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和尚妙空所说的神鹰寺，当然不是泛指脚下这片疆域大地，而是那个抬头向西就能看到的佛家寺庙。

想到这里，张清忽然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云梦泽二十年的时间，他已经适应且总能下意识忽略的东西，天边的那四根背景般的擎天巨柱依旧存在，而且看上去比在云梦泽的时候要更粗更壮。

“究竟是什么妖魔的四肢，能如此可怕？”张清内心忍不住震撼想到。

回过神来，张清看着面前质问自己的妙空。

“香钱不属于施主，但施主却拿走了，小僧为这份因果而来。”

“死人的东西，也是有主的？”张清出声问道。

妙空依旧平静，合十的双手在胸口如雕塑般坚固，“香钱因信仰而诞生，只要香钱还在，便代表信仰还在。”

“如果那些死去的凡人有家室，那些香钱就属于他们，如果没有，香钱便是小僧的。”

“施主不曾为他们报仇，也不曾经过小僧的同意，所以那些香钱便属于偷窃所得。”

“原来如此。”张清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所以那些人就是你故意看着他们死的？只有他们死了，你才能从他们身上得到香钱。”

“我佛慈悲，小僧从未想过陷害他人，哪怕是一草一木。”

“实际上，若是小僧能早一步赶到，这里的每個人都需要给小僧一定的香钱，但不幸在小僧之前发生了，小僧便只能替亡魂超度，得到亡者的酬劳。”

“真的有亡魂？”

“自然是有的。”

妙空一脸肯定，让张清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很没脑子的问题。

他转换了话题，“死的那个和尚是你师兄？”

妙空依旧如实回答，“天下佛门修士皆为佛祖门下弟子，皆可以师兄弟相称。”

“那你杀了他？就因为他杀了一些凡人？”

“佛曰，众生平等，生命不因强弱而贵贱，师兄肆意杀死他人，本就罪孽深重，难以成佛。”

“那你要杀的人恐怕不少。”

“能我所能。”

张清若有所思，这些佛修，似乎就是另外的一种修仙之人，只是飞升成仙，在他们这里是成佛。

不同的解释张清并不怎么在意，而是继续问道：“如果我不还你香钱，你是不是还要杀了我？”

难得遇到一个知无不答的‘土著’，张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施主虽然拿了小僧香钱，但罪孽不深，且施主福缘深厚，小僧也愿意用香钱与施主结识，只是小僧需要让施主知晓，所用香钱是小僧的。”

“这份香钱，便是施主与小僧之间的因果，小僧相信未来某一天，这份香钱会回到小僧手上。”

“因果？什么是因果？”

妙空继续回答，“之前那位师兄肆意杀戮凡人，是因，小僧出现将其惩戒，是果。”

张清呵呵一笑，“这么说来代价未免太大。”

“你为何替我解惑？”张清不依不饶，而妙空还是看不到丝毫的不耐，认真地回答道。

“因为小僧觉得与施主有缘，如果可能，小僧甚至希望施主能够皈依我佛，但恐怕施主此刻不会愿意。”

“况且，施主从小僧这里得到越多，这份因便越大，未来所结之果，也就更大，何乐而不为？”

妙空可以说对张清的疑惑没有丝毫隐瞒，甚至他怀疑自己就算是询问神鹰寺的跟脚都能得到答案。

而这样免费的东西，却让张清不敢随意开口了。

不过最终，他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我之前听那人说他修未来身，还有白毫相，是什么意思？”

妙空依旧答道：“未来身，是佛门修行三大道路之一，就像施主修行精气神，我佛门修行也分为三种。”

“不同于施主，佛门弟子只能选择一条道路修行，能三路并行者，唯有西天佛祖。”

“小僧也在这条佛缘之上前行，却不敢说自己所走的路已成体系，但现世身不在意过去未来，所以每一步都需要谨慎，却也在力量上更加坚实。”

“未来身，与过去身不同，不从未来的自己汲取力量，而是在宿慧之中看到未来的自己。”

“如果看到自己未来种下金莲成为佛门大修，那么就代表着他一定能够修炼至那个境界，而在修为抵达之前，他绝对不会死亡。”

张清听到这里眉头一挑，“绝对不会死亡？”

妙空点头，“绝对不会，但在宿慧中寻见未来之时，有三分之一的概率会看错。”

“就像那位师兄，他以为自己看到了未来种金莲，但实际上他看错了，他的修为尽头便是此时此刻。”

“宿慧在修行之初便能看到，随后修行到种金莲，便能看到第二次，那一次会有一半的概率看错。”

“等到更高深的境界，便绝对不会出错。”

听完妙空的话，张清内心久久无法平静，过去现世未来，对应着他们修炼的精气神三条道路，自己的仙火传承，云山河的炼体修为，姜白衣的神魂修行。

但是比起来，这些佛修的三大体系，可太恐怖了一些！

将前世的力量重现，先不说这里面的匪夷所思，就是前世今生什么弯弯绕绕的，都已经可以让其他修士震撼许久了。

而未来身，一旦看对了，那么无论怎么作死都死不掉？如果这是假的还好说，要是真的，张清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了。

他无法想象，一个练气一层修为的和尚在自己面前，他却杀不死对方是个什么感觉。

当然了，这样的杀不死也能用很多理由去解释，比如对方呆在强大的长辈身旁，但即便如此，也显得格外没有道理。

反倒是现世身，听上去平平无奇，但是张清可没有忘记，那筑基后期的和尚全力的一掌仅仅只是将妙空的脑袋打出了一丝裂痕，留了一点血而已。

而其自身，却在几个呼吸之间被业火焚烧成了灰烬，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不管怎么说，从妙空口中听到的佛修传承，让张清内心无限震撼。

他不知道，如果没有一气化三清，他作为一个云梦泽赤湖张家的仙火传承修士，比起面前的妙空来是否还有什么地方占据优势。

就目前而言，答案一定是无，脑海中刚得到的那一个字迹【息】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这份差距，或许不是他所修行的精气神与过去现世未来的区别，而是神鹰寺与赤湖张家之间的鸿沟。

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西边，耳边再次传来令人心情安宁的钟声。

至于妙空，则继续开始解释白毫相的跟脚。

“佛，有三十二相……”

他在说，张清在听，但也仅仅只是知晓了这也是过去现世未来三条修行路的一些特殊传承，因为所有的佛修都在复刻那条佛祖的道路。

三条路无论哪种，都属于佛门金身，在佛修体系中金身便是精气神的合一。

传闻佛有三个脑袋，三个脑袋便是过去现在未来，剩下的三十二相，便是对三颗脑袋的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