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教室里基本是空的,尽管紧张,也没有几个人会亏待自己,毕竟他们是十分会享受的。
顾彤侧眸看向窗外的时候,一道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
她蹙起了眉头,手指摩挲手机,却什么都没有做。
不到两分钟,一条短信就过来了。
顾彤拧眉看了看,突然就笑了。
她拿着手机起身,从桌洞里拿出包包,在里面摸出了一个胸针戴上,然后缓步走到了顶楼。
楼顶的边缘是半人高的台,台上又倾斜的栏杆,她上去的时候,一个人正站在台上,红色的衣服,很刺眼,飘散的长发被风吹起,让顾彤想到了厉鬼。
“你来啦。”
宋曦儿弯起了唇角,笑的很温柔,如沐春风,就跟顾彤最开始认识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是啊,你怎么出来的?”顾彤笑的不动声色,也没有靠近她,站在离人两米远的地方,抬头看着她,“感觉有好多年没见了。”
“看起来你过的很好。”宋曦儿笑道,宛若老朋友的久别重逢。
“我觉得我过的一直都挺好的。”顾彤道,“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跟我这些事情?”
“当然不是,我还没有这么无聊。”宋曦儿摇摇头笑道,“顾彤,咱们这么久没见,你就离我这么远吗?”
“咱们不熟,我觉得这个距离十分安全。”顾彤笑道,“毕竟宋姐可是有好几次想要我的命。”
“你在什么?我不太明白。”宋曦儿一脸的茫然,她张开了双臂,“顾彤,我要走了,大概要永远回不来了,我能抱抱你吗?”
“好啊。”顾彤也伸开了双臂,“曦儿,过来吧。”
宋曦儿的眸光微寒,她咧开了唇角,恶劣的一笑,“彤彤,不要!”
一道惊恐的声音从她的口中发出,然后宋曦儿整个人就像是断了翅膀的鸟儿一般跌落了下去。
顾彤装模作样的快跑了几步,几乎大半个身都探到了外面,但却还是没有抓住宋曦儿。
宋曦儿落下去的很快,但她还是看到了顾彤的目光。
冷漠、沉寂、嘲弄、讥讽。
宋曦儿很愤怒,伪装出来的冷静跟笑容很快就维持不住了,她想要伸出手抓住顾彤,想要将她也拖到地狱,但她却没有那个机会了。
宋曦儿落在了地上,血溅的到处都是,手脚都好似变形了一般。
顾彤飞快的退了回来,然后拿手机报了警,她刚刚做完了这一切,就有人冲了上来,一声怒吼,然后二话不就动了手。
顾彤心中一片冷然,当然不会给对方这个机会,手指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武器,直接打开了电击棒,没几招就已经倒了满地的人。
顾彤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下了楼,回了教室后没有半个时,警车的声音就已经传进了耳朵里。
顾彤啪的一声将笔拍在了桌上,唇角弯起了一抹弧度。
前面昏昏欲睡的李默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没事儿,已经死了的人,想要作怪罢了。”顾彤道,显然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警察很快就进来了,然后将顾彤带走了。
李默一脸懵逼,连忙追了出去,但却看到了顾彤向他打的手势,所以急促的脚步也就停了下来,忧心忡忡的看着她离开,看着她钻进了警车,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着,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顾彤被带走之后,最先沸腾起来的是她的班级,然后很多种消息就快速的在学校里蔓延了开来。
杀人。
对于很多人而言很常见,但却又异常恐怖的两个字随着流言一同蔓延。
这两个字起来都很轻易,也很简陆,甚至都在很多地方看过,那些爱好的,尤其是玄幻仙侠之类的,死人是很常见到的事情,一本书少的话死几十上百个,多的话成千万上亿的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但,毕竟是,电视毕竟是电视,文字毕竟是文字,当一个杀人犯就在自己身边的时候,那种恐慌到起鸡皮疙瘩的感觉还是散不了,就算是最后洗清了嫌疑,那种恐惧与阴影也依然会留在人们的心中。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在流言传开的那一瞬间,澄清便接踵而来。
跳楼死亡的那个人叫宋曦儿。
只要提起这个名字,学校里的人就都知道。
她是如何逃出来的?
一个家破人亡的孤女,要没有人帮助谁都不会相信。
顾彤对于这些根本就不关注,对她而言,旁人的目光与言语从来都不会造成什么影响,而在这座城市里,没有谁敢光明正大的给她玩儿徇私枉法。
顾彤坐在了审讯室里,的地方装着监控,桌上的灯有些惨白的味道。
没有人审问她,她就这样一个人坐着,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也见不到任何的人。
顾彤弯唇笑着,从那张脸上看不到慌乱,也看不到恐惧,好似她是坐在了咖啡厅,闲闲的等着自己要约的人。
顾彤知道有人在看自己,但她却全然不在乎。
以前跟着陆靳沉混的时候,她也曾经接受过审讯这方面的训练,尽管比真正的军人要轻很多倍,但要比警局这套厉害多了。
门被打开,有两个人走了进来,一男一女,都十分年轻,而且颜值看着也挺高的。
顾彤冲着两个人笑了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两个人愣了愣,然后扳起了脸。
“姓名。”
“顾彤。”
顾彤十分配合,就跟她前几次进来的时候一样,配合的让人都想不到用什么条件去呵斥她。
“心理素质很强嘛,将人推下了楼都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女警官冷冷的开口。
“美女姐姐,没有证据请不要乱话,不然我告你诽谤哦。”顾彤语气轻快的了一句,“而且不过就是死人而已,又不是没有经历过,真的不算什么。”
“你手上还有别的人命?”女警官皱起了眉头。
“好几年前了,我曾经在边境遭遇过一场绑架案,用狙击枪,干掉了两个绑匪,如果我是军队的人的话,应该就能给我记功了。”顾彤竖起了两根手指,笑容不减。
不过两个人都不相信,顾彤的档案都摆在了他们面前,清清楚楚,要唯一值得注意的一点也就是陆靳沉了。
“现在有人控告你杀人。”
“我能请律师吗?”顾彤靠在了椅背上,垂眸摸索着自己的手指,轻声问了一句。
“顾彤,这里不是你家,不要以为你有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
“为什么有靠山就都会被认为为所欲为,难道仅仅是因为我是陆靳沉的人,就活该将一切的罪名都揽下吗?”顾彤叹息一声,“两位警官应该知道跳楼死的是谁吧?”
“不知道也没关系。”
在两人开口之前,顾彤就径直道,“她的名字叫宋曦儿,如果两位警官没有听过,那么应该知道宋清吧?她是宋清的妹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也是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宋曦儿涉嫌谋杀,身上挂着至少两条人命,她本来是在精神病院的,有专门的人看护,但她却跑出来了,而且还跑到了我的学校,约我去了顶楼。”
“我杀人的动机在什么地方?”
“人证在什么地方?”
“物证又在什么地方?”
顾彤一连问出了好几个问题,她知道他们都没有,他们唯一有的就是自己探身出去那一幕的照片。
果然,顾彤的话音刚落,几张照片就被扔在了桌上,正是她去拽宋曦儿的那一幕,然后后来她暴起伤人的照片就是打那几个冲进来的不速之客的那一幕。
顾彤淡漠的扫了一眼,“我想请我的律师。”
两个人又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一个吓唬,一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顾彤却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笑着,特别像开放在田野里的一朵纯白的花。
两个人看着她的样也演不下去了,只好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顾彤意味深长的看了摄像头一眼,然后垂眸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要不就捏捏自己的衣服,自己一个人玩儿的不亦乐乎。
很少有人知道,她其实保持这种状态一个月都不成问题,而且一出来保证还活蹦乱跳的,什么压力什么阴影都没有。
很多法在顾彤身上其实是行不通的,但有太多太多的人不知道,所以也就会走错路。
陆靳沉过来已经是两个时后的事儿了。
顾彤不知道对方跟人谈了什么,反正她很快就被放出来了,然后不顾旁人的目光,张开双臂就扑进了对方的怀里,“哥,我饿了困了,想睡觉。”
“嗯。”陆靳沉拍了拍她的背。
顾彤将胸针取下来塞进了他的手中,笑的温柔可爱。
“备份有吗?”陆靳沉问道。
“还没来得及。”顾彤摇摇头。
陆靳沉借用了警局的电脑,上传了一个备份,然后将胸针留下了。
画面一放出来,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清清楚楚的,一切都是宋曦儿他们自导自演的,顾彤是无辜的,所以她可以走了。
顾彤坐进车里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这是有人要玩儿我啊。”
“一直都有,你现在才知道吗?”陆靳沉反问了一句。
顾彤翻了一个白眼,“能查出来吗?宋曦儿现在是彻底的死了。”
“晚了一步。”陆靳沉摇摇头,“在看到宋曦儿的时候你应该就……那也晚了,只能等他们下一次冒头了。”
“有怀疑的对象吗?”顾彤问道,“欧阳渺渺他们那群人?还是上一次在学校的厕所给我下马威的那群人?”
“不知道。”陆靳沉摇摇头,“欧阳渺渺那边大哥接手了,他跟李正南在查。”
顾彤沉默着没有什么,思绪就这样铺展开了,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陆靳沉。”她开口,声音很轻,带着迷茫,也带着肃然。
陆靳沉侧头看她。
“你是不是瞒着我很重要的事情?”顾彤认真的看着他,“欧阳渺渺应该就是冲着那个东西来的吧,而且我也查到过,有很多人都在打探我的消息,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的模样,只能靠着以前的那一丁点东西来慢慢的打探。”
“等你毕业。”陆靳沉摸了摸她的头,“宝儿,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你的担心,可是有些事情连我都不是一清二楚,我只能告诉你,你父母是从某个地方逃出来的,那个地方很神秘,也很厉害,就连天使都触及不到。”
“我知道了。”顾彤点点头,她闭上了眼睛,不多时就又睁开了,“大叔,你李默现在会不会被吓死了?”她弯唇笑着,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不会,他给我打的电话,他知道分寸。”陆靳沉的回答让顾彤的失望了一下,
“我都已经进去好几次了吧?感觉好像比以前更频繁。”顾彤掰着手指数了数,“李叔叔家里那事儿,会扯到我头上吗?”
“如果能扯到,李正南也早就下台了。”陆靳沉回了一句。
顾彤放宽了心,毕竟动了枪,如果被牵扯进来,真的挺麻烦的。
顾彤若无其事的去上学,对于旁人的目光当做看不到,只是她的心情十分沉重,陆靳沉那天虽然只了几句话,但她却依然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以前觉得这些事情离自己很远,如今却觉得好似已经迫在眉睫。
顾彤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所以上课的时候老师喊了她好几句她都没有听到,最后索性起身去了外面罚站。
如今这个天气温度已经高了起来,站了一节课,她就起了一些汗,课间的时候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面对忧心忡忡的李默,面无表情的抬手扯着他的脸皮拉开了一个弧度。
李默倒吸了一口冷气,含糊不清的爷,的错了,顾彤这才面无表情的开口,然后手臂一挥:爷赦免你了。
“谢谢爷。”李默狗腿的笑了笑,转过身正襟危坐,也不再问什么了。
顾彤趴在了桌上,觉得很无聊,又不想去骚扰陆靳沉,最后只能拿出了数学练习册,从第一页开始,将以前空白的题都慢慢的补上。
一天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高考的时候,顾彤没什么感觉,来来往往的人,路上的车都多了不少,学校的门口也都是人,拥挤的好似看不到尽头。
陆靳沉也来了,不过他并没有混迹在那些人中间,而是跟着顾彤在学校里逛。
他们找了一个画室解决了午餐,然后陆靳沉就去了校长的办公室等她考试结束。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以往的几年好像都在等待这一刻一般。
很多人都解放的喊出了声,顾彤在路过别的学校的时候好像隔着校门都能听到里面沸腾的声音。
考试结束,然后就是填志愿,关于这个,顾彤跟陆靳沉进行了一场很深刻的讨论,最后顾彤的第一志愿选了金融。
方显用不着填这些东西,他都已经被保送了,而且他的年纪还很,多的是时间去学其余的东西。
考完后,方显就又跟着陆厉离开了,至于后续学校如何用他的名头来打响名声,就不是他的事儿了。
陆靳沉带顾彤去吃了东西,餐厅,好高级,下面是一片水,里面还有鱼到处游,餐厅里响着钢琴曲,一切的一切都很美好。
到学校报了志愿之后,班级里的人想要聚聚,顾彤没有去,因为她不觉得班里的人会想让她去,而她也不太喜欢那种场合,反正人都要走了,分道扬镳,也就没有再去深交了,毕竟她也没想过多少年后,老同学相见一笑,谁都认识谁,然后坐在一起追忆往昔。
后来顾彤听聚会的时候出了一点乱,好像是有人在骂她,李默看不惯,就动了手,李默没有吃亏,对方被他打的骨折,住了院,尽管赔偿了,但李默却还是觉得很爽,毕竟只是钱而已,对他而言,能用钱解决的事儿就都不是事儿。
这件事情终究还是没有酝酿太长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顾彤早就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
她早就已经跟陆靳沉商量好了,等她高考完了,他们会有新的旅途。
发生在江海市的一切仍然没有答案,陆靳沉也没有给顾彤一个确切的答案,走了的林朝生一直都没有回来,这倒是让顾彤十分吃惊,她原本以为,林朝生最多两个月就又会回到这个城市。
一切都出乎意料,但顾彤却没有心情去想那些意外了。
她坐在飞机上,从窗户看着外面的一切,却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这副模样?不觉得很轻松吗?”陆靳沉笑着蹭了蹭她的脸颊,轻声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告了一个段落。”
顾彤摇摇头,她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突然一个目标达成了,所以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陆靳沉揉了揉她头,“睡会儿吗?”
“不要。”顾彤转身扑进了他的怀里,脸儿在他怀里蹭啊蹭的,“大叔,我要听歌,你给我唱吧。”
“随便唱?”陆靳沉轻轻的摸着她的头,摸摸耳朵,然后捏捏脸蛋儿。
“嗯。”顾彤闭上了眼睛,已经一个多月了,但她却依然觉得不安心,自从陆靳沉跟她了那些事儿后,她就开始不安宁,已经模糊的记忆好像越来越清晰。
就像是他们每天都在争吵,争吵的内容又是什么呢?
他们打架的时候又是在争执什么?
结伴跑出来的,为什么最后会闹成那种模样?
他们是为什么跑出来的?
母亲又为什么会变成那种人?
他们本来应该很厉害的吧,在那样的日里,又是如何承受得住的?
自己又是怎么出生的?在自己出生之前,他们是不是也在那样吵?还是生活将两个人之间的一切都给磨的干干净净的了呢?
如果是自己跟陆靳沉,有一天会不会也这样?
顾彤乱糟糟的想着,然后就睡着了,梦里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醒过来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到了吗?”
顾彤往陆靳沉的怀里缩了缩,精神有些不好的问道。
“嗯,睡吧,我抱你走。”陆靳沉柔声道,简直闪瞎了前来接机的人一双钛合金狗眼。
陆靳沉将顾彤放进了车里,替她调整好了姿势,然后自己从另一边上去后就将人揽进了怀里。
顾彤一直都迷迷糊糊的,虽然考试她不紧张,但还是没有睡好,所以这一睡起来就没有边际了。
每次陆靳沉动她的时候,她都有感觉,但眼皮很重,梦也断断续续的,所以就醒不了了。
司马白看到她的时候吓了一跳,“这是……”
“睡糊涂了。”陆靳沉回了一句,“你准备一些点心,不要太甜,她醒后要吃。”
“哦,好。”司马白飞快的应了一声,也不耽搁,立刻就去做了。
顾彤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她迷迷糊糊的抱着陆靳沉蹭了蹭,“我睡了多久?”
“十个时了。”陆靳沉答道,“饿了吗?”
“嗯。”顾彤双眸轻轻眨动了几下,又躺了一会儿,才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去了浴室洗漱后,房间的桌上就摆好了点心跟奶茶。
“白做的?”顾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香甜的味道充斥着鼻腔,让她的心情瞬间就好了一些。
“嗯,先吃一些,然后再带你去吃饭。”陆靳沉点点头,“好些了?”
“嗯。”顾彤颔首,迫不及待的拿起了一块点心放进了口中。
陆靳沉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也落了下去。
“大叔,我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不过我依稀记得,他们以前吵架的时候好像有,我早就告诉过你要留着,要留着,你就是不听,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顾彤的点心吃了一半儿,她抬起头,看着陆靳沉缓慢的到。
陆靳沉也没有想到顾彤会突然跟他这种事情,所以稍稍的愣了一下。
“大叔,我并不是什么都不懂。”顾彤神色严肃,“所以你也没有必要对我遮遮掩掩的,这么多年了,我不再是什么都承受不住什么都解决不了的孩,句难听的,你能护住我一两天,一两年,但你护不住我一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