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不知何年掉落的枯树枝断裂，引发的声响让赤松侧头看一眼，男人从茂密的草丛走出。

他的相貌称不上帅气二字，眼眶有浓浓的黑眼圈，些许雀斑点缀在鼻子附近。

灰色长发向后束起，一身灰色的和服，腰间挂着一把刀，脚踏草鞋。

“不好意思，能让我尝一尝吗？”男人用有气无力地声音请求。

赤松不敢大意，别看这位满脸丧气，浑身散发出残念的气息，真打起来，绝对是不逊色于卯之花的战斗狂。

初代护廷十三队之一，未来的四番队长，志岛知雾。

“请便。”赤松脸上露出笑容，招待这位用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缺点就是卯之花不在啊！！！

志岛知雾似乎不太好意思，点头道：“多谢。”

说着，人选择坐在饭桶边上，主动替赤松盛饭，做一些蹭饭客人能够做的事情。

赤松脸上笑眯眯，心里时刻绷紧一根弦。

抛开未来四番队长的头衔，这也是发疯时能够杀自己全家的狠人，大意的话，指不定就被一刀砍翻。

志岛知雾显得很放松，舀一口汤，拌饭吃一口，只觉得满嘴都是火，“呼，哈，好辣，好辣的料理。”

“抱歉，我和她都是喜欢吃辣的性格。”赤松笑着回答。

志岛知雾一愣，眼眸似乎回想起什么，问道：“看你这个打扮是贵族吗？”

“嗯。”赤松点头。

志岛知雾又沉默地扒两口饭，这次没有喊辣，额头冒出汗水，一双无神的死鱼眼陷入思考。

少许，他开口询问道：“假如你侍奉的主君想要你的新婚妻子，你是不是要遵从家臣的忠义献上呢？”

“诶？”赤松被他这个问题搞得有些懵，还没有思考该如何回答。

“若是妻子因此羞愤自尽，面对父母劝阻和呵斥，你能否坚持向主君复仇呢？”

志岛知雾接着问一句。

和流魂街居民说的不同，他没有杀死自己的新婚妻子。

相反，他很喜欢柚子，从在流魂街遇上的第一眼，他就喜欢那位手捧龙胆花的模样。

炎热的夏季带来炎热恋爱，他甚至不惜谎报柚子是落魄的贵族，以此说服父母明媒正娶那位进门。

但他没有想到，参与宴会的主君居然看上柚子。

主君替家臣采摘新娘的初果，那是对家臣的宠幸，没有道理拒绝。

本该如此，听着柚子的呼喊，志岛知雾心里又涌现出针扎般的痛苦，一直站在门外。

低垂头，大脑一片空白。

等到一切结束，他发现柚子的眼神没有最初那么清澈，满是愤怒和屈辱，还想要和主君拼命。

被志岛知雾拦下的那一刻，大概柚子心就死了，让他握住刀，主动将身体撞上去。

他替主君砍杀不少来犯的敌人，对刀锋贯穿人体的感觉是极其敏锐。

唯有那次，他希望自己能迟钝一点，而不是清晰感觉到怀中之人的死亡。

“懦夫。”

……

柚子临死前口吐鲜血的话语，穿越时光落在志岛知雾的耳边，让他的表情变得阴沉。

阳光在山间失去原有温度，赤松脑中闪过他杀全家的事情，用比钢铁还要坚硬的语气道：“当然是不听！”

“不听？！”志岛知雾从回忆醒来，丧气的脸庞涌现出意外之色，“你要违背主君的命令？”

“我可不会为主君献上什么，假如真有死的那天，也是死在自己前进的道路上。”

赤松夹起一片鹿肉往嘴里塞，几口咽下，怕等下开打，浪费食物。

志岛知雾对他的说法倍感震惊。

在尸魂界，下级贵族几乎都养成对主君要绝对忠诚的观念，主君的话就是天意，不能有丝毫违背。

即便是弑杀主君和父母的志岛知雾，内心都是陷入剧烈的挣扎和痛苦。

他不清楚自己是否做对了，就像一个不知去处的亡灵飘在尸魂界。

前往真央区，也就是想要履行和柚子生前的约定，看一看尸魂界最美丽的地方。

“那父母之命呢？”

“父母是需要尊敬，可没有人是神，谁都会犯错，父母也会有错的时候，他们做错的话，纠正才是儿女的责任。”

赤松尽量含糊地回一句，又大口狂塞。

大义灭亲其实是能理解，为一个女人的话……属实是有点狠了。

但他考虑到尸魂界目前的风气，也不好说什么，极端的观念容易造成人们选择极端方法去处理。

说不定在得知儿子要违背主君的时候，父母就决定要杀死这个不孝子。

“为一个女人这么做值得吗？”志岛知雾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赤松回答道：“你认为值得的话，那就是值得的事情。”

志岛知雾心中的迷雾忽然散开，想起柚子的面容，再想想父母要击杀他的样子。

他忽然明白了，错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世界！

所谓的忠已经演变成一条锁链，束缚住家臣们，让所有人都变成主君的奴隶、没有尊严的狗。

他要改变这样的世界，或许到那天，柚子就不会认为他是一个懦夫。

志岛知雾心里有一个明确目标，沉声道：“多谢，我叫志岛知雾，你叫什么名字？”

“赤松。”

他回一句，不明白对方一脸悟道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志岛知雾问道：“不知赤君接下来要到哪里去？”

赤松如实道：“先在一区晃悠，再去真央区。”

“真央区的话，我建议赤君还是不要去，接下来那里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志岛知雾语气平静地述说，心里已打定主意。

他要在真央区大开杀戒，将忠的典范五大贵族给灭掉，甚至是杀上灵王宫，将王室屠戮一空，改变这个尸魂界。

“抱歉啊，我家那位就是希望腥风血雨，”赤松一脸无奈地表情，将菜全部倒入饭桶，道：“你不需要客气，尽全力和她打。”

说完，他使用闪闪果实地能力溜了。

志岛知雾站起身，望向踩在树影的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卯之花。”

她冷冷地回答，没有废话，脚一蹬，挥刀杀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