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曹少卿怒拍茶桌，用力之猛，令茶水都溅出少许。

“不见棺材不落泪，叉出去，押回大牢严刑拷打！”

邪祟气息，是在场大儒都感知到的，虽然只有一瞬间，但确确实实出现了。

而且在场学子的死状，同样符合邪祟杀人的表现。

因此三人认定，除了邪祟杀人，不可能有别的解释。

明显是安宁渊穷途末路之下，妄图垂死挣扎。

“曹大人，我们没有别的线索了，”轻甲女子突然道，“且让他先说完，我等再做判断不迟。”

呼....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点时间都不敢耽误，安宁渊迅速说道：

“请问各位大人，当时是否是因为听到巨大爆炸声，而后有人去查看，才发现屋内的人已经全部死亡？”

他要先确认狱卒没有瞎哔哔。

轻甲女子点头：“据在场之人所说，确实如此。”

“那么为何断定诸位学子不是死于爆炸？”安宁渊问道。

曹少卿语气不耐：“自然是因为验过尸体，早就在爆炸前已经死亡。”

如此简单的关节，三人自然不会忽略，正是因为一众学子早就莫名死亡，加上现场竟然没有任何火药的痕迹，才符合邪祟手段。

不然仅凭邪祟气息，说服力还是差了点。

安宁渊立刻追问：“既然爆炸之前已经死亡，那死因又是什么？”

曹少卿面色发黑，是我审你还是你审我。

不过这问题他也确实答不上来，只能看向白裙少女，“正因为查不出死因，才表明是邪祟杀人。”

“我懂了，”注意到他的动作，安宁渊点点头，“但我想说的是，其实死因是有的，只不过极其罕见，以至于验尸官无法判断。”

“并不是什么邪祟，而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同样落在白裙少女身上。

“而是什么？”曹少卿下意识问道，面色不悦。

他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话经常说一半的人，另一种是

深吸一口气，安宁渊吐出两个字。

“中毒！”

“不可能！”白裙少女目光突然变得犀利，“在场尸体都是我亲自检验，无论是血液和肠胃，都没有任何有毒之物。”

原来真是你验尸啊....

当曹少卿被问及死因时看向少女，安宁渊就隐约猜到眼前这个清丽少女，有可能是验尸官。

毕竟装满药草的背篓和手提工具箱，一看就是百草庐的人。

只有这种级别的命案，才会请他们来，保证没有任何错漏。

这下连轻甲女子也开始眼神不善，安宁渊这样说，就等于怀疑白裙少女的水准。

质疑他们的推断，并不会让轻甲女子轻视，毕竟天下聪明人很多，说不准就注意到了她忽略的细节。

但是在医术方面质疑百草庐的水准，就妥妥是孤注一掷的胡言乱语了。

本来的些许期待也变成了失望。

我就知道....安宁渊对三人的反应并无意外，也不能说是水平问题，只能说是受限于时代的认知。

轻叹一声，他看向轻甲女子，表情认真：“请大人帮我准备些东西，在下会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好。”白裙少女果断应下。

她也想看看，这个挑战自己医术之人，究竟有何本事。

向三人交代了所需之物，不多时，一名衙役就将东西备齐。

曹少卿抬抬头：“去吧。”

他倒要看看安宁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看着眼前的酒坛，水壶，芦苇管，石灰，木炭，三人互相对视，均一脸不解。

接过东西，安宁渊点点头，蹲下开始闷头倒腾起来。

“我记得应该是碳的不充分燃烧，加上石灰水过滤....”安宁渊一边摆弄，一边喃喃自语，“至于收集....密度和空气一样，得用排水法....”

浏览过记忆后，他基本上能确定就是这位林师兄下的手。

但如何下手，又为什么会莫名死人，他毫无头绪。

直到狱卒口中知道，现场还发生了爆炸。

他觉得有些奇怪，既然能够悄无声息杀人，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想要毁灭什么痕迹，也应该有更好的办法才是。

再说了，如果是修行者火拼，弄出爆炸来还可以理解，但是邪祟和爆炸，这俩词相性是不是差太多了？

除非是必炸。

莫名的死亡，奇怪的爆炸，不存在的火药，三者结合，让他大脑仿佛过电一般，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在他的认知中，有一种东西，可以完美做到这几点。

一氧化碳！

中毒，不一定非要吃下肚！

....

制取装置勉强完成。

受时代所限，设备布置的相当粗糙，不过在安宁渊的预计中，应该差不多能用。

他并不确定几位学子死因是否是一氧化碳中毒。

能爆炸的东西很多，能造成窒息的气体也很多，没准是甲烷和氢气呢，只不过难度更高而已。

鬼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天然气。

不过无所谓，只要能证明除了邪祟，还有别的办法造成这种局面即可。

如此一来，就能指出更多的方向，而不是将目光锁死在兰真卿身上。

万事俱备，安宁渊突然想起一件尴尬的事。

忘记要火种点燃木炭了。

好不容易将坛口密封好，眼下又要重新拆开。

摇摇头，他无奈问道：“请问大人有没有火种，需要将坛中木炭点燃。”

“不用麻烦了，”白裙少女突然抬手，向着装着木炭的坛子打出一个手势，“卦起。”

下一秒，坛子做的简易“烧瓶”上，浮现出一个八卦图案。

安宁渊认出来，这正是八卦中的“离卦”。

数秒后，装有石灰水的坛子中鼓起泡泡，气体顺着芦苇管向前推进。

明显木炭已经被点燃。

“离卦....离卦为火？”安宁渊瞪大眼睛，口中念道。

他还真是第一次见修行者施术，竟如此神奇。

白裙少女眼中闪过惊讶：“没想到你居然还懂这个。”

安宁渊如实道：“以前学过一些。”

这并不是谎话，前世的他是丧葬专业户，除了给死者入殓外，对于相关各方面都有一定知识储备。

易经与八卦自然也明白一些。

只不过这个世界，修行相关的知识被各大道统严密控制，很少外流，普通人自是很难得知。

故而白裙少女有些惊讶。

“大人是观天台卦师？”安宁渊同样没想到。

明明是百草庐的人，竟然还会一手卦术。

这可不是那种江湖术士所谓的算卦，而是真正的卦术。

天机道七品：卦师。

白裙少女轻轻摇头：“观天台司命是我师姐，但我并非卦师，只是掌握了部分卦象，目前仍是风水师。”

好家伙，来头可真不小....安宁渊暗自咧嘴。

恐怕在场三位大人里，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女才是地位最高的。

安宁渊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皮肤白皙细腻，面上晶莹如玉，如新月生辉。

不捏一把可惜了....他心中十分遗憾。

厅内，在场四人盯着眼前的装置，屏息凝视，一时无话。

周围仅剩不断响起的气泡声。

咕嘟咕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