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天空还灰蒙蒙亮,长街上已经有零星路人,急匆匆而过。推拉着马车的农夫,着急赶集,趁着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已经准备出摊做生意。随着阳光逐渐变得浓烈,映照之下街面渐渐热闹起来。一切如同以往无数个平凡的日子一样,安祥平和的小城生活就是这般朴实的画面。
“小元斋开门做生意咯。”
伙计搬开陈旧的厚实门板,搁置一旁,向着街面还有已站在门外等候的几位常客喊号。这个是小元斋每日开张的规矩。掌柜的也出门迎客,站在木门板旁恭候着。喜盈盈地表情,恭敬的态度,笑迎顾客也是小元斋的规矩。
货柜上早已码放整齐各式刚出炉的新鲜糕点。客人们等着一开门便涌了进去。掌柜的却不急。他随手摘下原本贴在门板上的一张红纸,上面写着“小店有事暂歇一日”。紧紧揉搓了几下,扔在街边。没多久就被来往疾步而过的路人踩得稀烂。
店内生意红火,就如平日般嘈杂。
等着清早头拨客人满意而归,庆老板从店后悠悠走出,站在店门外,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却无目标要寻找什么。偶有熟客进门,两人寒暄两句。
“庆老板,昨日小元斋是有何事,竟然停业一日。”
“昨日小女入选元府的弱女,自然是放假一日,庆祝一番啦。”
“喜事喜事。恭喜恭喜。”那熟客客套作揖道贺,庆老板笑得也欢。抬手示意恭请那熟客入店购物。而自己转身依旧回了后屋。
直到无人处,庆老板才放松身体,心情郁结,一声长叹。
而此时后屋内眷院内已是空无一人。若作以往,他进来后院,绿桃必定嚷嚷着要出门去,不愿意待在屋内,而阿椒在一旁苦口婆心地规劝。自己也必定被这叽叽喳喳地声音吵得脑袋疼,只得答应绿桃的要求。此时,他想让自己被吵闹也是不能了。
“都走了,都不在了。哎。”
庆老板叹息着,捡着张凳子坐下,想再细细看一遍宝贝女儿屋内的陈设,假设她还在,只是又跑出去疯玩去了。
“老爷老爷!”
沉浸在回忆中的庆老板突然被外面突如其来的喊声惊着,正要破口大骂,却没想到听到了好消息。
“老爷,我打听到小姐的消息了。”伙计边喘息边报告。
“快说快说!”
“我刚在外面的客人说,昨儿看见小姐和那个无赖小子在一起。”
“无赖小子?谁啊?”
“就是那个叫阿凉的。”
“什么!是那个臭小子!他想干嘛,绿桃不会被他骗吧。”
庆老板担心起女儿来。
“我想应该不会。我还听说,有人看见博昌少爷也在一起。”
“怎么可能?”庆老板脑中立刻想到另一种可能,又问,“是少主也在吗?”
“可能吧,告诉我的那人也没多说。只说是火祭之时好像看见的,不是那天人太多嘛,也不敢确定。”
庆老板向外撵他道:“你赶紧再去打听清楚了,别含含糊糊地,要确切的消息。”
“哎。”那伙计老实的转身要走,又被庆老板叫住。
“等下!你尽量去外面打听去。就只当是你自己好奇,别对外人说是小元斋的人来问。”
“明白了,老爷。”那伙计来不及喝上一口水又转身离开。
女儿啊女儿,你可千万要平平安安的,我可只有你一个宝贝疙瘩。
庆老板心中默念,在绿桃的屋内来回转圈。走了几遍也是觉得浪费时间,又叹着气要离开。忽然,听见几下异响,似乎是翻瓦片的声音。
庆老板怕是有贼人翻墙进院,跑出屋门一看墙头。果真有个脑袋露出院墙半截,还用手扒拉着墙头边沿,似乎正费力爬上来。
庆老板急忙跑去找个可以打贼的棍棒来,想先把人打下来再叫伙计来捆人送官。
等他正准备就绪,等着那贼人攀上墙头,他要起身举棍殴打之时,听见墙的那头传来几句争吵声。
“我就说我先上,看你爬得满身土。”
“我能行。你别看不起人。”
“还是让阿凉先上吧。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总归不合适。”
“哼,让他先进,非被人当做贼偷给打死。”
“你好歹也是个大小姐,这么爬墙也太不雅观了,还是听博昌的话乖乖下来。”
“现在少主说这话可不合适了,”那娇弱的女声嗤笑两声,“你我都一样,为什么我就不行。而且,我也不是头一回爬了……”
那女声说着便越过墙头。庆老板听得愣住,举着柴火棒停在半空中。眼里都快湿润了。
“爹!”
跨在墙头没来得及跃下的绿桃,看见庆老板一脸欣喜,忍不住激动之下立足未稳便滚下墙来,庆老板伸手来接,竟压到他老骨头上。墙那头也是惊呼,纷纷跃上墙探看。
“你们……这是……”
看到露出墙头的三张脸,庆老板惊住,一时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
“爹,我回来了。”绿桃难掩喜悦之情。
“你怎么回来的呢,”庆老板又喜又惊,“你好好的吗。”
他从来没让宝贝女儿在外面那么久过。即便有博昌和正清在,他还是不放心。特别是他看见阿凉之时,眼神不善。
“那臭小子没欺负你吧。”
阿凉听到这话也是无奈。
“我还是回我的破锣巷吧。”说着就要重新跳回墙那头去,却被博昌按住,三人连续从墙头跃下,站在庆老板面前。
“庆老板放心,绿桃有我们照顾。”
博昌带头安抚庆老板。
“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元府怎么这么干脆让你们回来啊?”
这是大家都疑惑的。
“元府自火祭之日便放我们回来了。”庆老板只简略回答,“他们恐怕觉着我没什么利用价值,也就不愿多惹是非。”
“这小元斋毕竟是大铜城知名的店铺,多少百姓离不开这店。如果庆老板出事必定闹得满城皆知。他们那些人必定是做贼心虚的。不愿意把动静闹大。既然已经把责任都推在我的身上,也就不为难他们这些百姓了。”
博昌如此说道,庆老板点点头,但其他还是有疑惑之处。
“他们难道不怕小元斋的人把元府之事透露出去?”
“哎。”庆老板又叹气道,“因为阿椒已经替绿桃进了元府做弱女。”
原来阿椒被当做小元斋的大小姐作为人质进了元府。绿桃想来内心愧疚不已。
“阿椒不会有事吧。”
“她一个弱女子,我想元府不会太多为难吧。”正清安慰绿桃。
“只要我们小元斋守口如瓶应该没问题。”庆老板不去多想,却看绿桃此刻一身灰土,替她掸了掸灰,担心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呢。这里也未必安全。”
“我们也怕会有元府的人跟踪,所以才爬墙进来的。”
“绿桃说想回来再看看,顺便收拾一些东西。”
“收拾东西?”
“爹,我是想回来道别的。”绿桃低头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口,“我们即刻要出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