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空才蒙蒙亮。
周秉昆从被窝中钻出来,穿好练功服。
到了外屋,郑母还在睡觉。
他轻手轻脚的推开屋门,先活动一会手脚热身,便开始打拳。
昨夜下了一阵雪,随着周秉昆的运动,地上的雪花被带起,在他身体周围环绕飞舞。
他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经验,把咏春拳从3级升到4级,只能靠自己平日里坚持练习,慢慢刷经验。
一番锻炼下来,身上热气腾腾的。
“昆儿,起这么早?”周母披着件大棉袄,推开门出来。
“哎,妈你起来啦?”
“你咋穿这么少?赶紧进屋穿上棉袄,别冻坏了。”周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太薄,赶紧催着进屋。
“嗯,这就进去。”
进屋喝了些水,打水洗漱一番,重新换好衣服。
“你刚才在院子里干啥呢?”
“练拳。这次在燕京跟别人学的,有空就练练,对身体好。”
“那也得多穿点啊,咱们这肯定比燕京冷,别着凉了。”
“嗯,知道了。”
周母挑开炉子,换了煤球,把铁锅放上,准备熬粥。
周秉昆开始清扫院子里的积雪,又出去把门口一直到公厕这一段的积雪,全部清扫干净。
吃完早饭后,便拎上皮箱去太平胡同。
到了郑家的时候,郑娟正吃着饭。
郑母:“秉昆来了,吃饭了没?”
“吃过了,大娘。”
郑娟:“昨晚到的?”
“嗯,回来有点晚,就没来这边。”
光明:“秉昆哥,你来啦?”
“哈哈,光明,这段时间我不在,你有没有调皮捣蛋啊?”
“没有,我妈都说我可乖了。”
“是吗?那我奖励你一件礼物,继续保持!”
周秉昆把皮箱打开,拿出一摞捆扎好的书籍,是一套连环画。
“打开看看!”
光明拿剪刀把绳子剪断,打开外面的包装纸,上面第一本书上写着哪吒闹海四字。
光明高兴的读道:“哪吒闹海,大闹天宫,还有三打白骨精,哇,好多书啊,这是都是西游记的连环画吗?”
“没错,够你看到过完年了。”
郑母无奈笑道:“秉昆,这些书花不少钱吧?你往后别老乱花钱了,攒点钱不容易。”
“大娘,这个花不了多少。我这次出去,领导给我发了一大笔奖金。”周秉昆呵呵一笑,又对光明叮嘱道:“光明,你眼睛还在恢复期,不能太费眼。这书你只能白天天亮的时候看,而且不能看太长时间,要慢慢看,知道吗?”
光明赶紧点点小脑袋说:“知道了。”
周秉昆又把给郑娟和郑母的东西,都一一拿了出来。
给郑母买了一件黑色的棉外套,上面绣着红色的花纹。给郑娟买的是大红色的长款外套,还有一块和周蓉一样的手表。
周秉昆拿出一盒染发膏给郑娟,把怎么使用给她讲了一遍,让她回头给郑老太太把头发染一下。
“我都这年纪了,还染什么头发啊,留着给你妈用吧。”
“我妈那有,昨晚我都给她染一次了。娟姐,你回头给大娘也染一下,又精神还显得年轻。”
在郑家呆了一上午,帮着把房子给收拾了一下。
最近一段时间,大雪一场接着一场,老旧的房屋,很多地方都出了问题。
周秉昆修补着房子,感叹:“啥时候要是能批一块地就好了,咱自己好好的盖一所大房子。”
郑娟在旁边给他递东西说道:“那外头空地一大片,地方有的是,盖房子要买砖买木头,咱哪来那么多钱啊?”
“要是钱的问题就好喽,外面空地方多,可是不敢盖啊。”周秉昆笑着摇摇头。
“又发傻了。”郑娟捂嘴笑着。
在郑家吃了午饭,拎上皮箱继续送东西。
这次去的地方是老邱那。
幸好他有随着空间,要不然这一大堆的东西,从香江到这,又是坐船又是火车,几千公里路,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带的回来。
大皮箱,真是一个实用的道具。
出了光字片,把给老邱的东西,全部塞进去。
到了老邱家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见了小提琴的声音。
推开门一看,老邱正闭着眼陶醉的拉着小提琴。面前的桌上,摆着一碟花生米,一瓶白酒,还有他那个大茶缸子。
咚咚咚!
周秉昆敲了敲门,打断了老邱的音乐。
“呦,秉昆回来啦?”
“老邱,一个人挺美啊,小酒喝着,小曲唱着。”
“我一个人,也没亲戚。不喝点酒自娱自乐一下,那我干啥?我还以为你得过了年才回来,咋样,去那边的事顺利么?”
周秉昆笑笑说:“托你们老邱家的福,挺顺利。”
老邱见此,心里踏实不少,说:“嘿,咱兄弟俩说啥见外话呢。来,快给我说说,都有啥新鲜事?”
“别急,我先把你哥托我的事办完了。你哥对你可真好,你看看这大皮箱,塞的满满的。吃的、穿的、用的啥都有。老邱,我看你就去香江享福得了。”
周秉昆再一次把皮箱打开,让老邱自己慢慢整理。
“辛苦你了,这么一堆东西,从那么远带回来。”
老邱有点不好意思,东西确实有点多,满满一大皮箱。
周秉昆从怀里掏出个信封,“行了,晚上请我吃点好的,比啥都实惠。这是你哥的回信,里面还有些钱和全国通用粮票,是你哥让梁叔专门给你准备的。老邱,这回你可不能说没钱请我吃饭了吧?”
一封厚厚的信封。
老邱把信拿了出来,认真的读了起来。
良久,读完后又把信叠好再次放进去,把信封放在书架上。
好多年断了联系,这一封家书让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老邱的脸上轻松了不少。
他哈哈大笑一声,说道:“咱哥俩今晚不醉不休!”
......
今年的雪格外的多,天天都要飘一点。
光字片各种不合规的建筑,在这个冬天接二连三的出现问题。
有一家不但房子压塌了,连带着土墙倒了,把线杆子也压倒了。
各种乱扯的电线拽断了一大片。
街道办和专业部门加班加点的抢修,幸好在年三十的晚上通上了电,没让大家过一个黑灯瞎火的新年。
春节到来,节日喜悦的气氛,终于冲散一些,这场雪灾带给光字片的阴霾。
现在电视机还没有走进千家万户,大年夜晚上没有春节晚会可看。
北方的百姓家庭,全家人坐一块,包包饺子,整上一桌酒菜,热热闹闹的吃一顿年夜饭,以此来欢度新春。
今年老周家的年夜饭,少了一个周志刚,多了一个邱少宁,依然是五口人。
老邱孤家寡人一个,也没地方去,周秉昆便把他喊到家里一块过年。
吃饭时周母落下了眼泪,她想念远在大山里的周父。
而在大山深处,一间工地的宿舍中,周志刚此刻正看着全家福,独自一人自酌自饮。
春节,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意味着团聚、欢乐和休闲。
不论在哪个时代,对于有些行业的人来说,春节意味着忙碌、责任和奉献。
只能带着对亲人的愧疚和思念,坚守在岗位上。
新年第一天,周父不在家,便由周秉义带着俩小的,去各街坊家拜年。
初四,周秉昆带着周蓉姐弟,去了一趟干部小区,给马守常和曲秀贞夫妇拜年。
他们的儿子在南方工作,说是今年值班,没办法回家过年。所以老两口见他们来了很高兴,硬留着吃了中午饭才让走。
建国十六过去了。
过去的一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
周父远赴西南,周蓉成了蔡晓光的女朋友,郑娟找到了工作,而他在香江成为了小有名气的作家,还学会了咏春拳。
已经过去的一年,在周秉昆的心中留下太多的刻痕。
或许是因为去年末的那场雪灾,或许是因为未来即将发生的大事件,那件影响千千万万个家庭的大事件。
明知会发生,却无力改变。
一种莫名的压抑,始终笼罩在周秉昆心头,而且越来越重。
......
建国十七年(……删)。
五月的某一天,“大时代”终于来临!
一直笼罩在周秉昆心头的阴影,终于出现。
(……删……大概意思就是学校不上课了。)
周家的三兄妹,都是在校学生。虽然学校已经不教学了,但作为学生,依然每天都要去学校参加活动。
周秉义年纪大,对这些事他看的明白,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妹妹周蓉已经是大姑娘了,聪明机灵,他很多事都会和周蓉说。
对于周蓉,他并不担心。
唯独小弟,毕竟才13岁,担心被人利用。
他对周秉昆说:“你参加那些活动时,尽量往犄角旮旯里坐。不要求人人表态就不表态,非表态不可就人云亦云地说几句,更不要与人争论。不要写日记。”
“知道。放心吧,哥。要不是没办法,我都懒得参加。一个个傻乎乎的,有这时间干点啥不好。”
“你明白就好。”
周秉义长叹口气,这突然而来的大事,打乱了他的人生。
还有一个月就高中毕业了,而他的未来,却一片晦暗。
看不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