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不常看着手上的一个馒头，又抬眼看着这和尚完好无缺的脑袋，颇有些奇怪地问道：

“大师这馒头是何用意？”

和尚双手合十唱了声佛号，微笑着对冯不常说道：

“施主方才饿了，我就分了些干粮与施主而已。”

冯不常哦了一声，他刚才确实是有些饿了……但为什么自己总有一种断片了的感觉？

自己来找这和尚是为了什么来着？哦对了，自己是要来试探着和尚，看看能不能借助他的身份躲过官家的追查……但阮雯是什么时候饿的？

冯不常想着，肚子也没由来地一阵咕咕，他手下意识地将馒头往嘴里塞，然而就在这时，脑海中的阮雯立即出言制止：

“师父小心，这馒头有古怪！”

“什么古怪？”

冯不常一愣，刚要咬下的嘴立即停在半当中，本来还只是隐约停留在印象中的违和感此刻宛如潮水般涌上了脑海，他稍一回忆，就发现自己的记忆似乎缺了一段，整个回忆的画面宛如被业余的剪辑师随意砍了两刀，充斥着诡异的不连续。

“刚才那馒头，那馒头是和尚从他脑袋里拿出来的！”

阮雯给出的诡异答案让冯不常猛然间就抓到了一丝记忆的尾巴，他立刻就回忆起了自己所看见的东西。

他看见的并不是和尚做了什么，而是那毛驴从和尚的里面掏了一个馒头——这哪里是和尚骑着驴，这分明就是一只驴背着个和尚模样的背囊！

“施主，怎么了？为何不吃？”

那和尚喝着酒，好似随意地瞅了冯不常一眼。冯不常心神震荡之间，就将馒头重新放到毛驴背上的茶几上：

“大师客气了，我这边还有些干粮。”

冯不常趁着接近和尚的这功夫，再度用自己的感知扫描了一遍和尚，可不论他如何探知，他都无比确信自己现在所看到的就是很正常，很普通的胖和尚骑毛驴，根本不是记忆中的那副模样。

自己刚才忘记的究竟是什么，是自己感知出错了，还是记忆出现了错乱？

亦或者是这和尚做了什么？

“无量光佛，施主既然够吃，那还是还给小僧吧。现在这年景，粮食还是得省着吃才好。”

和尚低声念了句佛号，也不废话就从冯不常手中接回了馒头。这让冯不常更加疑惑，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太过疑心敏感了些。

若是这和尚真想害自己，在刚才自己的记忆出现问题时就可下手，又何必兜半天圈子，只为给自己一个馒头？

冯不常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本来已经笃定的胖和尚的立场此时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他妈的，有什么好纠结的，我有娄老爷在身，这和尚就算再有什么花招，老子用娄老爷压也能压死他！

心中一阵猛烈的烦躁如海浪，冯不常干脆拔剑出鞘，剑锋直接搁在这胖和尚的脖子间，狠声说道：

“你对我的脑子做了什么手脚？！你究竟是驴还是人？！”

剑虽在喉前，这胖和尚却没有一点惊慌失措，他依然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酒，脸上满足的笑容愈甚。

“不说话？那想来你就是驴。那我就看看，你这和尚皮囊里，究竟是不是装满了馒头！”

冯不常说着就要举剑下砍，然而此时他却挥了个空。

她看着手上拿着的一根木棍，又抬头看了看天上那已经逐渐暗下来的太阳，转头看向身边的甄树生道：

“学会了吗？”

“额，大师姐能否再演示一下，刚才使得实在是太快。咱看不太清啊。”

甄树生同样拿着个木棍，他努力照着阮雯刚才的动作模仿了一遍，但没几下就一棍子抽到自己的脸颊上，他诶呦一声捂着痛处苦着脸抱怨道。

收起棍子笔直站着的阮雯闻言微微皱眉，接着她叹息着对师父说道：

“师父，树生太笨了，徒儿实在是教不会。”

愣神着的冯不常一个激灵才反应过来，他含糊地敷衍了几句让阮雯再尝试一下，心中则如一团乱麻一样难以静下心来。

冯不常总感觉自己从今天天亮开始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东西一样，他越是想，越是觉得焦躁。

今天怎么迷迷糊糊得，脑袋里跟稠粥一样糊在一起……我做了什么来着？难不成我发了一整天的呆？

“诶呦！”

又是一声惨叫传来，只见甄树生一棍子结结实实地抽在了自己的腿上，疼得他忍不住丢下棍子蹲下捂住痛处。

“行了别练了！烦死了！”

被吵得实在烦躁的冯不常不禁骂了两句，让甄树生的哭唧唧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就连阮雯的脸色也变得僵硬起来，她有些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间的天书，却一句话也没敢说出来。

见自己的两个徒弟像两只鹌鹑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冯不常立即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凭理性强行压下了心中的一团烈焰。

“吓到你们了？没事，师父就是觉得有些烦，你们继续。”

阮雯与甄树生对视一眼，随即就听阮雯缓缓开口道：

“师父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新的谋划，还请师父尽管说，只要徒儿能够做到，徒儿一定尽力去做。”

“是啊师父，虽然我现在还菜得很，但一些苦力活还是能帮大师姐做的……”

两人的关心让冯不常不禁心中一暖，他深吸了一口气道：

“倒是无妨，只是为师感觉自己思绪一片混沌，总有些事情好像想不明白……树生，今天一天我都干了啥，知道吗？”

虽然这话说得自己像是个老年痴呆，但自己这模糊混沌的记忆让冯不常总觉得有些不安，时间拖得越久，他就感觉有什么危险正在临近。

“这……师父，今天一早你不是和大师姐一起去找那个胖和尚了吗？除了这之外，就是让师姐带着我一起练剑了。”

练剑？练什么剑？

冯不常立即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他从来没有要求过甄树生练什么剑——他的确在早上临去找胖和尚前对甄树生施加过压力，但那也是让他赶紧修炼天书上的功法，至于练剑……练剑又不能增强自己的气海，自己又怎么会让甄树生去和阮雯一起练剑？

“等会儿，你说练剑……不，练剑之前，我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师父你除了从和尚哪儿拿了个馒头回来，就没做别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