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一处院落前，门是锈迹斑斑的铁皮门，糊着一层又一层破烂年画，都包浆了。

黑色铁锁也早已被追债的撬坏了，只能用铁链子栓住门。

进去以后，给林争的感觉就是狭小、拥挤、阴冷，物品摆放规规矩矩，杂而不乱。

院子只有二十多平方，一条路通往前面那栋两开间的小洋楼。

在关州，拥有一栋这样的独门独院的房子，是多少人渴望不可求的事情。

虽然后来关州发展并不好，房价也没有高的离谱，但这个地段后来也涨到两三万了，如果杨小钰她爸没有输掉，如果杨小钰没有死，这里拆迁后她也是富婆了。

林争看了看，有个三平米的小厨房，二平米的旱厕，厨房边上还有散落一地的煤块以及烧过的煤灰，门口位置还有一辆掉链子的三轮车。

“厨房在那里，你看看可以用吗？”

林争点点头，跟着杨小钰来到厨房里，里面干净整洁，碗筷齐备，有些菠菜和辣椒放在案板上，还有半瓮腌咸菜，黄瓜萝卜小米辣豆角都有。

“可以。”

林争问：“你爸不在家？”

杨小钰把买来的包子小心放好，抿抿嘴，想了想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口吃着，又掀开咸菜缸子夹了一根咸豆角就着吃，吃得津津有味。

“不在，他这时候应该在哪个赌局上吧。”

“他哪来的钱？”

“借的。”

林争好奇问道：“怎么借的？”

杨小钰白了一眼林争：“凭本事借的呗。”

“那他输光了还吗？”

“不还。”

“我靠，人家不揍他吗？”

“揍，不过我爸没怎么吃过亏。”

“啊？那你家门还让人撬了。”

“那是我爸不在家，在家他们不敢的。”

“他们明知道你爸没钱，他们还借钱给他赌？”

“可能为了这个院子吧。”

“你哪来这么多话，啰嗦死了，好烦啊。”杨小钰觉得豆角太咸，又拿出一个小包子吃起来。

“没事拉一拉，增进一下我们俩的感情嘛。”

“谁要和你增进感情。”

没看出来，这姑娘还是个小辣椒。

林争不再逗她，他觉得这里可以，附近有市场，可以去哪里买牛奶和糖茶叶等东西。

三轮车修修应该还能用，正好省去了租车的钱。

“我能用这个吧？”

“你要是能修好就用吧。”

杨小钰点点头，然后用葫芦瓢舀一点水咕噜噜喝起来。

林争蹲下身子，正准备装链子，铁皮门咣当一声巨响，吓他一大跳。

只见门外进来一个光头大汉，此人虎背熊腰，双臂肌肉发达，目光混浊疲惫，黑圆圈很重，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一般，一看就是经常熬夜的主。

林争以为是个流氓，他马上起身，一个箭步来到杨小钰身前，将她护在身后，壮胆问道：“你是干什么的？知不知道私闯民宅是什么罪？”

“爸！”

杨小钰在林争背后，脆生生喊了一句爸，把林争可搞懵逼了。

啥意思？这是杨小钰她爸？

不像啊。

不过林争反应快，知道眼前这家伙就是杨小钰的赌鬼老爹，马上换了脸色，笑道：“叔叔好。”

杨华强昨晚熬夜打牌，又输几百块，现在迷迷瞪瞪回家想要休息会，结果发现家里有个陌生男人，登时清醒过来，一脸凶狠地盯着林争。

“你谁啊？”

“我是小钰的朋友。”

杨华强显然不信，目光看向自己的女儿。

杨小钰解释道：“他是来租咱家厨房的，一个月给五十块钱，我租了。”

杨华强摸摸自己的脑袋：“五十块钱？太便宜了吧。”

“小子，一百块怎么样？”

林争还不明白什么状况，自己给了杨小钰一天五块租金，她怎么说五十块？

杨小钰见状，立马用手捏林争的后腰，林争这才按照杨小钰的话往下接。

林争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一百块太贵，你家厨房太小，不划算的，你要是不租，那我找别家一样。”

“哎哎，别呀，我租。”杨华强讨好似的笑起来。

“那先给几个月租金怎么样？”

几个月？林争还不知道这买卖能不能行，多付租金没啥用，况且他身上就三百多块钱，根本不够。

杨小钰马上说：“爸，人家是短租，就先租一个月，以后合适再合作。”

“一个月啊，那也行，给钱吧。”杨华强朝林争伸手要钱，他想着回去翻本。

杨小钰又捏了一把：“给钱！”

林争掏出陈怜星的钱，抽出两张二十的，一张十块的，递给杨华强。

杨华强两只眼睛只有钱，原本疲惫的身体又燃起激情，躁动不安的心已经飞到牌桌那边了，拿过钱转身就走。

林争看着杨华强离去的背影，不禁感慨万千，这人中毒太深，殊不知十赌九输，不赌为赢。

曾经林争受邀到邀约，前往赌城游玩，何小姐引荐了一位千术高手给林争认识，那人来自东北哈城，姓初，此人千术极高，林争有幸和他学过几手牌，那人评价林争天赋异禀，如果经过系统训练，肯定可以进入摘星榜！

那时的林争专注经商，哪里还会专门学习千术。

后来听说，姓初的离开澳门，前往岭南参加什么活动，有人背叛，被砍断手脚带回哈城，见了他儿子最后一面后死了。

林争看他走远，才松了口气。

他回头道：“你不要掐我腰子了哈，以后还得用呢。”

“谁让你反应迟钝。”杨小钰嫌弃道。

“看见就你爸那样的，我没出洋相已经是心里素质过硬了。”

林争关上门，继续修三轮车链子：“麻烦打点水来。”

杨小钰端了一个脸盆子，弄了点水过来：“你要干嘛？”

“洗洗车，我用得着。”

林争笑着抬头说道：“唉，你爸挺好哄啊，五十块钱就打发走了。”

“我就没给过他大钱，每次都是五块十块的给。”

“你爸没抢你的工资？”林争小声问道。

“他不知道我工资多少钱。”

林争佩服她，面对赌鬼老爹一点不怯。

“真有你的。”

可是，就是这样的家伙，犯起混来魔鬼都不如，赌博输急眼了，把老婆卖掉抵债，把家产败光，后来又卖闺女，杨小钰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也无法填平杨华强的窟窿，又被姓高的做局，最后大冬天在外面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