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之中,一道人影急速穿行。没有道路,没有方向,只管闷头狂奔。这个年轻男子,还不时回头张望,身后并无人或是兽的追赶,但他却如同逃命一般,一刻不敢停歇。甚至,他满头的大汗有一半是因为惊恐。
一阵劲风吹过,那人奔得更急。身后的威胁似乎看不见又听不着。他口中喃喃自语着。
“拜托,不要再跟着我了。”
但他所要拜托之物,究竟是何,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感觉身后紧贴着难以描述的压迫之感。不论他如何刁钻的穿梭于林中,都无法摆脱掉它。就如同人的影子一般,越跟越紧。
“真倒霉,怎么就偏偏会碰上了呢。”
再后悔也是无济于事。那人口中念叨着,脚下不停疾奔,却一时闪了神。草丛之中碎石子儿没有及时发现,被狠狠绊倒在地。
于是,不可避免地停了下来。而那道威胁似乎也不再前进一步。那人警惕四周,睁大眼睛却还是难以估摸出状况,想借此逃脱。于是,他一翻身又迅速地站立起来,继续要钻入林中更深更密处。
“还是别跑了吧,你我都能省些力气。”
才不过站起身的功夫,那人被拦住了去路。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月牙白的披风裹住了身体,头上更戴着同色的纱笠。正迎着风如破浪般飘出阵阵优雅的弧线,在逃命的那个男人看来,此人就同鬼怪一样可怖。
“你,你为什么老跟着我?”
那个男人带着弱弱的颤音。而萧无意隔着纱也能感受到一阵让他无法回避的气味。
“好久没有闻到这种味道。”他指了指那男人的身上,“实在太明显了,让我不得不要来提醒你一下。”
那人心中紧张又疑惑,忍不住在自己身上嗅了一下。
“什么味道?我怎么没闻到?”
萧无意想笑,却又竭力忍住。
“你这样当然是闻不到的。”
“你耍我啊!”那人被逼急了,身边没有武器,只能拿地上刚才被绊倒的石块丢向萧无意。萧无意只是侧了侧身,就像对着孩子一样仔细解释。
“我没有耍你,我是在帮你。你不用紧张。”
他越是这样安慰的口吻,那人越是害怕起来。
“你不会是刚才看到刚才我们拐带小孩,现在想抓我回去吧?”
萧无意摇头。那人只见纱笠轻晃。
“难道你还想敲我一笔?”
“我不缺钱。”
“那你到底想怎样?给个痛快话!”
那男子已经不耐烦,不愿意再被纠缠住,想早早脱身。但又不知萧无意的来历与用意。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萧无意抖了下披风,伸出一只手来。手中拿着一只如同蟋蟀筒般的物件来。“我想要你的一条手臂。”
男子一听,脸色煞白,更是不论怎样都要挣脱开逃命去。但终归慢了一步,不知被用了怎样的手段,瞬间失去了意识。
“哎,我已经说的很温和了,怎么就晕了呢。我还只说了一半而已。”
萧无意口气轻松,神情并非如此惬意。反倒比之前更为凝重,全身都警戒的紧绷起来。
【你说想要我的手臂?你想怎样来取呢?】
刚才还昏倒的男子又立刻站了起来,但已与之前大不相同。全身皮肤缓缓浮现出淡青色,双眼赤红,并且散发出更为浓烈的气味。
“对了,正是这种……味道。”
萧无意很想捏着鼻子,把这股如同腐烂鱼虾的腥臭味隔绝开。但他最后还是保持了矜持,一来是他知道自己如此做了,那股刺鼻的味道也未必真能消失;二来,他还是有点顾忌自己的优雅形象。
“还是速战速决吧。”
这才是止臭的最佳方法。
【哪里来的小子,好大的口气。】
“我也非是无名之辈,不会辱没了你。”
【那便报上名来。】
“奉劝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萧无意并不想说出如此自大的话。只是,如果真告诉了,那他便没有练手的机会。着实可惜,难得他能碰上一只野生的青魅。
【呵呵,你这样说我反倒更想知道了。】
那只青魅话语未完,便带着腥风向萧无意袭去。萧无意早已兴奋等待这样的机会。但还是不愿自己亲自碰触那只青魅的手臂,只能先做躲避。
那青魅笑声连连。
【胆小如鼠却偏偏充大头。】
“哎,罢了。要捉个样本回去也只能动手了。”
【什么?!】
青魅还未笑完,就见眼前闪过一道银光。萧无意已经手握利器,将他的一只手臂砍下。他竟无察觉,之后才觉得剧痛难忍。直向萧无意猛扑过去,露出泛黄的獠牙,似要撕咬。他猛一见萧无意手中利器,顿时蜷缩回去,收起愤恨目光,只留下嘴中“吱吱”惨叫声,迅速丢下肉身化作一阵腥风逃离林中。
萧无意见青魅逃跑也不追赶。只是有些叹息的看了看手中匕首,依旧银光闪烁。利刃上镌刻的花纹正是那青魅退缩所在。
萧无意有些摇头,但也无奈。身边只有这把利器,不得不使用,但如此一来也便暴露了身份。所幸,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条青色的手臂。
脱离了躯体,那条手臂竟很快如靠近热源的冰块般融化。萧无意赶紧将准备好的小竹筒,放在手臂上方。自己凝神静气,那腐物便乖乖化作烟尘一般收入筒中。
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萧无意心满意足。他回头去瞧那个安然扑在地上的男子身影,只叹了一声。
“贪念太深,才会被这青魅附身。幸好是遇见了我。否则不日便要被吸食殆尽。”
那男子意识未恢复,听不见如此忠告。
萧无意无意再做好人。只留的那人在原处,看他自己造化。收好了竹筒,萧无意又回转了前义村内,见众人还未散去。依旧对那马贩子三儿如何处置而争论着。
萧无意远远招呼了柳非,打算两人悄悄离去。
趁乱,柳非牵着奔云退出人群。而一旁紧抱着阿蝉的正清慢慢冷静了下来,想要寻找好心帮助了自己的人。一回头见到萧无意远处伫立着,静止的如同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