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外城,东门边上。
几个小孩正在追逐玩耍,角落处一瘦弱小孩半蹲趴在一个破垣后观看。
他的外形与一般小孩无异,只是嘴唇上两颗小尖牙特别凸出,一双透亮的眼睛凝视着前方。
忽地一个小孩看了过来,其他几个小孩见此就把他拉远些距离,道:“别和他玩,我爹说他是个妖精,不详。”
“不详是什么意思?”
“不详就是不好的意思,你们家刚搬过来,所以不清楚他的事,我跟你说,他能和鬼说话...”
说到这,那小孩就不敢开口了。
那尖牙小孩耳朵微动几下,隔着这么远的位置都能清楚听到他们的谈话,只是脸上的失落不免留驻。
这一幕正被盛白看见,景明刚想说什么,盛白已经将食指放在嘴唇上。
许是伤心,尖牙小孩没了兴致,低着头离开了。
盛白手指虚空一画,一条虚形无声的蛇落在脚下,随着盛白的指使,跟在了尖牙小孩的身后。
因是他的耳朵灵敏,盛白不想跟得太近,被发现。
尖牙小孩一路被行人嫌弃,跌跌撞撞、拐弯抹角后回到了一处破落的地方。
此处可以说家徒四壁,一贫如洗,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只是,盛白在灵蛇之眼中看到了一个外形奇特的箱子,这箱子悬挂在屋檐下,箱子外裹了几层草絮,靠屋内的那面曲折不平。
“秋秋~~”
尖牙小孩像是回应:“吓吓~~”
“秋秋,秋秋秋~~”
尖牙小孩摇着头,道:“吓吓吓~~~”
盛白听了后眼睛微微睁大,心中竟泛起了一丝丝涟漪。
景明百无聊赖地望着天空,根本不知道盛白的情况。
听了许久,盛白觉得差不多了,便现身出来。
“你是谁?吓吓!”尖牙小孩有些警惕,但没有一丝害怕的情绪。
盛白没有回答他的话,盯着那个奇怪的箱子,道:“那里面就是鬼鸟吧。”
“你要对它做什么?吓吓!”尖牙小孩上前挡在盛白前面。
“没什么,我只是想确认下这只鬼鸟有没有诅咒过人。”盛白顿了下,看着小孩。
“鬼鸟是邪灵,你为何要与它同处一屋之下?你知不知道,你越是接近它们,你就越不详。”盛白将不详两个字咬重些。
小孩沉默无言,只是眼上的落寞消逝不了。
“跟着我吧。”盛白微笑着,眼中充满期许。
“我是一个御灵师,你跟着我后没人会说你不详,你能与鬼通话也不会被人嫌弃。”
“大人,你怎么可以收留这个半妖?”一旁的景明没有了闲情逸致,正着急地劝解:“它来头不知,会给你带来不详的。”
尖牙小孩浑身一震,头低着。
盛白瞥了过来,笑意已敛,莫名的冷意涌上景明的心头。
“你觉得我会怕?”
景明内心忐忑不安,也许这次就惹恼盛白了。
“我不管世人说什么,他,我是收留定了。”
这句话撼人肺腑,景明听出盛白的坚定之意。
忽而,他想起关于盛白的传说,恍然醒悟,不作多言。
“跟我走吧。”
盛白的话似有一股魔力,牵引着小孩的心绪,小孩无不感到盛白那浓烈的期望和好感。
他眼中光芒闪烁,撇过头看了眼奇特箱子。
“放心,我不会伤害它的。”
他点了点头,道:“吓吓!”
盛白沉吟一会,道:“你今后的名字就叫夏夏吧。”
夏夏拼命点头,欣喜地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盛白伸手一挥,箱子从屋檐上掉了下来,吓得夏夏脸上发白。
只是箱子最后稳稳落在了盛白的手上后,夏夏忽然蹦跳起来,双手使劲鼓掌,吓吓地叫个不停。
盛白一手托着一手正准备伸进去,那面曲折不平的地方倏地钻出一只棕黑色的鸟喙,正要啄盛白的手。
盛白眼疾手快,抓住鸟喙。
里面的鬼鸟察觉到危险,拼命挣扎着往回缩,只是盛白那两根光洁的手指粗壮有力,撼动不了。
由于是白天,鬼鸟不敢冲出箱子,所以只得和盛白僵持着。
“来,捧着。”盛白朝景明说道。
景明走过来捧着,夏夏眼中流露着好奇。
盛白将空出来的手伸进去,顺着鸟头一路往脖颈处拔了一根黑羽。
他将玉尺拿出来,玉尺的一头正沾着刘大人儿子的大氅上的爪印粉末,奇特的是玉尺像是有吸附力,粉末一点也未被风吹散。
盛白将玉尺上的粉末抖落黑羽毛上,巧的是,粉末被牵引进了黑羽之内。
“大人,这...”
“嗯,就是这只鬼鸟。”盛白点头。
夏夏正盯着这奇特的现象,喃喃道:“这就是法术吗?吓吓~”
“呦,我以为你不会说话呢?”景明大感惊讶。
“这不算,刚才玉尺上有鬼鸟的诅咒粉末,当那些粉末散落后会被本体吸收,毕竟同出一元。”
“大人,也就是说那刘大人的儿子有救了?”景明别的不关心,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利益。
“嗯!拿着这根黑羽便可将刘大人儿子身上的诅咒吸附解除。”
“这么简单啊!”
“这是最省力的方法,其实我也可以施法解除诅咒,只不过很费灵力,有些得不偿失罢了。”
“大人的手法真是精妙,另辟蹊径,和我见过的御灵师都不一样。”景明恍然。
“走吧,先给那人医治。”盛白回身含笑,道:“夏夏,等这事一完,我就带你去挑几件衣服,给你买吃食。”
“谢谢...大人?大人,吓吓~”
夏夏模仿景明的神态逗笑了盛白。
景明脸上一窘,道:“大人,那这个破箱子?”
“带着。”
景明犹如在风中凌乱而无言。
回到仓部司,进了卧室,原本嫌弃臭味,捂鼻的夏夏看到躺在床上的人,顿时激动大喊:“吓吓~~”
盛白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不动声色地来到屏架边,施法将爪印诅咒吸附到黑羽上。
“呼~~”
床上的人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息,神态轻松,眉间的愁云也化开了。
“大人,他的诅咒化解了?”
“嗯,休息几天便可痊愈,不过之后的半个月里晦气缠身,不可远游,不可晚归。”
刘大人点头应承,忽而看到景明手里捧着一个木箱子,便道:“这里面就是害我小儿的凶手?”
“正是!”
“那我把它烧死,以泄我心头之恨。”说着,刘大人就要上前抢夺箱子。
夏夏正要拦住,盛白赶忙提前一步制止了。
“欸,刘家主且慢,这鬼鸟有诅咒之能,切不可亲身杀害,万一被下了诅咒,岂不遭罪?”
“那依大人言,该当如何?”刘大人有些后怕,这事对他来说稍显棘手。
“交给我处理吧。”
刘大人沉吟下,点头答应。
“那这报酬...”盛白含笑欲语,心里指不定在坑害他。
刘大人试探的比划了一根手指,盛白冷脸摇头。
刘大人又比了一个巴掌,盛白又是摇头,不待刘大人反应,双手十指交叉按住。
刘大人的眼角有些抽搐,咬咬牙,心痛地答应了。
盛白在他忙着安排报酬时,嘴角勾勒了一丝得逞地笑意。
景明的眼睛贼溜,看出盛白在坑刘大人,也不说话,只是嘴角的嗤笑被盛白一瞪立马收起。
收好报酬后,盛白给夏夏添了许多东西后就与景明分开,坐着马车,带着夏夏回到了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