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难得自己麾下好不容易凑一个朝堂上,还被排挤出来了,新帝哪能不抓这种机会。
他游说不了状态怪异的太皇太后,但新帝跑了一趟长信宫。
长信宫中,皇太后连连斥声开口。
“小的荒唐,老的也荒唐,这朝堂哪里像个正经样子!”
国家大事没探讨,反而抓了一个乱尿尿的批斗弹劾,皇太后觉得当下的朝堂简直烂透了,官员的素质也很有问题。
如果国家指望这帮人治理,这只能越治理越糟糕。
“儿臣寻思着朝堂迂腐之人过多,是不是需要请一些真正有才干的人进去做事?”新帝恭敬询问道。
“哦?”皇太后凝眉数秒才问道:“陛下认为何人有才干?”
“武安侯田蚡谦虚待人,又能听他人建议,也是儿臣的舅舅,儿臣觉得武安侯可堪重任”新帝抿嘴道。
“陛下挂念着自己的亲舅舅,这是好事!”
皇太后点头赞了一声,但脸上也带了几分迟疑。
“陛下可还有其他人推荐”皇太后开口道:“你舅舅独木难撑,怕是在朝堂上站不稳!”
“舅舅有未央宫和长信宫力挺也站不稳吗?”新帝问道。
“我们要的是完胜的站稳,而不是来回排挤的内斗,那种局面对大汉百害无一利”皇太后道。
“北地都尉韩安国实力雄厚,在朝堂中没有派系支撑,他可以配合舅舅”新帝举荐道。
“我听闻过这个韩安国!”
皇太后闭目凝神了数秒,而后才睁开眼睛。
“他是唯我境修为,所擅铁甲之术,虽说他主用的是术法,但他能如武者一样争斗,不惧文法和武法之争,是不可多得的修行人才”皇太后道:“而且他身家极为雄厚,钱财至少在九千万钱以上,他这些钱财来源不当,若想以恶制恶,他还是有几分可取之处,能胜任庄青翟担任的御史大夫职位!”
皇太后如数家珍一般,直接叙说出了韩安国的底细,甚至精确到了韩安国的家产,也提及了韩安国可以胜任的职位。
新帝听得心中微微一抖。
哪怕韩安国投诚于新帝,新帝所获得的信息也没有皇太后全面。
作为景帝的妻子,长信宫的皇太后如同景帝一样,潜藏深又具备致命一击的能力。
安乐宫安排的是窦太主作为传承者,但皇太后只是逊色于太皇太后,并不会逊色于窦太主,甚至于这些年的经营另具特色。
“你为何不考虑窦婴?”皇太后问道:“窦婴在朝堂中是仅次于周亚夫的全才!”
“窦婴也很好”新帝点头道:“儿臣上位之初便是选了窦婴担当丞相,但他没站稳,没有给儿臣带来任何帮助!”
过往的窦婴抗衡不了安乐宫,而在当下,窦婴确实有了机会抗衡,但新帝并不欲再给对方机会,而是将这个机会送给了韩安国。
皇太后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但双眼的目光深邃,显然在不断思考与计算。
“我知晓此事了,陛下可安心”皇太后最终道:“若朝堂发生更换,哪怕是大大小小的官员轮换一遍,这朝廷也不会倒!”
“有娘亲支持此事好,那儿臣就放心了!”
新帝心头一颤。
很显然,相较于新帝培养身边的忠诚官员们,皇太后一脉早就有各种安插。
或许是源于景帝的风格,皇太后安插的人并不显山露水。
但哪怕朝堂上的人都换一遍,皇太后的这些人也有能力承接朝廷中各项事务。
“你……陛下不需要在意这场荒唐的闹剧,你安排的人排挤下去了,陛下将来也可以随时提拔回来!”
一些告状的事情完毕,新帝也在请安后欲要告退。
他临出长信宫时,皇太后迟疑了数秒,不免又叮嘱了一声。
“但这个东方朔就算了”皇太后道:“他这种人被排挤下去不算冤!”
“哎!”
新帝低头应了一声。
他本想拿张学舟做个标杆,以后方便给其他官员进行对照,也方便摘去一些官员的职位,哪曾想会闹腾出这种事。
朝廷的官员再怎么离谱也没可能学张学舟在麒麟阁尿尿,从而被削掉官职。
新帝当时就觉得事情很恼火。
但在长信宫告状后,他一颗火热的心迅速降温了下去。
很显然,哪怕新帝过掉太皇太后的那道关卡,他头顶上还有一个皇太后。
若他急匆匆安排自己的一切,这大概率会与皇太后发生冲突。
事情很糟糕,但事情也有几分凑巧。
平素不喜参与朝政的皇太后甚至开口说出了‘哪怕是大大小小的官员轮换一遍,这朝廷也不会倒’的话,这也与景帝过往交托产生了重叠。
新帝恭恭敬敬躬身,又从长信宫中退出。
“太皇太后的运体涅盘了,她身体应该是真不行了!”
新帝告退,而喝退了身边的宦官和宫女后,皇太后不断思考,脸上也浮现此前隐匿下去的几分惊恐。
“她当时居然想着杀我!”
只要想到那股滔天的火焰,皇太后心中就有止不住的恐惧。
如同劫后余生,她只要想起来就心悸于当时的遭遇。
那是她不可抗力的对象,也拥有超出她十倍的打击威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股滔天火焰并没有持续太久,也离她的距离远了一点点,还不曾将她运体笼罩进去就消散了。
眼睁睁看着欲要被镇压,又眼睁睁看着施加镇压的太皇太后运体消散,这种感觉让皇太后难言。
运体溃败了,肉身必然不会持久。
如果说以往的太皇太后是一头病虎,依旧残留着镇压其他人的余威,当下的太皇太后运体溃败后已经不足为惧。
她今天说的话有些多,也与往常的风格有所不同,这其中不乏相关影响。
“这个老杀才几十年前就一直管着先帝,躺在床上没法动了还想靠着运术能力拉我走,若不是请了李少君这种高手坐镇安乐宫,我今天非要讨个公道不可!”
皇太后咒骂了一声。
但她目光放向安乐宫时并无轻松。
太皇太后不行了,但太皇太后邀请的人帮忙坐镇在安乐宫。
时间不算长,只是两个月而已。
而这个时间是云翼道观的李少君闭门潜修消失不见的开始,也是安乐宫浮现真我境修士氤氲紫气冲天的开始。
两两重叠也很难不让皇太后想到坐镇安乐宫的人是李少君。
“这李少君本是举荐给陛下,偏偏被安乐宫夺去,能和李少君交际的人至今也没几个,说来李少君是东方朔举荐,若能让李少君不插手安乐宫……”
皇太后念了几声,只觉自身难于与坐镇安乐宫的‘李少君’交际,能真正与对方交际的人也很少。
她反复思索,最终不得不提起那个能与李少君交际的年轻荒唐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