝那些个富庶的城镇,根本算不得什么。”墨先生一脸平静。“也就是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还有些谈论的价值。”
“咳……”荣睦无奈地撇了眼墨先生,对着胡师爷继续道。“我们还是去杉鹭镇政令房看看吧!”
“好!”胡师爷点点头,头前带路,朝着杉鹭镇政令房走去。
荣睦等人紧跟在后,迎着偶然路过百姓的崇敬目光,身板都不自觉地往直挺了挺。这种被人接纳和信任的感觉,让众人如沐春风。
此时,走在这条熟悉路线的荣睦再次想起了考中举人后去令委任令的那一幕时,也是顿感物是人非。那个曾经在杉鹭镇高高在上,一言九鼎的季腾海,如今已是右手被废,身败名裂,沦为阶下囚。
在遭受郜天岩和季腾海荼毒多年之后,文官武将几乎全部沦陷,,而所谓的五大商人,也不过只是如井底之蛙一般的所谓地方豪强,根本就拿不出手,入不了道。
这个本就不算富庶的小镇,现如今不光要随时面对宗室王朝军队可能的入侵,而且还有修路这个天大的难题,显然留给荣睦的是一个十足的烂摊子。
因此,与第一次施展拳脚,想要大干一番的心情相比,现在则是多了一分稳重。这短短一个多月里,发生了如此之多的变故,荣睦也由最初的文书一跃成为正镇守,而且实权在握,但他并没有忘乎所以,反而有着一丝与年龄不大相仿的成熟。
杉鹭镇政令房,季腾海书房内,众人满脸期待地看着眼前半面墙大小的书架,显然注意力都不在上面摆满的哪怕是一本书上。
“请荣镇守稍后。”胡师爷走到书架旁,将第三层靠右手边的一本厚书取出,在里面摸索了片刻。
哐啷……
伴随着一阵木头的撞击沉闷声响,整个书架开始向另一侧平移,随着书架的缓缓移动,里面的景象逐渐呈现在众人面前。
“荣镇守里面请!”胡师爷朝着密室伸出右手恭敬道。
荣睦点点头,率先走进密室,众人见状,连忙紧随其后。
密室内没有一扇窗户,借着打开书架照进来的光亮,只见其中左右两面靠墙的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瓷瓶、雕件、玉器和字画卷,正中则摆放着九个木箱。
“荣镇守,季腾海所有的藏品皆在此处,九百万铜币则在面前的这九个木箱之中。”胡师爷小声道。
“嗯……”荣睦扫了眼书架上的物件,来到其中一个木箱前,看着锃亮的箱盖,会意一笑,心想原来你季腾海也是个爱财之人后,这才弯腰将箱盖打开,只见里面整齐得码放着铜锭,依旧是一尘不染。
“这些钱财皆是季腾海利用苛捐杂税,盘剥森木城拨款而来。”胡师爷从左手边的书架上,拿起一本册子,走到荣睦身旁道。“这是季腾海的账本,上面详细记录了杉鹭镇的赋税、他收受钱财物品的明细和所谓的为官之道。”
“这倒是个好东西。”荣睦接过册子,翻看了几页,只见里面清楚的记载着各个名目的账目,而且就连日期和取得的方式都写得一清二楚。
特别是取得的方式,更是五花八门,有他主动索要的、有别人送上门的、还有顺手牵羊的,最为让人哭笑不得的,竟然还有与其他文官武将私下交换的,而且根据账本记录,季腾海的所有交换,全都稳赚不赔。
“没想到季腾海做起生意来,也是游刃有余啊!”荣睦将小册子收进袖中,对着胡师爷道。“将杉鹭镇所有的文官召集于此,我有要事相告。”
“是!”胡师爷一抱拳,一路小跑而去。
“荣镇守最好还是做一下一人身兼数职的思想准备吧。”墨先生别有深地看了眼荣睦,走出了密室。
荣睦不置可否地皱了皱眉头,再次环顾密室,缓步离开,坐在了季腾海书桌前的官帽椅上,并没有感受到名贵木材与赤杨木的区别后,随意拉开了中间的抽屉,从中将一个镶嵌着珍珠的黑色仙鹤胸配放在桌上,仔细地端详起来。
此时,荣睦并没有思索这件由五十年檀木制成的胸配究竟代表了什么,反而只是想象着季腾海为何会在在此物的影响下,在杉鹭镇不务正业,作威作福多年,既满足了权利带给他的一切便利,也让他在权利与欲望中彻底背信弃义。
“在下杉鹭镇文书林家树拜见荣镇守……”一阵苍老的声音传来,回荡在安静的书房内。
“林文书请坐!”回过神来的荣睦,连忙客气起身,对着一位头发花白,面容却像四十出头的老者一抱拳,客气道。
“多谢荣镇守。”林家树点头一笑,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不知荣镇守有何要事?”
“胡师爷,我记得杉鹭镇的文官只有……”荣睦不解地道。
“杉鹭镇共有文书十七人,副监察令四人、正监察令一人、正镇守两人,除过荣镇守你和林文书之外,全都是季腾海的人,由于先前季腾海失败的消息不胫而走,所以他们早就四散奔逃了,哪里还敢在待在杉鹭镇等死。”胡师爷苦笑道。“所以,不算那些逃跑的跟被捉拿在案的,杉鹭镇的文官都已经在此了!”
“好……”荣睦无奈地目光在墨先生脸上稍作停留,只得到一个幸灾乐祸地笑容后,对着林家树道。“请问林文书具体负责什么事物?”
“先前我曾做过矮马岗的文书,因看不惯季腾海的飞扬跋扈,贪赃枉法,曾上书森木城检举揭发,不想却被季腾海得知,被调至杉鹭镇,负责编撰杉鹭镇的大记事,又因不愿按照季腾海意愿随意更改其所作所为,又被季腾海任命为镇议郎,负责调查上报民生民情和政令施展,但我所见所写,季腾海皆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从此彻底沦为闲人一个。”林家树自嘲一笑。“不知我这样不懂为官之道之人,能为荣镇守做些什么?”
“那季腾海可有克扣你的俸禄和粮食?”荣睦追问道。
“俸禄和粮食?”林家树冷笑一声。“季腾海恨不能将我辛苦所做字画卖出的笔墨钱也要按盐铁比例收上两成的赋税,至于我那些应得的东西,我根本就从未奢望能得到过。”
“看来季腾海这下作的伎俩用了不止一两次啊!”荣睦释然道。“那么请问林文书,关于杉鹭镇今后之路该如何去走,你有何高见?”
“高见倒是谈不上,只要能严格按照万山律典行事,虽然比不上那些个富庶的镇子,但也比现在要强。”林家树大义凛然道。“士为知己者死,如果荣镇守有这个魄力,那我林家树这条老命,便交给荣镇守了!”
“多谢林文书信任。”荣睦微微点头,目光转向墨先生。“不知老师还有何高见?”
“高见我也没有。”墨先生轻抚着胡须。“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在人手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尽快让杉鹭镇文官官场恢复正常状态,不要让森木城感觉到杉鹭镇文官官场有任何异样,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毕竟在森木城激烈内部的斗争中,各大势力肯定不会放过杉鹭镇这块无主的肥肉。”
“这个倒是很容易,杉鹭镇下辖的矮马岗、巨石庄、大青山、杨林坡和宋家村这五地,只需每年秋收时,有人监督赋税即可,其余时间,除过受理一些状子之外,屁事没有,成天吃饭睡觉,与牲口别无二致。”林家树自信一笑。“而现在已过了秋收时节,只需在年底将杉鹭镇内完成赋税的收取即可,所以,凭借荣镇守的本事,一人便可完成。”
“可是赋税得根据当年的收益来收取,如果有人别有用心,修改一番,现在人手严重不足,我又不精通账目,就算有所怀疑,也无从查起啊!”荣睦追问道。“季腾海之前不就是利用这个空子,大肆征收额外赋税,致使杉鹭镇五大商人怨声载道。”
“这个就让我林家树来办吧!”林家树顿了顿。“由于季腾海给了我一个没有实权的位置,所以我的时间很多,除过写字画画之外,我还自学了账目,虽然不敢说十分精通,但查起杉鹭镇这些个商人的账目,还是游刃有余的。”
“好!”荣睦闻言,终于是喜笑颜开,朗声道。“那就有劳林文书了,若是做得好,一定晋升重用!”
“多谢荣镇守信任!”林家树兴奋地站起身,对着荣睦恭谨抱拳道。
“对了,还有件事情要劳烦林文书。”荣睦转过头,指着身后季腾海的密室道。“这里面有不少季腾海留下的瓷器、玉器、字画和古玩等,差不多价值四百九十二万铜币,现命你将之全部拍卖,所得收益收归杉鹭镇政令房的同时,从中拿取你这些年应得的俸禄。”
“是!”林家树满脸严肃,踌躇满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