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飘摇，人影晃动。

李平安如临大敌，盯着山寨下方，诸多人影无声移动，在雪地里健步如飞。

无声胜有声，李平安能听到他心跳声。

他手中没有剑，心中却有一剑。

手中看似无剑，却握有一剑。

紧紧握剑，死死盯着下方的人影。

有人攻山，夫子有未卜先知之能。

李平安不解，为何夫子不告诉大家，而是要他一个不过武者九品的菜鸟来守山。

信任吗？可是来人好多，不下百位。

他能守住吗？

李平安有些忐忑，内心不安。

可是他没有退后一步，要想进山，得先问过他手中的剑。

“咕噜”

顾三生吞了吞口水，小声说道：“要不，跑吧！”

李平安盯着下方，说道：“你跑吧。”

顾三生怦然大怒，低声骂道：“怎么，看不起我。你个连剑都没有的家伙，还敢在我面前逞强。”

风雪呼啸，李平安手中凝聚一把风雪剑。

风雪成剑，宛如神仙之能。

顾三生离得近看得暗自称奇。

顾三生抽出神符，双手紧紧握剑，低声问道：“李平安，杀过人吗？”

李平安从未想过杀人，不由得一愣。

顾三生继续说道：“那年冬天，我九岁，亲手杀死一个酒鬼。”

“那家伙是个流氓，正值壮年，又无所事事，整天在村里为所欲为，欺邻霸舍，村里的人都害怕他。那年冬天，那家伙喝了酒，借着酒胆，想要欺凌师娘，我一怒之下，拿起师娘的无忧剑，刺进那家伙的体内。”

“正是因为我杀人了，虽然算做为民除害，可师娘从那时候起，就不让我碰无忧剑了。”

“后来，我学会了削木剑。”

“习惯了用木剑，从南荒出来，有好几次都能摸到铁剑，可觉得没木剑好用，就一直跨木剑了。”

“虽然我口中一直念叨着宝剑，可心里啊，就是喜欢木剑。要不然，那游龙剑会让你拿去卖！”

“这把神符，它就是把木剑。”

“虽然比其他宝剑还要厉害，可它在我眼里就是一把木剑，一把属于我顾三生的木剑。”

“谁说木剑不能杀人。”

“李平安，且看我木剑杀人给你看。”

顾三生很认真的盯着前方，他没学过剑，可却也不后退。

虽然他怕死，怕受伤，可他此时此刻不想懦弱。

就像当初保护师娘一样。

那种眼神平静深邃，呼吸平缓，就像孤夜中蓄势待发的孤狼一样。

李平安有种莫名的情绪，似悲伤或壮烈，却是无言。

风雪不归人，两个少年，面对百人，毫不畏惧。

崔家剑士冲了上来，前面几人一愣，竟然有两个少年。

无需多言，杀无赦。

顾三生有点不知所措，毕竟他没学过剑，虽有神剑，却无实力。

李平安也是半斤八两，手中风雪剑，无锋利之感。

两剑刺来，风雪避开。

顾三生迅速退后，避开一剑。

黑衣人一剑落空，脚踏雪地，身子再做流影，杀招再现。

顾三生手中神符流光溢彩，散发七彩虹光，映照诸天。

李平安没有退后，手中风雪剑格挡，破开黑衣人刺来之剑。

黑衣人轻“咦”一声，再度出剑。

忽然天地间传出一声：“镜！”

那是夫子的声音。

李平安就知道夫子不会坐视不管的。

镜如禁，天地禁止。

万物不动，风雪滞空，黑衣人一动不动。

一切皆如雕像，如似画面，栩栩如生。

蒙顶山上，煮茶人相由心生，抬头遥望远方，笑道：“夫子再开镜相，想必是我那不知名的师弟出现了。”

一旁煮茶的美人问道：“公子，镜相是什么？”

那人起身，笑道：“譬如两镜相照，中间早已立象。正谓一尘不染冰霜操，万境俱空水月心，意即观心如幻，离诸生老病死，众苦。静心观之，世上的事情正是这样，譬如两镜相照，重重涉入，迭出无穷，总之，万物只是心、境相对而造成无穷变幻而已。”

美人颇为懊恼，公子所说玄之又玄，根本听不懂。

那人仰天大笑，笑声中传来一句：“师弟，师兄等你。”

隐隐有首寺直上云霄，宛如千里传音。

“大唐国里千年圣，王舍城中百亿身，却指容颜非我相。

自言空色是吾真。深殿虔心随宝辇，广庭徐步引金轮。

古来贵重缘亲近，狂客惭为侍从臣。”

李平安听得清楚，他问顾三生：“你听到有人念诗了吗？”

顾三生看着眼前一幕，从不信鬼神之说的他，似乎有点信了，那些人都禁止了，整个天地，似乎就只有他跟李平安两个人可以动。

听到李平安问话，顾三生古怪的看着李平安，说道：“你是不是听错了。”

李平安能够肯定他没有听错，那首诗都在他心中了，深深牢记。

李平安大声喊道：“夫子。”

从虎头寨深处走来两人，夫子和王文雅。

夫子在前，王文雅在后。

王文雅竟然提着一把断剑，黑黝黝的。

断剑巨大，虽有半截，却是三尺，若是完好无损，那最少是六尺巨剑。

夫子走来，轻声说道：“剑者，心之刃也既可为杀，亦可为护杀与护，只在一念之间。此一念之间，需要人血连接。此夜漫长，足够你们三个小家伙折腾了。”

“剑者，需要见血。剑，注定饮血。你们初入武道，当以人血祭祀。”

夫子一挥手，有三个黑衣人飘来，排列成一排。

夫子轻声说道：“杀人，见血。每人杀一个人，一炷香时间，若无法动手，自可离去，此生便是与我无缘。”

说完话，夫子负手而立，静静观望。

李平安如遭雷击，杀人，这需要多大的勇气！那怕眼前的人是恶人，他如何下得去手。

顾三生微微一楞，然后神情冷漠，走到一位黑衣人身前，他说：“我叫顾三生，师娘起的名字，可我没有师傅。你是我杀的第二人，记得去阎王爷那儿报道的时候，提起我的名字。”

黑衣人神情巨变，可是不能说话，也无法动弹，眼珠不停转动，似乎在祈求。

顾三生无动于衷，一把神符捅进黑衣人的肚子里。

鲜血如注，染红顾三生的衣裳。

血落一地，格外鲜红。

黑衣人倒地，眼睛睁得老大死不瞑目。

顾三生弯腰，说了声：“罪过。”他缓缓合上死人的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