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尖嘴利的小杂碎,竟然想倒打一耙!”柳天祝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清瘦的少年骨头竟然如此之硬,一点都不给森木城城抚的面子,要知道,在森木城中薛文统的影响力,就算是总压文官一头的一等司马孙信,也不敢在他的面前造次,于是歇斯底里地道。“柳塘镇守军听令,给我拿下这个小杂碎!”
“慢。”薛文统微微抬手,视线环顾四周,直接无视了争斗过后,各有伤亡的兵勇,唯独停在了荣睦身上。“你就是杉鹭镇代镇守荣睦?”
“正是下官。”荣睦抱拳道。
“嗯,看上去的确要比季腾海那个自命不凡,却能力平平的老家伙要有些本事。”薛文统从容一笑,仿佛刚才政令房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旋即话锋一转。“若是正如你所说,柳塘镇镇守柳天祝所犯如此多的罪行,那么至少也得在大狱中关个十几二十年吧?”
“具体罪行,还得细细查证之后,方才可以定夺,因此即便现在就铁证如山,被捉现行,也不能草草了事,否则只会是草菅人命,目无万山律典。”荣睦猜不透薛文统的心思,但深知小心为妙,只得顺着他的话说道。“毕竟他在柳塘镇任职近二十余年,谁知道他从前干过什么坏事?”
“放屁!”柳天祝见薛文统非但没有要帮自己的意思,反而想要落井下石,顿时火冒三丈,但又无法直接针对薛文统,只好借荣睦来发泄。“我柳天祝行的正,坐得端,在柳塘镇任职镇守十多年来,百姓富足,赋税增加,在我森木城的镇子中,乃是位列第一,不像你这个倒数第一的杉鹭镇,不光百姓要饿肚子,而且就连宗室王朝的那些个杂碎也敢来进犯,说明你不光庸碌无能,甚至还里通外敌……”
“既然你十分清楚季腾海等人的罪行,为何还要为助纣为虐的柳明和宋文玺开脱呢?”荣睦冷笑一声,心中不断猜测着薛文统为何到现在都没有为柳天祝说话的意思,按照常理,就算现在人多口杂,为了掩人耳目,可以装腔作势一番后,图穷匕见,可现在的局面着实令人摸不清头脑。
“你!”柳天祝哑口无言。
“咳……”薛文统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只是象征性地清了清嗓子。“这里是杉鹭镇,自然得看杉鹭镇代镇守的意思,而我虽然是森木城的城抚,可依然没有他了解情况,所以决不可贸然行事,对吧?”
“是是是……”柳天祝强忍住怒火,一脸谄媚道。
“嗯……”薛文统连看都不看柳天祝,对着荣睦继续开口道。“荣睦,关于季腾海罪证的卷宗我已经看过,尽管我也可以拍板定论,可事关重大,而且还牵扯到一等校尉郜天岩,所以,只能将卷宗如实呈报至石川郡,由他们来定夺。”
“多谢薛城抚周全考虑。”荣睦点点头。
“另外,听说袁城抚下了道城抚令,不知你现在准备地怎么样了?”薛文统和善一笑,根本看不出他真正的想法。“虽然现在距离十二月底还有几天时间,但以袁城抚的眼光来看,你早早就应该完成了吧,兴许还能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让我们知道,这个在森木城赋税位列末尾十多年的杉鹭镇,并非乏善可陈,是吧?”
“有劳林文书将今年的赋税薄拿出来,交给薛城抚过目。”荣睦对于薛文统转移话题的做法有些迷惑,就算未能完成,顶多也就不做这个代镇守了而已,与今天击杀宋铁岩的事情毫无相干之处,于是转过身,对着林家树道。
“是!”林家树摇晃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跨过打斗时留在地上的杂物,在书架上找寻了片刻后,将一个红色的册子恭谨地交到薛文统的手中,客气道。“请薛城抚过目。”
“嗯……”薛文统又将册子交给了身旁的一位镇守级别的文官手里,缓缓道。“劳烦过目。”
“是!”文官双手接过册子,仔细翻阅起来。
经历过打斗和争论的政令房内,终于得到了片刻安宁,令纸张摩擦出细微的哗哗声变得异常明显,甚至盖过了众人的呼吸声。
荣睦见状眉头微皱,自从任职代镇守以来,只记住了城抚令内要求的二十四万铜币后,便疏于对赋税的管理,毕竟季腾海的阴阳伎俩玩得颇为娴熟,谁知道他究竟会不会偷偷向森木城虚报赋税额,以此达到让自己无法完成城抚令的目的。
要知道,在袁魁下达城抚令的时候,要求杉鹭镇的赋税增加两成,达到二十四万铜币,可季腾海却给出了杉鹭镇去年赋税为二十七万铜币,增加两成就是五万四千铜币,共计三十二万四千铜币的数据。因此,荣睦根本不可能避开季腾海之前设好的陷阱。
文官翻阅完红色的册子后,又从怀中掏出一本更厚的册子翻看了片刻后,沉声道。“杉鹭镇去年赋税四十万铜币,今年理应增加至四十八万铜币才对,可如今却只有区区二十四万铜币,显然与城抚令规定相距甚远。”
荣睦闻言,双目立刻迸发出了滔天的怒火,吓得还有话要说的文官立刻闭上了嘴巴,故作高傲地避开了锋芒,转头极为恭谨地对着薛文统。
“薛城抚确定没有看错?”荣睦见薛文统正如自己预料的那样,会在赋税上面做足文章,以此达到他自己的目的,因为这一招乃是杀人不见血,而且还冠冕堂皇后,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季腾海最初交予他的政令册和在自己在大青山的实际调查结果后,放到了薛文统的面前,反问道。“薛城抚应该不会被季腾海那小儿科的小伎俩玩弄于鼓掌之间吧?”
“放肆!”薛文统一直都很平静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荣睦厉声道。“信不信我治你一个欺上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