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两银面色发苦,却不敢多说,只能喏喏的应是,再拿出五个白羊钱来,丢到托盘里。
牛犇虽然不忿,但也知道自身实力低微,不敢在至少都是小妖三阶的税吏面前闹事,不单为了自己,也为了不给八两银惹麻烦。
领头驴妖税吏见八两银交了双份,驴脸上神色稍缓,便轻哼一声,走到鸡妖黄日化面前。
“你家婆娘倒是好肚皮,一个接着一个下,自己养不及还能拿来炙烤了发卖,麻辣毛蛋?真是个好营生。”
鸡妖黄日化脸色陡然涨红,这驴妖嘴损至极,简直往他的心窝子里戳。
牛犇眼睛看过去,期待着一场官逼民反的好戏法看。
可惜,接下来的事情让他意外,只见鸡妖黄日化深吸几口气,闷闷说道:“母鸡大都如此,俺浑家更是其中最个争气的哩,老爷谬赞了。俺这就给钱来——”
黄日化在裤裆里扣摸了一阵,从中扣扣索索拿出五枚白羊钱递了过去。
驴妖税吏有些嫌弃的接过前来,真是会找藏钱的地方,穷酸样儿的鸡妖,又有些意外,本以为的耍子没了,只能心有不甘的拿了一个麻辣毛蛋塞进嘴里。
其后四个税吏,也有样学样,每个都拿了一二个麻辣毛蛋扔进嘴里,嚼的满嘴流油。
等税吏走远了,鸡妖黄日化朝地上吐了一口,骂道:“入他娘的,此杀子之仇,来日俺必报!——”
本来准备去买几个麻辣毛蛋打打牙祭的牛犇,听了顿时消了心思,驴逼的,你要是这样说,俺可不敢吃哩。
八两银的炊饼好卖的很,这等磨面蒸炊饼的法子,得以偷师榷场摆摊的人类商贩,在妖怪市集里独一份,物以稀为贵,很受妖怪大妈们的欢迎。
一个多时辰,八两银的炊饼便卖了大半,牛犇面前的板栗,倒是卖的不多,还剩大半。
不过,五斤板栗一个白羊钱,牛犇卖了二十多斤,得了五枚白羊钱,倒是将妖怪境内的钱币看了个仔细。
白羊钱一元钢镚大小,用不知名白玉制成,正面刻了个‘壹’字,背面则刻了个‘狮身,头有弯曲两角,山羊胡子通体雪白’的‘羊’?
八两银言道:“这白羊钱只是俺们民间叫法,其实乃是‘白泽钱’,这上面刻着的,可是俺们妖族朝堂三公之一的太傅白泽大人哩。”
说着,八两银掏出一枚大鱼钱言道:“这大鱼钱也是俺们民间叫法,其实乃是‘鲲鱼钱’,上面刻着的,可是俺们妖族朝堂三公之一的太师鲲鱼大人哩。”
牛犇看去,只见那鲲鱼钱也如白泽钱一般模样大小,只是正面刻了个‘伍’字,背面则是一条乌黑大鲲。
“可惜哥哥身上没带大鸟钱,若是带了,定让兄弟见识下。”
“这大鸟钱也是俺们民间叫法,其实乃是‘金乌钱’,背面刻着俺们妖怪远古妖庭金乌之主哩。”
“大鸟钱一枚值二十大鱼钱,值一百白羊钱,一枚白羊钱就能买上俺四个炊饼,俺这两货柜的炊饼,还卖不来一枚大鸟钱哩。”
牛犇闻言,点了点头,到此,也总算把妖怪境内的诸多日常了解差不多了。
他准备跟八两银借些白羊钱,到早已瞄好的摊位上,买一些自己最急需的东西。
这东西,便是灵药,其实不是灵药,只是灵药收获后,剩余的价值不大的废料,如根茎,芽叶等。
这些灵药最有价值的,饱含药力的部分全被收获了去,剩余的根茎芽叶都被妖怪拿来贩卖,当作煮饭所用的香料哩。
牛犇自从发现了这种摊位后,便心中欢喜的再也忍不住了。
自己胃里的运字小旗,早在来的路上,牛犇便发现了它全部真相,外面没了牛黄包裹,已经随时可以拿出来增幅气运。
且,小旗旗杆里,还积存了一缕青色雾气哩,这青色雾气,便是妖怪的气运,小旗能够通过‘运’字将之调用,施展赠运之能。
至于偶然动念准备嫁接,牛犇觉得在福缘加持下,嫁接产生灵药,比外出搜寻灵药的概率大,毕竟只是运道,把‘不可能’变成‘一线可能’,又不是绝对的,哪怕气运加持,也有很大落空可能。
况且,自己这气运,在妖怪之中,怕是最低级的一种吧,可想而知,施展出来的气运,不会太大。
故而,牛犇准备用自家门口的哪一棵山楂树,作为母树,嫁接灵药不用的枝丫,增大一些概率。
山楂树结的果子累累,枝条都被压弯了,若是用它作为嫁接所用母树,定能接许多新果来。
其实,最好的选择,则是找到一种灵药,以灵药作为砧木母树嫁接,则可以保证气运加持下的嫁接后,结出的果子百分百是灵果,也能多产。
可惜,按照八两银所言,眼下军堡所辖的山场,几乎所有肥沃的山林河流草原都是有主的,都化作药田或者肉田军屯法屯田呢。
这些有主的药田,私自盗取可是逮着便打死置办席面,纵然不被主人发现,也找不到灵药,一来灵药产量极少,二来纵然有灵药,还未成熟就被主人发现施了妖术遮掩住了。
所以,牛犇只能选择自家门口的山楂树作为嫁接的砧木母树,只能期望运字小旗施展赠运之术,能让嫁接后收获灵果来。
眼下,运字小旗可以随时施展福缘之能,砧木母树选择了山楂树,只缺嫁接所用的,来自灵药植株上的芽叶。
正好,对面摊位上就有,当作日常煮饭的香料出售哩。
“八两银哥哥,借俺一些白羊钱耍耍,俺去对面买些东西哩?”
八两银笑道:“兄弟便是不说,俺也要让你拿些钱去耍耍,也算是俺这当哥哥给兄弟的见面礼,你那边卖板栗的白羊钱自取,俺这里再给兄弟几枚大鱼钱。”
说着,递来了五枚大鱼钱,五枚大鱼钱便是二十五枚白羊钱,加上牛犇手里的,一共就有白羊钱三十枚之多。
牛犇真的感动了,这次全无参杂其他,看着八两银真诚憨厚的表情,心中慢慢将其当作真的兄弟哩。
“如此,俺便先借来用着,待以后有了营生,再还给哥哥哩。”
“兄弟好生见外,自家兄弟何来借还之说,缺钱只管拿去用,哥哥的便是你的哩。”
“正好俺这边炊饼也卖的差不多哩,去前面裁缝店铺找蜘蛛娘给兄弟你定做件大些的衣服。”
八两银说罢,担起担子朝着前面街道上走去,去给牛犇定制衣服,一边走着,一边叫卖剩下的:“炊饼,炊饼,又白又软的炊饼哩——”
牛犇揉了揉眼睛,酸涩的很,挎着板栗筐,朝着对面摊贩走去,缝妖便招呼道:“兄弟,买些板栗吧,焦香焦香的哩?”
等到了对面摊贩跟前,牛犇又卖了几份,筐里板栗几乎卖完。
“大爷,问好哩,俺想买一些灵药芽叶,回去熬汤用呢。”
面前摊贩面相六七十岁,脸上沟壑交错,皮肤上还有些黑的黄的斑点,头上没戴帽子,包着黑色头巾。
“好个牛妖,恁大的眼睛看不清本姑娘么?”
摊贩‘大爷’张嘴说话,出奇的竟是清脆女子声音。
“本姑娘是果树化妖,想来你这牛妖刚化形不久,这次本姑娘便原谅了你,再有下次,定打你个满面桃花开。”
牛犇急忙抱拳道歉,满口子‘靓女’说着,倒让树妖姑娘消了气,心中还平添许多欢喜。
毕竟,靓仔靓女之说,前世可打遍广南无敌手,如今拿来妖怪境内,也不改其恭维之威力。
“说吧,想买些什么?”
“看你是个嘴甜,不,诚实的牛妖,本姑娘便与你直说,这边带芽的枝丫,乃是本姑娘树身上今年新发的,最是新鲜活力,比那边一堆蕴含的灵气足哩。”
“靓女,那俺就要这些,多少钱靓女,可便宜些给俺,靓女?”
牛犇大喜,嘴里叫的靓女更勤了,只让树妖姑娘欢喜的脸上皱纹都舒展开了。
“喏,这边最好的一个与你,三尺长的枝条,上面五个嫩苞,只要二十白羊钱哩。”
“看你诚实,俺才要二十白羊钱,若是他妖,至少也要三十白羊钱哩。”
牛犇心里一阵肉痛,只能强作笑脸,再次喊了数声靓女,可那树妖女子纵然眉飞眼笑,却咬紧牙关,再也不松口半分,让牛犇只能恨恨,咬牙买下。
排出二十白羊钱,牛犇又在甘蔗妖摊位上买了黑糖,以及附近摊位上买了些锅碗菜刀等等日用。
正要找寻八两银去,却听前面一阵喧哗,隐隐还有女子哭诉:“里长老爷,还请放过奴奴吧——”
牛犇眉头一皱,这声音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