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骅骝本名当然不叫这个, 它算是天地灵宝之一,效用便是千变万化,甚至更加令人觊觎垂涎的, 正是源自它这个效用而产生的另一个功能——吞噬。
万物皆可为食, 这并不是说它就像饕餮一样贪婪食欲吃遍天下,烈骅骝的吞噬只是为了变化。它能变化成的只有被吞噬过的对象,哪怕是一粒石子, 或是神兽。
最令人疯狂的, 便是它能够获得吞噬对象的天赋。
比如它曾经吞噬了烈骅骝,那么它现在化作的烈骅骝无人能看出不对, 它拥有烈骅骝所能的一切本能和天赋,日行千里,双蹄生焦,金瞳含火, 还有嗯喜好马草。
“烈烈乖乖吃哦,我们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烈骅骝嚼着令人口齿生津回甘无穷的灵品马草,亲昵地蹭了蹭娇美的杨小小,待对方要上马时,乖顺地俯下身子,让个子娇小的少女能顺利踏上来。
烈骅骝当然看出了杨小小是个修士,然而这又怎么样呢?谁还不能宠着主人了?
什么?你说伏墨?
那是谁啊, 它不认得。
踢踢踏踏的步子欢快极了,烈骅骝背着自己新任的小主人,听见对方哼着歌, 然后自言自语着:“下次就唱这个给‘附耳歌’听吧,我只记得这么多啦,等下兴许还要去城里的琴楼里听听其他人唱的才好哩”
杨小小想到自己的确是没什么唱歌天赋的,有些沮丧地大声叹了口气。
“小小不会唱歌,小小只会念萝卜蹲。”
萝卜蹲不好吗?又顺口又能玩,小小最喜欢啦!逡逡也喜欢的!
全然不知自己总是对小孩子念萝卜蹲造成的影响,杨小小软趴趴地趴在烈骅骝上,两只手垫在自己的下巴下面,叽里咕噜地问着飞速奔跑的大马:“烈烈你喜欢萝卜蹲嘛?”
烈骅骝:“嘚咴”你喜欢我就喜欢呀嘿嘿
杨小小高兴了,到了下一座城时,她按照以往先是去扫荡了这个城的好吃的,然后坐在客栈里把那些关于城内的八卦津津有味听了一番后,去了城中的青|楼。
嗯,没错了,青|楼。
楼里的妈妈瞧着一个模样娇俏的少女直愣愣往这边走来,那黑白分明的眸子莫名让她的手一个哆嗦。奇了怪了,看起来不过是个好奇花楼的姑娘,怎么的她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杨小小没做伪装,旁的哪家好奇花楼的小姐大抵也是会装成俊俏少年郎的模样,这样只要不是来抓奸的,一眼就能看破她们性别的妈妈向来看在钱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像杨小小这般大张旗鼓的,除了气势汹汹的那些揪混不吝好色男人耳朵的婆娘,倒是头一回。
花楼妈妈下意识张望了一下杨小小四周,确定没有大批虎着脸的随从后,颇为诧异地搅了下手中的帕子,瞧着杨小小被门口的娇客(妓|子)拦下后一点也不慌似乎在说什么,摆了摆头上硕大的玉珠,摇着身子下去。
“哎哟喂,这是哪家水灵的小小姐,怎的光临了?”
妈妈的媚声忽高忽低,语调勉强收住了往日的勾|引。正和小姐姐说这话的杨小小抬起头看去,抬眉便是一个笑:“您可真漂亮。”
“哎哟妈妈我可当不得一声您。”
花楼妈妈的手又是一个哆嗦,啧,这小姑娘家的口花花听起来又诚挚又直接,混合那眼里干干净净的喜欢,要不是她有几十年的经历,怕不是要被哄红了脸!
瞧着杨小小的料子,上面花哨的花纹很少,但妈妈眼见,光是那动作间自然翩跹垂落的袍角,衬得穿的人如行云流水一般,就好似时刻烘托出一种难言的韵味,她便知这不是普通的东西。
围在杨小小身边的好几个花楼姑娘已经是脸颊红扑扑的,眉眼都是喜笑颜开,不用说都是被杨小小哄得心花怒放。偏生杨小小是单纯的没有任何其他心思的说出那些简单又直白的夸人的话,真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好了好了,都堵这儿做什么呢?还要不要做生意了?”花楼妈妈三言两语把其他人给推走,得亏现下还不算晚,这一块的都是“夜间生意”开张的,才没什么人瞧见杨小小和花楼的娇妾相谈甚欢的场景。
花楼妈妈本以为杨小小是进来长见识的,然而言谈几句后,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
眼前的这个看起来还未及笄的少女,她根本就不知道花楼的含义啊!!
风韵犹存的女子垂眸和少女清澈单纯的双瞳相对,硬生生僵直在原地。她,她该怎么告诉这个人,她口中的“琴楼”和他人口中的“青|楼”是两种东西?
“这里怕不是听琴的地方,”花楼妈妈神色不太自然,“而是寻欢作乐的场所哦”
“我知道啊,”杨小小点点头,分外淡定,她都能大概听到啦,里面好些人的嘻嘻哈哈的笑呢。
至于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很早很早就有修士考虑到了这一点,哪怕是偏僻的长宁宗,也懂得如何教新弟子“恰当”地无视某些声音——总不能时时刻刻听别人墙脚,还要被年幼的新弟子好奇地发问那些是什么声音——所以那些声音在杨小小他们那些新弟子的耳中,已经被各位师兄师姐洗刷成“和风声雨声一样”“自然”的声音。
“但是,”杨小小歪了歪头,“里面的姐姐也会弹琴啊!弹得琴声也特别好听啊!”
这一点确实没错的。
“”
最后妈妈还是没说,除了心尖陡然生出的不忍外,还因为杨小小并不是一定要自己进来。
这不是杨小小第一次来花楼了,她有了经验,也大概感觉到这些小姐姐虽然都对自己很好,也各有各的漂亮,但是她们似乎都不太愿意自己进去听琴的。
看来这一次还是这样了。
杨小小在心里惋惜地叹了口气,像是后退一步般,用一种颇为妥协的声音说道:“好吧,我不进去,但是,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呢,就小小的一点点”
花楼妈妈看着少女比的小拇指大的一点,万分期盼又可怜兮兮的样子,终于还是没忍住,眼尾的细微的皱纹都柔和了下来:“那是什么忙呢?”
“就是这个!”
眼前一花,花楼妈妈就看见面前的杨小小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比她的脑袋还要大的花盆来,里面的一个像是含羞草一般的植物蜷曲着,最尖端点缀着星子一般的冠。
没有花苞,但是却比好些花朵都好看许多。
“这是‘附耳歌’,它最喜欢听歌啦,如果它听得高兴了,就会‘咻’地一下洒下小星星!”杨小小双瞳闪着光,显然对自己形容的场景喜欢至极,里面盛满的何尝不是美丽的星海。
提到附耳歌撒星星的场景,连说出自己不怎么会唱歌这一点似乎也不觉得难过了。
“我不太会唱歌的,我最喜欢给它念‘萝卜蹲’,但是它渐渐的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杨小小瞧着蜷缩着身子的灵植,眼底划过担心,手比划了一个两倍的高度,“它以前都这么高的,所以我想着,琴楼里的大家可厉害啦!弹琴唱歌念诗都比我好听!所以我送它过来听曲儿!”
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一盆植物来听曲儿,花楼妈妈眼里一阵恍惚。
杨小小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严肃地叮嘱道:“它是大主顾!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啦!喏!这是定金!照顾好了我再给你五百两!”
花楼妈妈拿着杨小小递过来的五百两银票,瞅了瞅焉了吧唧的植物,脸上对着这一株口不能言眼不能视的“附耳歌”挤出一个笑,信誓旦旦保证:“您放心!妈妈绝对派上唱曲儿弹琴最好的姑娘伺候着!”
哎哟喂,她这地方的花楼可不是什么江南都城或是京城的那种大花楼,往日最富贵的主顾能出手个几百两可算是不错了!
杨小小仔细地一点点叮嘱:“你们可要照顾好了,嗯不要太大的脂粉气,清淡点,它不喜欢,还有它比较害羞,可千万别让人给吓着了,”说道这里杨小小的脸皱了下,“有一次就没太注意,花盆被一个特别坏的人掀翻了。”
当时差点心疼死她,本来是要找着那人说头说头的,结果附耳歌也太好脾气了,说事情都过去了,没必要为这么点事去找人。
杨小小一边想一边叹气,觉得自己的附耳歌就是太善良了些,再加上有她的嘱咐尽量别在凡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特殊,才息事宁人。
附耳歌在杨小小心里那就是个哪怕自己这个主人只会念萝卜蹲也会特别捧场拍叶子洒星星的小可爱,她非常担忧地和花楼妈妈说了两遍,最后想了想,补充道:“如果楼里有能让附耳歌撒星星的人,那把星星收好,一颗星星赏一百两银子!”
本就认真听着的花楼妈妈眼睛都放出光芒,这一刻,她看向灵植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祖宗:“得了,您放心!!”
“成,那我第二天来接它。”杨小小摸了摸附耳歌的叶子,对方小心翼翼地在花楼妈妈看不见的角度蹭了蹭她的指尖。
送走附耳歌,杨小小抬头看了一眼花楼的招牌,按照自己的计划去了这座城的——寻宝窟。
——这里也是曾经慧娘又爱又恨的地方。
寻宝窟啊寻宝窟,顾名思义,就是找宝贝的地方。
在门口,每人都会得一张地图,而且这并不是寻宝窟全部的地图,只是一部分,若是要其他的地图,要不选择和拥有不同部分的人合作,要不然就明抢暗偷。
反正只要不闹出人命和重大流血事件,管理寻宝窟的人都不怎么管。
寻宝窟的每一寸地方都可能藏有信物,它们或是一块地砖,或是最为昂贵的玉件,也可能是最为庞大的建筑物。
总之不管如何,所有人一进去都可以锁定自己认为是信物的东西,然后——
花钱把它们买出来。
信物只有花钱了,才正式算是属于你的。
寻宝窟里没有免费的东西,买回来后也并不代表万无一失了。
寻宝窟坑人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太多!
拿一片叶子举例,你将看中的叶子带出来后,它的卖价可能是十个铜板,也可能是一百两银子甚至更贵,价格不是按照常理定性。这还只是第一步。
再者,不是说寻宝窟里面都是信物了,八成的可能,你拿出来的东西它真的就是个普通的叶子啊!随处可见的那种叶子啊!你可能花了一百两的叶子啊!
怎么判断这个叶子是不是信物,就要前去寻宝窟背后主人所开的鉴定所了,嗯,这也是一个坑的地方,因为——鉴定费它也不是免费的!
它倒是按照重量来算的,越重越贵。
好的,假设你现在花了一点钱,又假设这片叶子还正是个信物,从寻宝窟的伙计那里换来了对应的寻宝盒子,那么第四个坑来了。
信物对应的,也不真就一定是宝物了!
有可能它对应的寻宝盒子内是另一片叶子!
普普通通!完全没有价值的叶子!
你也许期待万分,也许倾家荡产得到的,就是两片叶子。
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当然啦,如果运气足够好,也不是没有人“一夜暴富”的,这种暴富甚至超过了赌石的利润,因为寻宝盒子里面不止代表着金钱。
还有可能是一种象征着权利的东西,一瓶能够救命的灵丹妙药,一把神兵利器,一张价值无法估算的名家字画,甚至一个神秘人的承诺
这些宝物,和那些不是宝物的混合在一起,由世间各家提供,再通过不为人知的通道,流入寻宝窟中。
杨小小依稀记得金来兵说过,他们村子的灵米灵物被打出名声后,也有寻宝窟的人主动找上门来,合作具体不知,反正最后凤花村提供了很少一部分长久食用能够改变体质延长凡人寿命的灵谷灵菜,得到了青道界所有寻宝窟座上宾的待遇。
现在,代表着寻宝窟座上宾的两块通行证之一,就在杨小小手里。
但是杨小小完全没想到金来喜姐姐给的这个通行证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她也没打算用这个通行证。她这次来是和其他人一样寻宝的,又不是被接待的。
杨小小换了套不那么容易脏的衣服,她看着自己晃来晃去的刘海,沉思片刻,试图把它们编得服服帖帖,不过显然有些麻烦。
雕刻时分外灵活的指尖对着凌乱的刘海有些一筹莫展,索性催生了一株细嫩的藤蔓,把自己的那些细碎头发都缚得紧紧的。藤蔓上还绽开了小花,杨小小照了照镜子,自觉竟然还有几分好看,就美滋滋地走了。
寻宝窟这种暗处的产业也不是哪里都有,构建寻宝窟的地方要经过多方考量,而且大多都不会在繁华的城市,因为那里的为官者大多不会喜欢自己名下有一个埋藏了大量宝物还不属于自己的领地。
杨小小凭着慧娘给的印记轻松过了搜身那一关,来到寻宝窟的门口处,那里有一个池子,里面都是各种圆球,圆球中装的就是不同的地图部分,有些小有些大,也不是所有地图都是写得清清楚楚怎么从门口走过去的,所以很多人都是进去瞎摸。
老人都知道如果运气不好,那地图也就没什么用了,而且出去时地图是不允许带走的。所以很多老人都不花那个钱去抽地图,只有新人才会在伙计的巧舌如簧下跃跃欲试。
杨小小是个纯粹的新人,她以前做过的也不过是给慧娘指出几个顺眼的信物,而后慧娘就会兴高采烈地拿着那些盒子里的信物去换宝贝。
她来到池子边,池子不是在地上的,而是有一定的高度。旁边的伙计瞧见了杨小小,调低了池子的高度,对她露出一个笑。
杨小小:“”
怎么办,感觉自己的身高被鄙视了,完全笑不出来。
少女鼓着脸把手伸进去,旁边的伙计提醒她每人只能拿一个,这不仅是警告,也是好心提醒。这个池内是有阵法的,试图拿两个的人自然会让他付出代价。
杨小小瞧着那些长的一模一样的圆球,随意拿出一个,伙计给她打开圆球壳,把里面的地图递给她,送她进去前凭着心中莫名的好感,低低说了一句,不要轻易把自己的地图拿给别人看。
杨小小走到里面把折好的地图打开,果然大半都是空白的,只有很小的一块区域显露着。
杨小小一脸严肃地看着地图,身子站的笔直,旁边匆匆路过的寻宝人都忍不住投来一眼,实在是穿着青翠色衣服头上还戴着一个像是花环编成的小王冠的少女脸色正经眼底却是茫然地瞧着地图的样子太过奇特而可爱。她不像是来寻宝的,反而像是错误地踏入了不属于自己地盘的小兽。
杨小小盯得眼睛都酸了,眨了眨后,放弃地把地图收起来,在心里觅觅索索和兆筠说话:“筠筠,我看不懂这个地图诶。”
兆筠很淡定:你有看懂过的地图吗?
杨小小的路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没有达到不认得东南西北的程度,但是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后,杨小小向来是蒙圈的。
杨小小不服气地动了动小眉毛:“上次二丫给画的地图我就看懂啦!我还通过那个地图找到地方了呢!”
兆筠:哦。
该怎么告诉我蠢萌的小主人,那是王二丫随便画的线条,她当时能走出去完全是靠着自己的直觉和超强的运气啊!
不,应该说每一次都是这样才对。
这么一想,兆筠淡定了,安慰杨小小:看不懂没关系,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走出去的,你看看,正前方十米处那个路标是不是特别顺眼?还是右手方的那条路特别漂亮?
杨小小蒙哩蒙东跟着它说的去看,自己沉吟了下后,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左边那条路。
她信誓旦旦:“既然觉得那两条路都顺眼,那我们就走不顺眼的那一条!”
成吧,反正是你选的。
花楼妈妈难得没有摇曳生姿,而是小心捧着一个样式简单的花盆走进楼里,经过的姑娘们都好奇极了。
“妈妈,这是什么花?值得这般慎重对待?”
“瞧着没什么精神,莫不是快死了?”一个姑娘说着,就想去碰碰“附耳歌”蜷曲的叶子。
花楼妈妈避开她的手,瞪了她一眼:“怎么说话的!这可是大主顾!”她具体的没有细说,只道,“你们需得知道,伺候好了才是真的。”
花楼妈妈挥退了要帮忙的姑娘们,胭脂粉味往日不觉得,但她怕这娇贵的草儿被熏着。走到贵宾的三楼,想到什么,她反身对跟在身后的年轻女子吩咐:“把书琴,玉娇,凉春给我唤来。”
女子俯身:“是。”
花楼妈妈算了算价位,捧着花盆进了最幽静的那一间,把附耳歌轻轻放在圆桌中央后,花楼妈妈瞅了瞅自个儿,把香气扑鼻的帕子和腰间的香囊去了,又让人把房内的熏香换成清淡的。
门外有人敲门,花楼妈妈本以为是自己的几个“女儿”来了,没成想最打头的除了自己派去叫人的年轻女子外,还有一个小丫头。
花楼妈妈眯着眼瞧着眼熟,片刻后想起来这是凉春身边的。
年轻女子对着妈妈福了福身,接着就是一推小丫头,面色不改,像是没看见她皱眉撇嘴的模样:“你自个儿同妈妈说清楚吧。”
“怎么回事。”
见花楼妈妈的脸色不太好看,小丫头不敢耽搁,低声道:“妈妈,姑娘有事,怕是一时半会儿”
“呵!”花楼妈妈一声冷笑,“这是病着了还是摔断了腿?怎的日头高时瞧着好好的,不过两个时辰就不行了?”
这话针刺般,小丫头额角渗出些汗意,心下怨着怎么让自己来做这不讨好的事,口头上还是赔罪的:“妈妈莫气坏了身体,姑娘不是不想来的,实在是不太便利。”
一声娇笑从门外传进来,两个各有风姿的女子聘聘婷婷进来,玉娇含着笑,斜斜看了小丫头一眼:“不太便利?我怎的听说凉春姐姐她”她拉长了调子,把小丫头的心提的高高的,“是在陪着李公子呢?”
小丫头心里“咯噔”一声,抬眼偷觑到花楼妈妈冰冷的眼底,心道一声,完了。
李公子算是这城里颇有名声的公子之一,来这花楼最常点的便是凉春姑娘,楼里都传总有一天李公子是要把凉春赎出去的。
可是花楼妈妈不待见这个李公子,酸书生,每次看不起她们花楼女子偏生还是会来,呵,惯会装模作样的。
小丫头以为自己等待的是一场雷霆,没成想花楼妈妈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直接让她退下:“既然不来,那便别来了!”
小丫头松了口气离开,玉娇和书琴也满是诧异地对视一眼,她们都晓得自家妈妈可不是什么脾气好的。
凉春这态度显然是以为有了倚靠,都要骑到妈妈头上去了,能忍?
花楼妈妈摆摆手,让其他人离开,只留下玉娇和书琴后,才一转身,猛然换了副笑脸,对着桌上的花盆。
她朝玉娇和书琴吩咐:“你们是楼中唱曲儿最好的和弹琴最好的,现下快拿出本事来。”
虽然不解,玉娇和书琴还是乖乖听话,一个唱曲儿,一个弹琴。
花楼妈妈就在旁边看着,心中的几分怀疑在看见那如同含羞草般的植物听着小曲和琴声,竟然慢慢站直了枝干后,眼里异光涟涟,惊喜不已。
花楼妈妈没说什么时候停,这房中除了她们三又没有别人,玉娇唱了又唱,等把常唱的曲儿轮了一遍后,禁不住问:“妈妈,这要唱到什么时候?”
书琴也是抬眼疑问,往日她可没弹琴这般久过。
妈妈听了,第一件事做得却是招来守在门口的年轻女子问了问:“还在一处?”
年轻女子知道她问的是凉春和李公子,便点了点头,低声在妈妈耳边道:“李公子似是带了个贵人来,瞧着有底气许多。”
花楼妈妈眼里闪过了然,怪不得李公子来了那么多次,一直安安分分的凉春忽而就“反抗”了。
“不过我派人瞧了一眼,”年轻女子的声音压的更低了,“那位贵人看着不像是喜欢来这地方的。”
既然不喜欢,许是李公子自作聪明自作主张。
花楼妈妈明白了,唇角终于裂开,她也不让年轻女子离开,反身对等着的玉娇两人说道:“瞧着,你们今天的贵客,是这一位!”
示意桌上的绿植,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惊讶,花楼妈妈说出了让人怦然心动的话:“看着那顶上的星子般的冠没有,你们唱曲儿弹琴儿,都是要哄这位贵客开心,它若开心了,便会赏赐给你们星星,一颗星星,在妈妈我这里能换二十两银子!”
黑!真黑!一百两转头就变成了二十两。
不知道“原价”的玉娇和书琴跃跃欲试,都拿出自己最大的功夫来伺候这位贵客。
和旁人不同,给的钱再多那可都是进了妈妈口袋里,这一位的小星星,既然妈妈开了口,就是换成钱,那也是自己的私房了。
另一边,分玉白温润如玉的脸上含着微笑,忽而像是听见了什么,偏了偏头,凝神细听后,笑道:“这里的琴曲还是不错的。”
旁边陪坐的李公子终于等到这一位主动开了口,忍下激动说道:“是了,凉春的琴功那可是首屈一指的。”说着他给凉春使眼色。
凉春现下有些尴尬,她素来是陪着吟诗烹茶那一类的,弹琴唱曲虽也会,但终究一般。见李公子频频看来,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命人取来长琴。
纤手一弹,立在分玉白身后的护卫便是眼皮一跳,他倒是不通音律,但是和公子听多了,也大抵能分出个高下来。凉春姑娘弹得这琴,也未免太勉强了些。
瞧着旁边的李公子摇头晃脑一副痴迷样,护卫有些牙疼。
分玉白还是那唇角微勾的君子面容,他的指腹摩挲着茶杯,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楼无夜,再加之分玉白等人作为修士,一夜不睡也没有什么,只李公子克制着打哈欠的举动,眼里都是血丝。
凉春自然也是累了的,被允许退下后难得有些迫不及待。
李公子不知她怎么会不知自己的琴技多差,那分公子一看便是知晓的,但不曾提出罢了。
分玉白目送其他人离开,而后收回视线,对着李公子道:“李兄,现在可否商讨一番我们的合作了?”
准确来说,李公子不过是个中间人,是分玉白和他背后之人的合作。
李公子凡人一个,强撑着睡意,正了正神色:“是了,我的主人认为,那个还是有点冒险”
分玉白的瞳仁幽深,他似乎有些迟疑:“难不成,你们是想毁约?”
“不不不,”李公子连忙否认,“我们怎么会毁约,只是您也知道,这个世界刚从小世界蜕变为中世界,我们的很多路线也许都改变了,需要重新计算,所以”有些货物不能定期送达。
他还没说完,忽而被外面爆发出的一阵惊喜的叫声掩盖。
李公子被震得瞌睡都没了,随机而来的便是不虞,分玉白先行派人出去查看。
就算花楼夜晚再繁华,也不至于在幽静的三楼这么闹腾。
打听的护卫很快回来了,一脸古怪地回复:“主子,外面的姑娘们,都围着一盆花草,再看撒花。”
“嗯?”
分玉白和李公子都到了外面,这时他们发现对角的房间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姑娘,分玉白凭着良好的视力,看见她们的中心的确是一盆花草。
而护卫所说的撒花,实则是那盆不知名花草头冠上掉下的寥寥无几的几粒闪烁着光辉的东西。
那些星子还没掉在地上,就被眼疾手快的姑娘们小心地捧在手心里。
熙熙囔囔的声音传入分玉白耳中。
“哎!这是第几颗?”
“五颗吧!抚琴姐姐不愧是排名第二的,不过一曲就”
李公子没太听懂,他没分玉白眼神好,也看不见里面,朝最外围的姑娘打听:“这是怎么了?”
那姑娘勉强一回眸,眼神只在分玉白身上恍惚了片刻,随即被欢呼的声音拉回了神智,快言快语回到:“没事儿,就是咱姑娘家的喜欢这花儿,给它唱唱曲儿弹弹琴哎你们让开点!下一个该轮到我了!”
“得了吧!”有姑娘反驳,“我可比你早来!”
李公子:“???”
这年头,花草也能当大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灵植震声:咋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