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也太粗鲁了。”
铁大胆无视自家妹子的抗议,只顾着打着一块热铁砰砰作响,随后将铁块伸进水桶中,听着嗞啦一声响。铁大胆瞅了瞅那块铁,转头又看了妹子一眼。
“我就是铁疙瘩一块,不粗难道还像你一样,尽是瞎串门子,听瞎话。”
“哪里是瞎话了。我是听二大爷他亲口说的。”
“他是年纪大了,说胡话呢。阿英,你也大了,也要懂个女孩子的矜持,老这么乱跑,野丫头一样的,谁敢要你。”
“我的事才不要你管呢。”阿英噘着嘴,将脸撇向一边。
“我不管还有谁管。”
“我自己管。”
妹子赌气似的一说。铁大胆却笑了,悄悄问她。
“阿英,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阿英不回话,脸却是渐渐红了,少女羞涩之态更添了几分艳丽。
“你少管我,干你的活吧。”少女为了掩饰自己难为之态,对着铁大胆指了指那铁块,“这昨儿客人订下的马掌赶紧弄好了,人家可也是急着赶路用的。”
“着什么急,这人还没来,你却催上了。都来得及。”
铁大胆也是慢慢悠悠地,将准备好的马掌摆在桌面上,随时等客人来取。
“就算赶不及,我这里还有一副现成的,可以给他们换上。”
那阿英一听却是不答应。
“不成,那副好的得留着给阿非哥的。”
铁大胆见阿英的脸上又红了几分,心再粗也是明白几分。
他笑着应了。
“好了,我知道,那副不动就不动。等着你阿非哥来再给。”
阿英见铁大胆似乎明白了自己心意,羞涩万分,不愿再被自己哥哥嘲笑。娇羞跺脚,跑出铁铺。
才跑出几步,便见两位外乡客朝着铁铺而来。阿英笑脸相迎。
“两位是来取货的吧?”
“是啊,我们还要急着上路。来看东西好了没。”
阿英又急着跑回铁铺内,喊着。
“哥,之前的两位客人来取货了。”
铁大胆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拿了刚做好的马掌,出了铺子。
“你们的马呢?”
铁大胆见两人只身前来,并没有马匹。也是好奇热心多问一句。
“我们自己会钉,也就不麻烦您了。”
“没事儿,我帮你们钉上就好。额外服务不收钱。”
两人互相看看,想是不用再花钱也是好事,便领着铁大胆去看自家的马。那匹马纯色枣红,还拖着车。正一甩一甩着自己的尾巴,也没什么脾气任由铁大胆钉掌。两人在一旁见了,直夸铁大胆技术娴熟。阿英也在旁帮腔。
“我哥可是这十里八乡最好的铁匠,这钉个小小的马掌算得了什么本事。”
那两人只是点头称是。
阿英颇为得意自己有个能干的哥哥。傲气的围在一旁,碰巧瞥眼见着马车上还有个熟睡的孩子,身上覆盖着不少衣物。
“这娃从昨儿你们来就睡着,怎么还没醒?不会是病了吧?”
两人见阿英注意到了孩子,赶紧上前拿衣服再盖严实了些。解释道:“已经醒过一回了,只是这孩子顽皮,刚玩累,这会儿又睡过去了。”
“那孩子吃过了没?”
阿英颇为关心。那两人却是互相支支吾吾不知怎样回答才是。
“你们两个大男人也不会带孩子,不会是让他饿着睡的吧。”
阿英的好心,让两人为难起来。铁大胆听着也知道是自家妹子有些多管闲事了,便插嘴道:“你一个大姑娘的,却像个婆娘一样管别人家孩子做什么。你先管好自己吧。”
阿英见自己好心却没人支持,气鼓鼓地走开。那两人却是松了一口气。
“真是不识好人心,我哪里是多管闲事了,我明明是心疼孩子。”
阿英边走边埋怨的嘟囔着,拿脚踢路边的石子儿泄愤。
“喂——”突然前头一声喝道。阿英以为自己踢到了人,吓得一抬头。却见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带着笑看着她。
“阿英,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阿非哥!”
阿英一见来人,竟飞也似得奔过去。站在那人一旁,又矜持的揉捏着衣角,满脸红霞。
“除了我哥还有谁,他故意气我来着。”阿英撒着小娇,又偷看身旁人,见他只笑不语,自己想再多找些话来和他聊。
“今儿你怎么来了?”阿英见心上人牵着一匹高头大马,精神非常。那马通体雪白,而在蹄子上两寸处,如同踩进了墨水坛子,乌黑油亮。又见马背上鞍子做工精致,特别是前鞍镶美玉雕吉祥兽纹,工艺巧美之极非一般普通百姓所用。“怎么还把奔云牵来了?”
“刚还好好的,突然就使了性子一步也不肯走了。我一看,是需要换新掌了,所以才牵来给你哥看看。”
“我哥正给别的客人换掌呢。你可能要等等。”
“我倒是不急。”
“怎么了?难道……”阿英听出他有些为难之色,又看了一眼那马鞍,“你家主人也来了?”
“哈,他才是最不急的那个。喏,正在那边茶铺喝茶呢。”
说着,阿非哥指了指远处鲜有生意的茶水铺子。阿英也便顺着所指瞧了一眼。除了两个她所熟悉的村民在铺子里吃早点,另一单桌上只坐着一个围着披风,带着纱笠的人。阿英只见着背影,不确定是不是这个人。
“最急的是它。”
阿非哥用马鞭点了点奔云的脖子。奔云通了灵性,颇为不悦的晃了晃脖子,脚蹄子跺了两下,竟停步不走了。
“你看吧,它又来脾气了。真不好伺候。”
“没事,没事。我去把我哥叫来,他有办法。”说着,阿英便急匆匆跑开。
阿非哥微笑着瞧她飞奔而去的身影,转而又瞧远处茶铺那个安逸的背影。
那背影并无察觉般依旧端坐着。对着那茶铺老板一声嘱咐。
“老板,只要一壶热水即可。”
单听声音应该也是和阿非哥差不多的年轻人。
茶铺老板老老实实只上了壶热水,摆在年轻人面前。而面前早已摆置着青色茶具,就连杯内茶叶也是自备下的。更有配着青色圆盘的茶糕,早已候着。
“多谢。”
老板也是见怪不怪,闷头做事去。
那年轻人自沏自饮,也是满足的很。他撩起半面纱喝了小口茶,又伸手去拿块茶糕,却见茶铺对面的角落里有双眼盯着自己。或者说,是紧迫的盯着他手中的茶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