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安很不情愿的跟着七师姐和陆念雪走了,七师姐天涯说要带他御剑飞行,他知道七师姐和陆念雪一定是下山买胭脂,拉着他去就是要让付钱。
山上的比试已经没有意义,峨眉派试剑完,就轮到其他门派年轻弟子上去交流,不论正邪,都可以上去,不可伤人,点到为止。
李平安对这些不感兴趣,倒是佩木剑的顾三生看得津津有味,也不知道那家伙为何对那些花里胡哨的剑招剑势如此感兴趣。
海角剑上,天涯微微出神。
李平安站在剑尖,双手舞动,捏剑诀,作剑势,口中欢呼雀跃。天涯左手执念,掌控海角剑,右手扶在李平安肩膀上,防止那家伙坠落。
陆念雪在身后紧紧抱住七师姐天涯的小蛮腰,眼睛紧闭,一副胆战心惊模样。也许是听到李平安那欢呼雀跃的声音,她缓缓睁眼,只见他们穿梭在云间,清风拂面。渐渐的,陆念雪胆子也大了,原来御剑如此神奇。
“飞啊飞啊飞,我上天入地。”
“啦儿啦儿啦……”
李平安反反复复就是这两句,陆念雪实在忍不住,说道:“李平安,你就不能换两句?”
李平安一个旋转,反身看向陆念雪,颇为耍赖说道:“不爽?就来干我啊!最喜欢你们这种看我不爽却无法干掉我的样子。”
“你……”陆念雪顿时愤怒。
七师姐天涯一指弹在李平安额头上,说道:“别皮。”
有人御剑下山,有人平平淡淡登山。
那是一对主仆。
一个胯剑的少年,约若十五六岁,长相俊俏,身旁跟着个老奴,花甲之年,却是老当益壮,攀登峨眉,面不红气不喘。
许是少年累了,席地坐在石阶上,伸个懒腰,笑道:“有诗曾曰:四海佛宫阙,三峨不待夸。山深龙听法,野迥鹿衔花。峨眉这座山,有灵气,山上的人也就沾了光,练剑事半功倍。此次本公子登峨眉,一是来游山玩水,二来是要取走倚天剑。吴家剑冢中那叫吴天的家伙有纯钧神剑,我虎丘剑池虽有承影剑,却不是我王法之剑,人世间名剑千万把,合我心意的也就倚天剑了。老玉头,你说,我能不能取走那把剑。”
那叫老玉头的奴仆没有接话,沉默不语,自称王法的少年拍了拍脑门,恍然大悟说道:“老玉头,我忘记了,你舌头被割了,不能说话。我怎么这么笨,跟个哑巴嘀咕半天。你说你当年为何要傻傻的闯我虎丘之地,听说你是被吴家剑奴追杀,迫不得已才躲进我虎丘之地。可是啊,你有你的苦衷,我虎丘有我虎丘的规矩。你乱闯剑池,毁灭了一百六十二把剑池中的剑,还杀了我虎丘三名子弟,虽然受了割舌之刑,却没有废你武功。这一次,我从老祖宗手上把你要出来,不需要你感恩戴德,也不怕你恩将仇报,只需要你上了峨眉,想办法逼出李太白使出万剑归宗,让我看上一眼。若是你做成此事,我保证给你蚀骨散的解药,也放你离开,虎丘剑池绝不会找你。当然,吴家剑冢找不找你,就与我虎丘剑池无关了。”
老玉头闻言,身体一震,仿佛有些不可置信。他忍住体内蚀骨之痛,右手手指微微颤抖,隔空在石阶上写出“当真”两个字。
王法呵呵说道:“信不信由你。”
然后,少年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休息够了,继续登山。也该半柱香之后,上到山顶了吧!”正巧,他说完话,抬头就见一道剑光从头顶上空飞过,王法颇为有点羡慕说道:“又是个御剑飞行的女剑仙。玉老头你先行上山,晚些时候,再来找你。”话完,他腰间那把名叫“游龙”的宝剑出鞘腾空,他一跃而上,御剑而去。
玉老头目送“主人”离开,也就慢悠悠的登山去了。
峨眉镇上,天涯落剑,便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姑娘,姑娘,请留步。”
不等天涯回首,李平安便是反身呵斥道:“姑娘姑娘,姑你个大头鬼。”只见来人与他身高一般,年岁也是相差无几,腰间配着一把长剑,容貌倒是俊俏。不过在李平安看来,这就是个登徒子,竟然在大街上公然大叫姑娘留步,幸好有他李平安在,要不然天涯姐和陆念雪要被纠缠住了。
王法淡淡看了一眼李平安,便是无视他,一个凡夫俗子怎么入他法眼,不过有些话出口了,便要为之负责。王法行走之间屈指一弹,一股剑气迅然朝着李平安膝盖而去。
李平安顿时间毛骨悚然,暗道不好。天涯衣袖一挥,化解此道剑气,脸色冰冷看向王法,冷声说道:“阁下,有些过了。”
王法不以为意,笑道:“胆敢对我出言不逊,出手教训一番怎么就过了?还请仙子与我详说一番。对了,我叫王法,来自苏州吴中虎丘之地。不知仙子芳名?”
天涯护住李平安和陆念雪,嗤笑道:“我对小屁孩不感兴趣。”
“哦”王法神色冷冽,他之所以叫王法,便是因为他在苏州吴中虎丘之地称王称霸,所说之话就是王法,所言就是道理,所做之事不管对错全是正确,人称吴中霸王,他喜色美女,一直认为“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不求连城璧,但求杀人剑。”才是剑之正道,常言道英雄配美人,才子配佳人,君子配淑女,一个有才能的男人身旁少不了个倾城倾国的美人陪伴。此时此刻却遭美人嗤笑,王法觉得不喜,这是第一次遇到,能够御剑的女子他在苏州吴中虎丘之地遇到不少,每个人都对他恭恭敬敬,甚至低声下气。
此次出虎丘,他只带罪奴一人,一路游山玩水,心境大好,剑道更进一步,前些日子正好入了小宗师之列。十五岁的宗师,堪称剑道奇才。虎丘剑池有御剑之术,他从小耳听目染,又有二十年前闻名江湖的“浪子剑”之称的玉溪南一旁指点,御剑之术早已登堂入室。
王法眼神冰冷,身上散发一股杀气,虎丘剑池子弟出生便需要沐浴猪牛鸡羊等家畜的新鲜血液,甚至有传言沐浴人血,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倒是被虎丘剑池王家出声解释,义正言辞说上一番,至于真假,也没人去理会。至于沐浴畜血,王家倒是供认不讳,甚至当着天下人的面证实,正巧那证实的孩子就是王法,从生沐浴畜血,三岁他便能持器伤人,五岁更是持剑伤人,八岁曾刺死一位奴仆,他身上杀气腾腾,剑主杀意,人更是心狠手辣。至如今,死在他手上的人,不管男女老少,已经不下双手之数。
空气都在冷冽,气温迅速下降。
李平安和陆念雪如临大敌,呼吸都感觉到困难。
天涯神情冷冽,手指紧握海角剑。
她杀气不如王法,杀意也很淡。
王法却已经动了杀心。
李平安狠狠盯住王法,他的手轻轻扯了扯天涯的衣袖,低声说道:“天涯姐,让我来。”
李平安对着王法说道:“这是峨眉,不是虎丘之地。”
王法冷笑道:“所以?”
李平安指了指峨眉山,说道:“我们是山上人,在峨眉山方圆千里,不管天上还是地下,都在峨眉剑气笼罩中,其中掌门人和陆长老的神识可以在你出剑瞬间察觉,你要是出剑,就是死路一条,峨眉可不管你从哪儿来。”
王法天人交战,杀气隐去,认同说道:“你说的有理。”
王法转身离去之际,又说了句:“他叫你天涯姐,你叫天涯?姓什么?还是就叫天涯?”
天涯只说了句:“滚”
王法笑笑不说话,转身御剑离开,直上峨眉。
李平安吐了一口浊气,这感觉真他娘的不爽。李平安忽然萌发了学剑的念头,不是那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那种敷衍了事,也不是那种只为了看美人而持竹竿子的糗事,而是练了能够御剑江湖的那种念头。
李平安看着七师姐天涯认真说道:“天涯姐,你能教我练剑吗?”
天涯微微一笑,说道:“平安,要学剑了?”
李平安重重点头“嗯”了句。
天涯摸了摸李平安的头,开心说道:“等回山,我教你练剑。”
胭脂铺中黄老板大老远就见李平安、陆念雪、天涯三人,心生不好念头,也不顾店里稀稀疏疏三位客人了,他口中高呼说道:“各位客官,不好意思了,突生急事,今日关门,实在对不住了。”
“老板,你怎能这样?”
“有你这么做生意的?”
“就是,我胭脂都还没选好。”
客人可不愿意了,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黄老板无奈说道:“各位姑奶奶,李平安李公子又来了,你们就大发慈悲,让我关门大吉吧!不然,我这胭脂又要被他拿走许多了,你们也就没货卖了。”
三位女顾客听闻李公子三字,也是一惊,迅速离开。此镇对于李平安三个字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尤其菜市场中更是对李平安熟知又熟,卖鱼的刘大叔,卖猪肉的金叔,买菜的林妈等人更是从小就看着李平安长大的,李平安小时候穿开裆裤的模样他们依旧记得清清楚楚,那会儿是个叫李子的男人带着李平安在镇上逛街买菜,直到李平安四五岁了,能够认识路,自己下山买菜,才一个人上街。也许是山上不好玩,李平安喜欢在镇上逗留,从早上待到晚上,从街头走到街尾,粗略算来,也有十几年了,镇上的人还记得那个叫李子的男人,不过是认识李平安,随带记上的。
黄老板见李平安就渴望关门大吉躲避灾星,李平安大老远就对着黄老板打招呼呢,远远喊道:“黄老板,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吓得黄老板手脚一抖擞,更加麻利的关门。
就差一丝关上了,却被飞奔而来的李平安跟挡住了,李平安使劲推门,黄老板使劲关门。
天涯笑容不减,轻指一弹,黄老板吃痛“哎呦”了一声,就被李平安给推开了门。黄老板被门一推,更是跌倒在地。李平安急忙扶起黄老板,嘴中问候道:“黄老板,你没事吧。来来来,我扶你起来。”
黄老板疼哼哼骂道:“你个挨千刀的,用这么大的力干嘛?扭到老夫的腰了。”
李平安发出一阵魔性笑声,说道:“呵呵呵呵……黄老板,来,小的给你按摩一番,保证你腰不酸腿不痛。”
黄老板连忙摆手,拒绝道:“算了算了,我可消受不起李公子的服务,只要你把欠我的三百六十八两白银还上,我就阿弥陀佛了。”
李平安尴尬笑道:“黄老板,那钱,还得欠着,这几天山上办大事,银两都花光了。”
黄老板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得了,说来说去,就是没钱咯。你小子根底我是知道的,别看你小子是住在山上的,其实是在山下长大的,我都还记得你小时候光着小脚丫,穿着开裆裤,满大街的跑。你欠着镇上许多人的钱,他们那些是小钱,不足为虑,他们也不缺这些小钱,等他们缺钱了,你小子想方设法都会还上的,而且还会多还,我知道你小子平时有点缺心眼,可到关键时刻为人仗义,我这三百六十八两白银,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以前啊,你教有钱几招峨眉剑法,一招一两白银,我也任之不管,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我家有钱喜欢练武。本来啊,我是要把有钱送上山的,可我找街尾的瞎子算命先生给有钱算了一卦,他说有钱不适合山上,若是执意上山,会有血光之灾,那瞎子算命挺准的,我没办法,有钱渴望习武,我就把他送到江南一带,拜在莫干山汪徵剑师门下学剑。李平安啊,我也不期待你还钱了,只要以后你本领高了,就帮帮有钱,别让人欺负他,就可以了。”
李平安拍胸膛保证道:“放心吧,黄老板,有钱是我铁哥们,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以后有福同享有难我来扛,保证有钱一生跟我一样平平安安的。”
黄老板摆摆手,说道:“自己去挑些胭脂拿走吧,每人最多两盒,多了我可是要拼命的。”
李平安大叫:“黄老板,万岁。”
“李平安,你拿胭脂干嘛?”
“黄老板,你不是说每人最多两盒吗?”
“你又不是女子,拿去没用啊!”
“谁说没用,我可以拿来送人。”
“送谁?”
“管你屁事。”
“李平安你个混小子,翻脸不认人。”
“那能呢!黄老板,我们选好了,先走了。”
山上,正是热闹。
各门派英雄才俊出手,百花争艳。
忽有一剑破空而来,隐有龙鸣之声。
剑为游龙,王法降临。
有点霸气,不落王法二字。
游龙剑深深刺进石板里,圈圈裂痕蔓布,杀气腾腾,剑光闪闪耀眼。
王法一脚踩在游龙剑柄上,负手而立,有一代宗师之势。
王法环顾四周,笑呵呵说道:“我姓王名法,来自苏州吴中虎丘剑池,今年十五岁,大我的,可以来欺负我,我没意见。小我的,想来被我欺负,我也不介意。要是同龄的,可以跟我打上一架,生死不论。”
各门派都有些幸灾乐祸,苏州吴中虎丘剑池和淮河两岸吴家剑冢都是剑道发源之地,一养一葬,两个异端,两者的实力不可小觑,如今苏州吴中虎丘剑池之人来闹事,在他们看来,这是峨眉的主场,不需要他们来清场。
往常也有闹事之人,似乎都是邪道不拘一格之人,或者是孤云野鹤的侠客,正道讲究门面,拉不下面子大闹峨眉。如今有个人出来挑衅,他们巴不得闹得更大,在混乱中浑水摸鱼,峨眉重宝可是不少,若是倚天也在混乱中偶然消失,那就更加令人兴奋了。
峨眉众人都看向苏州吴中虎丘剑池王法,陆浩辰冷冷说道:“苏州吴中虎丘剑池什么时候如此猖狂了?要是贵池是来滋事的,老夫不介意领教领教虎丘剑法。”
王法呵呵一笑,不以为意说道:“俗话说得好:打了小的来群老的。我这还没动手,老的就跑来威风凛凛,吓唬谁呢!你要出手,我有意见,可是我知道我没法阻止你,所以我站着让你打,绝不还手。哦,这可不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至始也。我可不能白白让你打。这样吧,我出虎丘时,带了个罪奴出来,你先跟玉老头打上一架,要是赢了他,我乖乖下山,此生绝不再登峨眉。”
与罪奴一战,是为羞辱,陆浩辰身为峨眉剑堂长老,执掌峨眉武学功法,地位崇高,岂能与罪奴相提并论。峨眉掌门人天云锦轻声说道:“小友,有些过了。”回音晕绕,宛如魔音,直入王法内心深处。
人群中有一人忽然现身,挡在王法身前,罪奴玉溪南化解了天云锦的剑音攻心。
王法呵呵冷笑道:“此等略微小惩,实在小题大做了。我有‘游龙’一剑,挑战峨眉,谁来应战。”虎丘剑池的剑道走霸剑之途,古人云勇者无敌,霸剑乃勇者之剑。王法初入小宗师境界,急需磨剑,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所以在山下他要罪奴玉溪南逼剑仙李太白施展万剑归宗,他出言挑衅峨眉,是想见识峨眉剑法,不说偷学十成,至少四五成他是有信心的。
融天下万剑于己神,独登剑道顶峰,孤芳自赏,这是王法剑道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