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阿凉迟疑了半刻，但见那人一身暗色衣装，半蒙面部，不免心头一惊，跳也似的想要逃开，怕是韦公所派的蒙面人。后又觉得此人声音有些耳熟，想起是那个神秘的好心人来。心里稍稍放下。但见前方悬崖下那片依然被遮盖着的浓烈白雾，逐渐清醒起来刚才所发生的状况。

他没有感谢神秘人的救命之恩。

“你救我做什么？”他胸口有一股难以发泄的怨气，“我要去找绿桃。”

“那个女孩儿在下面？恐怕凶多吉少。”那人口气轻松，让阿凉听来心头更是要窜出火苗。

“你怎么这时候来多管闲事？”

“哦？你觉得我不该救你？”神秘人反倒不生气，有些闲情听他发泄。

“你若是来救为什么就不能早些来救。这样绿桃就不用死了。”阿凉快委屈的哭出声，“独留下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既然你怨我救你，那我还是应该一脚把你踢下去咯。”

神秘人作势要将阿凉往悬崖边缘逼。阿凉却抱头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没出息的东西。没本事就别怨别人。”

“我是没出息，我是没本事。我才是最应该去死的那个。”阿凉边抽泣边抹了鼻水，“可是偏偏留下来的是我。你是故意来看我的笑话吗？”

“这是老天爷待你不薄啊。你竟不珍惜。”

神秘人叹息一声。

“你以为我想救你？”阿凉看着他，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只是凑巧而已。我还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你这种窝囊废身上。”

阿凉也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人。自然知道神秘人不会无缘无故救他这么多次。

“在元府的时候我只是想混入其中，正巧有人押着你出来，我也就顺势击倒一个，换了那人的衣服混入元府。你并不用感谢我。”

“那之后，在树林你指路给我是为了什么？”

“那只是为了让你带话给元主正清和元家博昌的。”神秘人也不避讳，“我来此地主要的目的都与你无关。你只是正好牵扯进来。至于那个女孩儿，只能说运气不好，我未能及时赶到。”

阿凉这才抹干净脸上的泪与鼻水。脑中理清楚些东西。原来神秘人来大铜城的目的也是因为为了帮助正清与博昌的。自己只是沾了光。但是……

“这些是你的秘密任务吧，你怎么都告诉我了？”

“我们也算是有缘。”

神秘人竟拿一个最不像的理由搪塞他。阿凉回应他的脸上写着“不相信”三个字来。

神秘人又道：“你知道太多，会后悔的。”

阿凉机灵的捂上耳朵，并摇头道：“那你别说。”

神秘人突然大笑起来。

“你果然是个怕死的。那刚才何必一副为了爱寻死觅活地样子。”

阿凉被他臊得无地自容。只能向他坦白心事。

“我的确怕死。但我也的确喜欢绿桃。因为元府的事，我没了爹。只剩下绿桃一个念想了。现在这个念想怕也是没了，今后怎样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神秘人没想到他这样滑头的人也能透露真心，也还算有救。

“你还是先去下面找找看人。或许有奇迹发生呢？”

阿凉回头再见那悬崖之下，深不可测，更不知有什么路能通底下。他摇了摇头，也知自己能力有限。

“我带你下去吧。”

阿凉反应不及，整个人坠落下去。大喊着被眼前的白茫茫一片和脸边呼啸的风声吓坏。虽腰间被神秘人拉住，但还是惊险万分。真正有了直坠入地狱的恐惧之感。而他转见神秘人，毫不惊慌，甚至同行走在平地一般自如。他心中不免生出敬佩来。

不过片刻，两人落入崖底。落地就只见到一条川流不息的奔腾河流，从崖底穿过，延伸至远处两座山岭之间。遥望那条河由粗至细，犹如薄如蝉衣的银刀将遥远处巨大的绿色中间整面分劈开，不知通向何往。

“绿桃——绿桃——”

阿凉冲着那条不知名的大河怒喊。可惜他**凡胎，再怎样嘶吼，也是得不到回应。他跌坐在河边，神情沮丧，心头茫然。

今后果真不知该去向何处吗？就像这条河流一般，随波逐流吗？

神秘人见他这回是连哭也没了，闷头不语更让人担心。只是他并没有多余的关心给阿凉。

“你看过了，也喊过了。”

阿凉不明白他的意思，抬头看高高在上的神秘人。

“如果想死，就向前一步跳进河中最是干脆。如果想活，就快些收敛起这副感伤模样。”

“你也太无情了点吧。”

阿凉忍无可忍。刚才神秘人带他下来找人，他还一时觉得这人心肠颇善，现在怎么就那么硬了呢。

“那你想在这里感伤多久呢？”

阿凉也是不知自己怎样做才对。他也知道神秘人不会总是陪在他身边帮助他。对神秘人而言，现在的帮助已是出格。

“对不起，我知道你还有自己的任务。你走吧，我能自己好好活着。”

神秘人认真看他一眼，确认道：“你真的能好好活？”

他的怀疑又一次让阿凉心中不爽，但也刺中他的要害。

“你的任务不是帮助博昌和正清嘛，那你又何必多管我这个废人。”

他总算是大吼着把心中不快都讲出来了。神秘人也未被这话激怒。见他眨了眨眼，似乎是明白阿凉之意，转身就要离开。

“今后，你最好能把记忆中关于我的事都忘记。”

这算是警告吗？阿凉也是懂得分寸的，但还是有些不舍神秘人离开。

“今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吧？”

阿凉问他。

“你已经不与他们同道，自然是不会再见。”神秘人语气冰冷，不再回头看阿凉，“你该考虑，今后你该走哪条路。”

阿凉还未回味过神秘人的这句话，那人却已经走远。暗色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看着这背影，突然，阿凉疾奔上去。

“你等一下！我不想回大铜城。我不想再走回头路了。”

阿凉以为神秘人会转身看他一眼。却没想，那人只当没听见阿凉的喊声，渐渐走进那片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