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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小雷,好好记住我接下来对你说的话。”

在太阳底下见到莉布丝是非常罕见的事情。她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黑色长袍,下摆已经拖在了地上。雷斯垂德老老实实坐在后院里听母亲说教,马上就要学到真正的黑魔法让他有些激动,身体不断地左右晃动。

“魔法都需要介质,它可以是一个图案、一个手势,或是一段咒语,真正的魔法也不例外。所以接下来我要教你这个”

“什么都可以当作介质吗?”好学的年轻的肯特举手问道。

“什——么都可以。”莉布丝拖长了音调,“你可以让树木张牙舞爪,也可以让草人陪你训练。法师们最常用的释放能量就不用说了,最令人兴奋的是,人也可以。”

“人......”雷斯垂德陷入了沉思。按理来说,十多岁的男孩已经多多少少知道了些事理,可他并不觉得用人做什么法术的介质有什么不妥,反而重新显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老妈,我想学。”

“好的,”莉布丝拍了拍手,不远处飘来一个方体的容器,如果硬要说它像什么,我会以棺材来作为比喻。“首先我相信你对这个并不陌生。”

棺材自行打开,一股恶臭伴着苍蝇扑面而来,但雷斯垂德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这令他想起了独自一人在审判森林外围追杀强盗的日子,那些人在逃跑之前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一个孩子脚下的尸体。那段时间,雷斯垂德完善了他的人体构造知识。

显然莉布丝对儿子的反应非常满意,忍不住笑道:“小雷,看到尸体应该有所反应,这是对他们应有的尊重。”闻言雷斯垂德“哦”了一声,低头默念着什么。

莉布丝等雷斯垂德重新抬头,在尸体身上画下法阵,发出和普通法阵不一样的紫色光芒。黑魔法师的指间刚刚离开图形,尸体就像活了一样站了起来,用眼珠暗淡的眼珠着雷斯垂德。

年轻的雷斯垂德同样睁大眼睛盯着自如走动的死尸,不由地咽了口口水:“我、我也可以做到吗?”

“何尝不能呢。”莉布丝笑道。

肯特小庄园周围发出的紫色光芒让路人们畏惧,被主堡的人知道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莉布丝教完雷斯垂德后离开了庄园,她一时兴起想要吃新鲜的奶酪,就拿上几枚铜币去了附近的农场。说到底,即使是黑魔法师,她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要是换做别的庄园主人,只要挥一挥手,等身的奶酪都可以随时呈上来。

附近的农场里没有奶酪,她执意要买,多走了不少路。农场主看到那寒酸的几个铜币,只给她一小块奶酪。莉布丝没有还价,倒是对不远处的一口井产生了兴趣,她指了指那边:“那口井,应该许久都没有出水了吧。”

农场主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连通井的水道干涸了,我又没有多余的钱打通其他水道,所以就不去打理了。”

“这很好办,交给我吧,”莉布丝晃了晃手里的奶酪,“只要你肯给我更多的奶酪。”

农场主不相信地看了她一眼:“我可没有让你处理......”

莉布丝在农场里抓了几只老鼠,这对一名黑魔法师并不是难事,只要把它们引出来再杀死就好了。她拎着死老鼠的尾巴甩进干枯的井里,在井外画下法阵。一阵紫光过后,莉布丝拍掉手上的脏污向农场主索要奶酪。农场主觉得不妥:“我没有看到井里有水出来。”

莉布丝抢过奶酪:“两天后就会有了,难道你连这点报酬都想要回去吗。”说着就把一小块扔进嘴里,赌气似地嚼了起来。

此时的格雷格正在狮卫主堡里陪着梅戎公爵办公,最近狮卫正在密切关注吕讷亲王的情况。

“对了,”公爵停下手中的笔,“我收到报告,说你家附近近期总是传出恶臭,不会是莉布丝又开始她的黑魔法研究了吧。”

格雷格挑了挑眉:“没有。”

“这可是明令禁止的事情。”公爵叹了口气,“我还是坚持让雷斯垂德搬到主堡里来,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危险了。别忘了当年的约定,一旦我发现莉布丝在教任何人黑魔法,我就要将他们都处死。”

“我没有忘记这个,”格雷格道,“但毕竟莉布丝是小雷的亲生母亲。如果搬来主堡,谁来给他应得的母爱?”

“主堡里奶妈比比皆是。”梅戎担心的不是这个,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格雷格,“之前建议我带走的雷斯垂德的人就是你,我没想到你反悔得如此之快。”

格雷格耸耸肩:“这就是所谓的‘大彻大悟’。”

“我相信你的妹妹,格雷格,因为你对狮卫有恩。”梅戎把笔在墨水里点了点,“但她仍然是个黑魔法师,全王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如果她胆敢妖言惑众,她就一定会死在十字架上。”

格雷格的沉默令梅戎觉得哪里不妥,但他最后还是理解为“正在进行深刻的思考”。

工作结束是在这天的中午,由于格雷格特殊的身份,他可以在任何时候出入狮卫主堡。他径直回家,远远就望见一个人影在小庄园的农田里耕作。自从肯特家付不起农夫的工钱,那片田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了。

“嘿!”格雷格挥挥手,“好心人,来这里!”

那位好心人听见了声响,立刻朝另一个方向逃开,格雷格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办法追了。

丰收的时节已经过去,狮卫即将进入寒冷的冬季,这是肯特家最难熬的一段日子。格雷格整理了一下心情,推门望见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还在后院里联系。

“莉布丝,”格雷格叫她,“小雷练得怎么样?”

格雷格没有收到回应,立时警觉起来,莉布丝向来热衷于谈论雷斯垂德。后院里两人的影子不规则地晃动了一下,格雷格冲过去查看,发现那只是两道幻影罢了。

“莉布丝!”格雷格大喊妻子的名字,回应他的是一阵咀嚼声。他立刻冲回房内,发现莉布丝的房间里趴着一个全身腐烂的人。它四肢着地,像一条野狗一样低垂着头颅,由于光线昏暗,格雷格猜测他身体表面的皮肤极其粗糙。恶臭令格雷格几乎没有办靠近它,它好像在进食,地上躺着两个类似人形的影子。

“不......”格雷格的眼睛微微发红,抽出长剑将那人劈成两端,结果粘稠的物质粘在了剑上。被砍成两半的尸体正在啪塔啪塔地往地上漏内脏,由于腐烂时间很长了,蛆虫多到落在了格雷格的靴子上。

格雷格没有管什么虫子,扑倒在地上两具尸体边上,却发现那只是两个草人,就在他惊讶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墙壁里发出了笑声,就好像猫用爪子划石板一样。

“做得真不错,小雷,连你老爹都没有发现是怎么回事。”

莉布丝带着雷斯垂德从墙壁里走出来,满脸都是喜悦和自豪。这下格雷格终于反应过来,身体一轻跌坐在地上:“这简直......”

“太出色了,他是个天才。”莉布丝一挥手,让房间焕然一新,“他已经可以自如控制释放能量的大小,就算是放在法师界,这样的天赋都是绝无仅有的。”

格雷格为儿子感到高兴,他原本想那手摸一摸雷斯垂德的头,但是它沾满了尸油和蛆虫,所以就放弃了。“你哪里找来的尸体?”

莉布丝想了想:“主堡下面。”

莉布丝又闯祸了。狮卫主堡下的确有一个巨大的墓穴,但那里是只有狮卫传说中的英雄和历代领主及其亲人才可以安息的地方。现在,格雷格背着一分为二的、说不定非常有名的尸体绕过看守,企图把它放回去,但巨大的尸臭味立即就引起了士兵们的注意。

警铃大作,格雷格才刚把尸体放回原位,外头已经布满了狮卫士兵。格雷格甩了甩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地下墓穴。士兵们以为他也是被臭味引来的,轻易地将他放过了。

凭什么要我来收拾。格雷格摇了摇头,尽管如此,他还是异常欣慰地看到雷斯垂德有奥术天赋。

次日,莉布丝依旧在后院里教导雷斯垂德,这次她教他如何进一步控制能量。

“您说我有天赋,”雷斯垂德希望跳过这个阶段,直接学习那些看上去非常酷的法术,“这个我会自己练习的。”

“不,雷斯垂德。”莉布丝难得叫了全名,她在手上凝聚火焰,没有用任何多余的手势或咒语。“你要训练到像老妈我这样熟练了为止,我才会继续教你。”

除了雷斯垂德这个年轻的学生之外,莉布丝还有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格雷格最近经常提前离开主堡,要是在平时,就算他没什么任命也会晃到开饭前再回家,因为家里实在是太小了。

“你最近很反常,格雷格。”梅戎眯起眼睛瞧他,希望他能看出一些端倪。“你回家的时间提前了,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大人。”格雷格说谎道,“只是回去看看那小子的情况。”

“哦,我不觉得是这样。”梅戎用手托着腮,炼金术师邓洛可被传唤。大师一脸抱歉,他身后的士兵拖着叮当作响的铁链,格雷格预料到了危机:“大人?”

“只是做一个小小的测试。”

邓洛可和士兵受命将格雷格用坚固的铁链牢牢帮助,格雷格下意识地挣扎起来,但梅戎拿起细细的剑对准他的喉头:“格雷格!如果没有问题,你自然不会有任何反应,我知道你是无辜的,稍稍忍耐一下。”

邓洛可带来了不少药剂,颜色大多令人不安。梅戎怀疑格雷格沾染了恶习——学习黑魔法,相传只有炼金术药剂可以摆脱这一禁忌魔法的纠缠。

格雷格被捏住两颊,刺鼻的药水从牙缝中流入喉咙,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梅戎觉得恶心,他看到药水从格雷格的鼻子里倒流出来,便转过身去用手巾捂住口鼻:“这真的有效吗?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炼金术可以治疗的情况。”

“有书为据,大人。”邓洛可道。

格雷格被生生灌下五六种药水,直到锁链被打开还躺在那里干呕。邓洛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大人,肯特先生并没有学习黑魔法。”

“理由是?”

大师耸耸肩:“因为他没有攻击我们。”

梅戎感觉头有些疼,他挥挥手让邓洛可等人退下,自己扶格雷格起来:“抱歉,格雷格,这是迫不得已的事。你正在和魔鬼打交道。”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格雷格推开公爵,自己站起来,一瘸一拐地离开主堡。

“我说过了,梅戎并不信任你。”

莉布丝的话语在格雷格的脑海深处响起,后者感到一阵眩晕,靠在墙壁上流着鼻血

“公爵只是担心我罢了。”

“没有人信任你,才让你住在那么小的房子里,没有人替你打理庄园,俸禄少得让小雷只能吃蟾蜍。”魔鬼的话语像风一样无孔不入,格雷格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直到他一个不稳躺倒在地上。

“——只有我,格雷格。”莉布丝的话轻如蚊蚋,格雷格感觉有人在舔他的耳朵。“只有我才是真正爱你的人。”

这天之后,格雷格再也没有出现在主堡里。梅戎终于后悔了,对于学习禁术,失去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更加令他紧张。他大清早穿上衣服,准备去狮卫城外的小庄园里看看情况。

“我不建议您去。”邓洛可提出建议,“今天的事情有很多。”

“那些事有格雷格重要吗?”梅戎越过大师,命令侍从备马。

梅戎来到小庄园外。一想到格雷格,他就回忆起当时在自家的庄园遇到那个男人的那一刻。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长处,就像一个吟游诗人。梅戎想要嘲笑他,答应给他一个马夫的职位当当。

“马夫?”年轻的格雷格指着梅戎身边最强壮的侍卫问道,“是这个人吗。”

想到这里,公爵不自觉地笑了,为了洗掉侍卫泼出来的鲜血,他用了不少力气。

梅戎首先遇到的是雷斯垂德,他正在把劈好的柴拿进屋子。年轻人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尊贵的公爵大人,他行了最标准的礼,等梅戎慢慢走近。

“早上好,小雷。”梅戎环顾四周,“你父母呢。”

“老爹有事出去了,”雷斯垂德说道,“可能一个月才会回来。老妈也是。”

“哦。”梅戎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是什么让两人抛弃雷斯垂德纷纷离开呢?不管是什么,这都是一个好消息。“雷斯垂德,想看看工匠大师最新打造的长剑吗?”

武器总是小伙子的最爱,雷斯垂德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梅戎给侍卫下了眼色,一定要护送雷斯垂德安全进入狮卫主堡。

小庄园陈旧落魄,梅戎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如果肯特就此离开狮卫,无疑是狮卫最大的损失。他派出部队在附近搜寻,希望事情不会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下去。

雷斯垂德来到主堡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最新式的盔甲。它由炼金术师和工匠合力打造,变得更轻盈更坚固了。盾牌被涂上了主料为松脂的混合物,箭矢无法射穿它。雷斯垂德像见到了新大陆一样,在这里什么东西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

“炼金术是非常神奇的技术。”邓洛可出现在年轻的肯特面前。“他可以让你的身体变得强壮,让食物变得美味。如果你肯学,我愿意成为你的老师。”

认邓洛可大师为老师!这是狮卫城里每一位炼金术师梦寐以求的事情。这个家族世世代代都是炼金术的仆人,没人比他们知识更渊博。

雷斯垂德想了一会:“抱歉大师,但我现在在学习魔法。”

魔法!邓洛可头上显出青筋,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有什么好学的,难道你想去法卫,和那些衣冠禽兽为伍吗?

大师没有当面说出这些话,气呼呼地离开了。其实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因为一批法师正准备入主狮卫城,今天的朝会就是这个主题,但是很可惜梅戎公爵现在不在主堡。

如果公爵不在主堡,权力最大的是身为术士工会首席的邓洛可大师,他的地位仅次于王国首席炼金术师。大师挺身而出:“不要等了!现在就开始朝会。”

今日朝会,如刚才所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法师们的去留。那是几名来自法卫的法师,穿着还算得体,他们要求在狮卫建立工会。

“每个卫城都有这样的组织。”法师们的理由如是,“王国统一、维护疆界都少不了我们,这就是我们要留在这里的原因。”

“狮卫和别的地方不一样。”邓洛可反驳道,“我们有炼金术师工会,而且防御向来是我们的专长。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有法师在狮卫城自由走动。”

“我们可以为狮卫提供不错的收入。”法师大多富有,一旦他们入驻狮卫,他们就要和其他市民、工会一样上缴税金。“另外,我们会带来奥术城墙。”

“法师们糊弄人的玩意,不就是在城墙上画上法阵吗?”邓洛可有些恼火,“你们正准备毁了我们的城墙是吗!”

邓洛可的震怒令在场众臣有些不解,如此丰厚的回报,如果是梅戎公爵,一定会有所考虑,但大师似乎打从一开始就没准备答应任何事情,只是一个劲地否决。

法师叹了口气:“大师,您毫无谈判的意愿。这样的话,我要求市民代表团来裁决这件事。”

就在大厅里争论不休的时候,梅戎公爵刚刚在主堡大门内下马。一名管家脸色苍白地快步走出,向他抱怨一早的状况:“一批法师申请入城,但是邓洛可大师不同意,正在要求市民代表裁决呢。”

“市民代表?”梅戎想了一会才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市民怎么处理得了这种事情,没这个必要。”说罢令管家先去通报邓洛可。

“够了!没有谈下去的必要。”大师一反平日温文尔雅的样子,脸都气红了。法师们本来就对狮卫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就要继续长途跋涉,前往圣主或是西边的龙卫。

“大师,我们不是强盗或是歹徒,只是一群移民,您不需要如此动怒。”

邓洛可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的样子,就好像是有人准备平分他的俸禄一样。他尴尬地咳了两声,正好管家为他带来了公爵回城的消息,他恢复了平和的语气:“向各位致歉。领主大人已经回城,请各位与他商量吧。”说罢,邓洛可有些失落地走出大厅。

梅戎公爵来不及换下骑马装就进入了大厅,他环顾向他鞠躬的众人,没有看到邓洛可的身影。“好了,我还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就从头开始吧。”

法师高高地抬起头:“大人,请允许我等入驻狮卫。以此为交换,我们将建立工会,传授奥术知识,为修建奥术城墙提供帮助。”

有利的交换。公爵没有立刻答应:“你们的慷慨我很感激,但我很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想要居住在狮卫,这个到处都是炼金术师的地方。”

“当今法卫领主是一个不懂法术的愚昧之人,我们在那里不会有所进步。然而,我听说,炼金术之中,有一项非常重要的分支,名为‘附魔术’......”

法师令人抬上来一块圆形铁盾。梅戎伸长脖子看去,盾牌上除了歪歪扭扭的奇怪花纹之外,和普通盾牌没什么两样。公爵没有率先发声,自己城里那么多术士,竟然不知道那什么术,说出来可是会被笑话的。

法师知道他的心思,笑着说道:“这是圣主城中将领的装备,数量称不上少,但是每一件都是由炼金术师与法师们呕心沥血的作品,造价不菲,耗时就更不用说了。”他拿起盾牌的同时念动咒语,整块盾牌立刻震动起来,歪歪扭扭的图案亮起蓝色的光芒。

“这块盾牌,最多可以挡下一颗火炮炮弹。”

自豪的声明令其他人发出小小的惊呼,他们大多没有在战场上见过圣主士兵的真正威力,只有公爵知道这言过其实。“难道制造它的功劳属于法师吗?”

“没有大量的奥术能量,附魔道具是无法被制作出来的。”法师显然没没有发现公爵这么提问的用意,仍然自顾自的说着,这让梅戎的思绪一点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

为什么邓洛可如此抵触法师进入狮卫?如果奥术智慧对术士有用,身为大师的邓洛可应该向梅戎说明这件事。可是现在,在这个大厅里连一个炼金术师也看不到,都跟着邓洛可走了。

我要知道原因。公爵伸出手掌阻止了法师的吹嘘:“好了,我答应你们可以暂时住在狮卫城附近的庄园里,但只有这些人,不能更多了,工会也不能建立。”

虽然没有完全达到目的,但作为领主,梅戎已经作出让步,法师们欣然接受了条件,并保证会和炼金术师们合作制作一批附魔道具。狮卫的老臣旧将对此很是怀疑,在狮卫城见到法师来来去去,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这几天公爵心烦的事情太多了。巡逻士兵并没有找到格雷格,按照他的速度,现在很可能已经离开狮卫领地了。狮卫城迎来第一场大雪之前,数量为二十二人的法师抵达庄园,梅戎手下的伯爵对此怨言颇多,例如大晚上被法术的光辉亮醒,鸡犬不宁,根本无法入睡。

“而且他们不做事!”伯爵说道,“我命令他们开始赶制您要的附魔道具,他们却说要找邓洛可大师来。”

这又是第三件麻烦事了。梅戎拒绝了他:“大师最近很忙,不能见法师。我会让他的学生去庄园。”

打发走伯爵后,公爵兀自叹了口气,走到能够眺望城市东南方向的阳台。邓洛可大师的商铺最近没有开张,朝会上偶尔能见到他,但是他的脸色很差,像是得了什么病。梅戎决定亲自去探望,顺便看看许久没有见到的小邓洛可,那是个安静的可爱男孩。

邓洛可没有料到公爵会亲自前来,开门时吓了一跳:“大人,请原谅我有失远迎。”

“最近没有看到你开店,是夫人病了吗。”梅戎一边拿起一个玻璃瓶一边说。

“不,只是最近生意不好。”

邓洛可所说的“生意”似乎旨在他意,梅戎听出来了:“你说的是法师?”

有一位聪明的主子实在是轻松的事情,大师松了口气:“诚如您所说,大人。您知道,狮卫是一块与众不同的领地,我们的祖先用自己的智慧创造了炼金术,这是我们的根源。相比较法术,炼金术更复杂、更危险,很多人开始学习奥术,而术士的人数正在逐年地减少。”

“你早可以和我说这些。”公爵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邓洛可今年三十多了,脸上少许出现了一些皱纹,它们现在紧紧纠结在一起,看上去有些狰狞。他的眼中闪着光芒,似乎早已认定:“注定的事是无法处理的。”

他这么说,无疑只是为了炼金术师的未来,而我必须为狮卫着想,梅戎想道。

是夜,梅戎做了一场梦,梦到自己骑着一头黑色的雄狮,雄狮奋力将他甩落在地,自顾自地朝东边去了。梅戎不觉得疼,茫然地站在原地,这时从他口袋中落出一个沙漏,砰地一声摔得粉碎。等他醒来时,已经是快要朝会的时间了。

噩梦让公爵精神不佳,他想早点结束回去补觉。大臣们看出了这一点,立刻跳过所有不重要的事项,他们知道不耐烦的公爵大人到底有多么可怕。

“七天后是炼金术师集会,在圣主附近的庄园召开。”总管说道,“按照惯例,邓洛可大师要出席这次集会。”

“嗯?”听到这句话的梅戎立刻睡意全无,“大师要离开几日?”

“这要视集会内容而定,但至少是半个月。”

“不行。”梅戎很快就想到了理由,“他要在领内和法师们一起制作附魔道具,不能离开狮卫。”

他终于意识到梦里破碎的沙漏到底意味着什么,因为那是炼金术师的标志,邓洛可很有可能就此一去不返。那黑色的狮子又代表了什么呢?混乱让他无法思考。

无论梅戎多么不想邓洛可离开狮卫,这场集会都会按时召开。如果首席术士顾问没有看到大师,一定会让国王陛下前来问罪。梅戎穿上最正式的服装,戴好佩剑,领着一众士兵气势汹汹地前往邓洛可宅邸,市民们不得不让开道路,有的则害怕地躲回房子里。

“邓洛可男爵!”梅戎罕有地未呼唤他为“大师”,而是用了一种从属的关系。然而,紧闭的门后没有人回应。管家找来一名城门守卫,他说邓洛可男爵今天一早离开狮卫城,回到自己的庄园了。

“该死!”梅戎处罚了那个没有及时通报的守卫,领上一批人马出了城。

邓洛可的领地略远,梅戎花费了一天时间在路上。大师似乎知道他要来似的,在离领地很远的地方就迎接了他,但这样反而令公爵更加怀疑了。

“我只是回来准备参加集会需要用到的东西,请大人勿要担心。”邓洛可有些感动,没想到梅戎如此在意他。所以他把手放在心口的位置说道:“我是不会出走的。”

“最好是这样。”梅戎的眼中充满了敌意,就像是一条毒蛇吐着信子。“离开后,记得和你的妻儿写信。”

邓洛可瞳孔一缩,顿时感到无比窒息。他原本想要回应,结果半天没有发出声音来,只是眼睁睁地瞪着梅戎公爵。梅戎以为自己已经被接受,所以越过邓洛可的迎接部队,径直向庄园走去。

作为梅戎的直属封臣,男爵这个爵位对于邓洛可来说有点太小了。等到大师回来,得到承诺的公爵高兴地想道,就给他更大的领地,封他为伯爵。

快马为邓洛可夫人带来了公爵驾到的消息。她领着小邓洛可匆忙忙地准备,终于在队伍进入主堡前迎接了大人。

邓洛可回到庄园没怎么说话,夫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失落,在公爵离开后问他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说了集会的事情。”邓洛可顿了一会,突然抓住妻子的肩膀:“亲爱的!把丹尼送到你母亲那里去吧!”丹尼是小邓洛可的昵称。

邓洛可夫人很诧异,她家远在圣主,家境不容乐观,她担心儿子会不习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问到这个,邓洛可不答了。

“那就送到教堂,”大师突然发话,“就算是公爵大人也不能伤害教会的人。”

“你疯了?”夫人几乎尖叫道,“你想让你的继承人做教士?我不同意!”

吵闹声引来了梅戎,他讨厌任何能让人失去耐心的东西:“你们之间的感情似乎遇到了麻烦。”

“没有,大人,”邓洛可全身都在颤抖,“没有。”

梅戎耸耸肩,他还没有来过邓洛可的宅邸,正想游览一下。他笑说大师的庄园有些小,邓洛可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梅戎家族是王国大家族,您自然不会屈就在这样的庄园里。”

闻言梅戎皱了皱眉头,他只是在暗示邓洛可他即将升迁。

小邓洛可的房间在二楼,梅戎领着这个不爱说话的孩子回到那里。“喜欢炼金术吗?”公爵问道。

“喜欢。”小邓洛可和他的父亲长得很像,只不过不爱笑。

梅戎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聊了一些通常孩子们会感到有趣的事情。他想为孩子打开房门,不过力气用得太大了,房门一下大开,只听“嘭”的一声,玻璃碎了一地。这让梅戎再一次想到了梦里的情景。

“发生了什么?”邓洛可急急忙忙冲上来,发现一地的玻璃,这比他想象中的情况好上不少。“只是摔了一个烧瓶。”

梅戎应了一声,瞥了一眼小邓洛可的房间。里头很乱,放着各种器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还以为这是大师自己的实验室。

小邓洛可撅了撅嘴唇,向梅戎伸出一只手,这是在索赔。邓洛可心神大乱,赶紧跑过去抓住儿子的手。梅戎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没问题,孩子,我会赔你一整套崭新的炼金道具的。”

这天晚上,邓洛可以“打扫房间”的理由要求孩子和,母亲一起睡。邓洛可夫人知道他的用以,今夜,小邓洛可就要被送到最近的教堂里。梅戎没有察觉这么做的意图,以为只是普通的家常小事。

公爵没有被裹上稻草的马蹄吵醒,既然邓洛可已经许下承诺,他就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了,狮卫城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邓洛可在同一时间出发离开狮卫,前去参加集会。

“我想最后见一面那孩子。”临行前梅戎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邓洛可夫人吓得脸色苍白:“他、他一大早就跑出去玩了。”

“是吗。”梅戎并不觉得那个孩子会因为玩乐跑出去。“他去哪了?”

“可能是河边,可能是农场。”夫人不敢看公爵的眼睛。

梅戎于这天中午回到狮卫城,他望了一眼高高的城墙,一想到它以后将会散发着奥术光辉、连炮弹都没办法攻破,他的心情就异常高涨。“叫法师赶紧动工,我已经等不及了。”

他继续向前,看到一队人马正在城墙的边门处与守卫交接。城墙上的士兵远远看到梅戎,立刻高声呼喊“领主回城”,一批骑兵马上在大门外整队恭迎。

公爵改走边门,和那队士兵相遇:“你们从哪里回来?”

士兵应道:“我等从审判森林巡逻返回,在路上遇到了肯特夫人。”

“莉布丝?”梅戎以为格雷格回来了,“就她一个人吗?”

“我不清楚......”士兵面露难色,“我们不敢靠近她,她可是个黑魔法师。”

按照一名法师的速度,莉布丝说不定早就回到小庄园了,她将看到一座空荡荡的房子。梅戎策马跑回主堡,一路撞翻了不少市民和士兵。他一边下马一边喊雷斯垂德,很快佣人就把小伙子带下来了:“大人?”

“小雷,”梅戎缓了口气,“你母亲回来了。”

“您是说我可以回去了?”雷斯垂德很高兴,他很想告诉母亲这几天自己训练的成果。

“不,”梅戎双手搭着他的肩膀,“再等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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