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陆靳沉颔首,扶着父亲的胳膊去了书房,而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好像在不知不觉间,自己的父亲就已经苍老了很多,这样一想,他的心中也立刻多了一抹歉疚。
“爸,我决定等年后将工作慢慢转移到这边来。”陆靳沉低声道。
“可以,有忙的地方尽管开口。”陆宏博点点头,心中十分欣慰,觉得自己的孩终于长大了。
陆宏博觉得自己可以对自己儿刮目相看了,也觉得自己不用再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要去瞪他了,好像多年的严父角色终于可以卸下了,不过这样的念头在陆靳沉毫不留情的赢了他三盘之后,就彻底的化为了灰烬。
“兔崽,滚滚滚,以后别让我看到你,滚的越远越好。”
“是你不让我手下留情拿出真本事来的,老爸你不能赖皮啊。”
陆靳沉被赶出来的时候仍然嚷嚷着。
顾彤跟安茜听到动静从房间出来,恰好听到了陆宏博将门甩的震天响。
“你也真是,不知道让着他点?你好歹还是他教出来的呢。”安茜又是埋怨又是骄傲的瞪了陆靳沉一眼。
“我时候他可没少在我面前瑟,一个成年人,在一个不到十岁的娃娃面前瑟,妈,您又不是没见过。”
陆靳沉提起这件事儿就怨气十足,那个时候他卯足了劲儿想要将老头超越了,到时候在他面前瑟,所以只要下棋,自己就从来都没有留手的时候,这是时候的怨念,是心理阴影,没有法的,谁让陆宏博当初太过分了?
“的确是挺欠揍的。”安茜同意的点点头,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被陆靳沉带偏了,“那你好歹也收敛点,厮杀一番,再艰难取胜不更好?”
“下次我可以试试。”陆靳沉觉得这样也很好,不定还能多赢几盘,下次在人多的时候就用这招,效果肯定出奇的好。
安茜看着自己儿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好像了什么不该的话,不过仔细琢磨一下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尽管不知道哪儿不对,但安茜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话的好,自己这个儿从鬼主意就多,最后不定会引火自焚,“你们早点休息,咳咳,我去看看你爸,别高血压犯了。”
安茜找了一个借口就溜了。
“休息去。”
陆靳沉心情大好,手臂一伸揽住了顾彤的脖朝着房间走去。
两个人盘腿面对面的坐在,将刚刚二老找他们谈的话都复述了一遍,然后面面相觑。
“所以,这是整我们?”顾彤愤愤开口,十分不满意。
“嗯,他的确是故意的。”陆靳沉点头,“不过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那咱们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爸,准备过了年就让咱们订婚。”
“这么快?”顾彤吓了一跳,虽然早就希望这样了,但真当事实来临的时候还是会忐忑,会紧张,会不知所措。
“你不是一直期待着我能给你一个名分吗?”陆靳沉打趣的问道。
“的确是这样没错啦,不过,事实跟想象又不一样。”顾彤不服气的道,伸出舌尖了干燥的嘴唇,“那对你会不会有影响啊?”
“不会。甚至如果我们订婚了,找你麻烦的人也会少很多,毕竟那也算是父母的认可,到时候父母也会表态,没有人敢再明着欺负你了。”陆靳沉其实也很心疼,但他知道这是顾彤自己的事儿,所以除了默默支持,给她无条件的信任外,也不会多做什么。
“唔……那我是不是想欺负谁就欺负谁?”顾彤眼睛亮晶晶的。
“是。”陆靳沉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明天带你去玩儿?”
“好啊好啊。”顾彤连连点头,“去那些二不会轻易去的地方,每天碰到,烦都烦死了。”
“好,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
陆靳沉点头应下,实际上他也烦的不行,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但就是有那么一群人会冒出来阴阳怪气的找不自在。
“大叔你都没什么要好的朋友吗?”顾彤狐疑的问道,她不觉得陆靳沉像是人缘很差的人。
“有几个死党,不过他们都没在,等他们回来了,我介绍你给他们认识。”陆靳沉道,语气中也有些怀念,毕竟最的那段日陪着自己的就是那些死党,一起逃课,一起挨揍,一起闯祸,一起美女……咳咳,总之年少轻狂的那些事儿,该做都做了,愚蠢的,张狂的,中二的,一切的回忆都觉得那么美好。
过了一晚上,尽管陆宏博的怨气少了一点,但还是不容觑,也索性陆靳沉根本就不在乎,既然他跟顾彤的关系已经挑明了,所以在二老面前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了,殷勤的伺候的好像顾彤是个残废一样,看的安茜心里酸溜溜的羡慕,自己虽然跟陆宏博感情很好,可这个木头却从来都不会殷勤到这种程度,想当年就连结婚都是自己先提的。
想起往事安茜就觉得就跟陆宏博好像位置反了,恨不得回炉重造一次,这样才不会有遗憾。
吃完早饭陆靳沉就带着顾彤出了门,并且还告诉了二老到晚上才会回来,让他们不要等吃饭。
因为以前来过,那些着名的景点顾彤也早就已经看过了,所以陆靳沉直接开车带顾彤去了一片区。
顾彤对这个地方有些陌生,所以落在陆靳沉身上的目光也充满了狐疑。
“一个朋友,好多年都不见了,过来看看。”
陆靳沉拎着从路上买的酒,然后握着顾彤的手走了进去。
区是那种老式的区,楼梯的栏杆上锈迹斑斑,不过楼道里却很干净,一层两户人家,一共七层,他们去的是三楼,只有一扇门。
陆靳沉伸手敲响了屋门,如此重复了三次,才有声音从里面传出。
对顾彤而言是十分陌生的声音,但对陆靳沉而言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庄勇吗?”
“我是,你是……”门被打开,从里面露出了一张略显儒雅的脸庞。
“哥,不认识了?”陆靳沉弯起了唇角,看起来十分轻松,但顾彤却知道他张,因为两个人相握的手,掌心一片汗渍。
“你是……陆靳沉?”庄勇脸上的疑惑慢慢的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喜,“快进来快进来,大冷天的还跑过来,路上不堵车吧?”
庄勇连忙让开了一条路,激动的将人迎了进来,“家里简陋,你随便坐,这位是……”
“我女朋友,顾彤,现在还在读书,我爸,等过年了就让我们定亲。”陆靳沉在庄勇面前表现的像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少年一般,“彤彤,喊哥。”
“哥。”顾彤甜甜的唤了一声。
“哎,好好好,你有个伴儿就成,当时我们还商量着给你找个对象呢,想来想去都不觉得有谁能配得上你,这丫头不错,很不错。”庄勇连连点头,眼眶里噙着点点的水光,“算了,好好的团聚的日,就不提那些了,你们吃饭了没有?如果没有的话就在这儿吃点,家里什么东西都有。”
“就是来蹭饭的,酒我都带了。”陆靳沉扬了扬手中的酒瓶,“买的陈年老窖,够你喝的了。”
“好,还不算白眼狼,哥没看错你。”庄勇抬手擦了一把眼睛,“你们坐着,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没有,这丫头比我还好养活。”陆靳沉笑着道,十分随意。
“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出来,正好锅里炖着排骨呢。”庄勇笑呵呵的走进了厨房。
顾彤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微微一缩,“安哥……”
“当初一起的战友,也是我曾经的教官,一言难尽,总之,他是我的恩人。”提起过去的事儿陆靳沉的嘴巴里也有些苦涩,“我一直找他,但他留给我的地址却找不到人,直到前些天我快回来的时候才得到他回来的消息。”
顾彤恍然,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陆靳沉从刚才开始神色就不对了。
“他的腿……”
“就是因为腿伤才退役的,不然他的前途绝对不会是这样的。”陆靳沉苦笑一声,“当年我也想过要用家里的关系给他谋条出路,但他却拒绝了,而且只留下了简陆的消息就走了,我本来是想找他的,可当时有个任务,这件事儿就搁置了,一直到今天。”
“现在找到也不错啊,不然还得继续等。”顾彤轻声道。
“是啊,够幸运的。”陆靳沉点点头,展颜一笑,他本也就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被顾彤这么一,心中也轻松了不少,“你自己坐着,我去厨房看看。”
“好。”顾彤颔首。
陆靳沉抬手蹭了蹭她的脸颊,起身走进了厨房。
本就不大的厨房因为两个高大的男人显得有些拥挤。
“你进来做什么?都是油烟味儿,你快出去跟弟妹坐着,马上就能好了。”庄勇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
听到弟妹两个字顾彤脸颊微微一红,有些羞涩,也有些得意,更有得偿所愿的满足,毕竟她终于能光明正大的做大叔的媳妇儿了。
“在家里都习惯了,也没那么娇贵。”陆靳沉挽起袖,“哥,要不要换个地方住?”
“我……”
“你以前就拒绝了我的帮助,现在还要再来一次?”陆靳沉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满。
“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在这里住的好好的,条件也不错,手头上也有些存款,能将自己的日过的和和美美的,你啊,就别操这个心了。”庄勇语重心长的道,“你呢?这些年怎么样?”
“挺好的,就做做生意什么的,没有太忙,也没有多么的清闲。”陆靳沉轻声回到,“你真的不考虑我的提议啊?”
“我现在在一个高中当老师,也还好当初当兵的时候文化知识没丢了,不然的话我现在都不知道要做什么。”庄勇笑道,“生活平平稳稳,安安乐乐的,挺好的,我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我的性你是知道的,享受不来那些。”
“那这些年没有找个伴儿?”陆靳沉忍不住问道,庄勇的模样不算差,尽管腿上有些残疾但却不影响平常的生活,而且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也看不出来。
“没有,一个人轻松自在,没有压力,也不想有人管着,更何况我这样的……你觉得谁家的姑娘看得上?”庄勇苦笑一声,“行了,你就别唠叨了,等我想找了,自然会去找一个,世界这么大,总要看缘分的。”
“那你等着缘分吧。”陆靳沉也没有再多什么。
几个炒,一盘花生米,还有炖好的排骨,热腾腾的飘着香。
陆靳沉跟庄勇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喝酒,顾彤在旁边看的有些眼馋。
“馋也没用,你偷偷喝就算了,还想在我面前喝?”陆靳沉扫了她一眼,有些不满的道。
“我也没馋啊。”
顾彤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咬了一口脆骨,嘎嘣响。
“弟妹今年多大了?”庄勇双眸微微眯起,脸色红润,看起来十分亲切。
“哥您喊我彤彤就行了,十七,过年就十八了。”顾彤弯唇一笑,十分可爱。
庄勇一怔,虽然想过顾彤年纪不大,但十七……
“靳沉,行啊你。”他的目光有些古怪。
陆靳沉干咳一声,“差不多将她养大的,养着养着就这样了,你被想多了啊,我们感情可是很深厚的,不青梅竹马也两无猜了吧。”
“就你那年纪还两无猜?脸皮也是够厚的。”庄勇笑骂一句,“那个,你可要注意点,彤彤年纪还,你倒是无所谓,可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学业又重,别由着你的性来。”
虽然庄勇的极其隐晦,但陆靳沉跟顾彤已经有过这方面被的经验了,两个人两个人也都隐隐有些尴尬。
“我知道的。”陆靳沉硬着头皮颔首,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会被这样。
“本来也就不怎么担心你,你自己有分寸就好。”这种事情庄勇也不好多,不过看着陆靳沉尴尬的模样还是觉得十分畅快的。
两个人天南海北的聊着,着过去的事儿,着曾经的那些朋友。
顾彤听的津津有味,望向陆靳沉的眸里爱恋与崇拜更浓了几分。
陆靳沉喝的酒不少,庄勇喝的也不少,但两个人却都没有多少的醉意。
“我来找过你,可是这里没人住,当初离开之后,你去了什么地方?”陆靳沉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庄勇神色略微恍惚了一下,然后他便笑道,“我还以为你不问了呢,憋不住了?”
“的确憋不住。”陆靳沉颔首。
“其实也没去什么地方,就是去见了当初的一个朋友。”
庄勇垂下头,笑容中带着些许的苦涩,“又在外面流浪的一段时日,最后累了,就回来了。”
“以后你要走我管不着,但至少给个信儿吧?我差点都去各个地方查尸体了。”陆靳沉道。
“给给给,一定给,我换号了,一会儿我给你。”庄勇哈哈一笑。
“现在吧,你也别一会儿了,在忘了。”
陆靳沉苦笑一声,知道对方不想,所以他也就没有多问。
这一顿饭吃的差不多就有俩时,顾彤也将饭菜热了好几次,自己吃的肚圆滚滚,收拾完了后,他们两个话,她就一个人看电视,也不觉得无聊,屋里的暖气热烘烘的,不多时她就有些犯困了。
陆靳沉看着她迷糊的模样感觉好笑伸手将人搂进了怀里。
顾彤弯起了唇角,脑袋一歪就睡着了。
“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会跟这个丫头过一辈。”庄勇无限唏嘘。
“挑明之前我也没有想过,甚至刚开始将她捡回去的时候都嫌弃是个累赘,让她自生自灭的一段时间,后来也不知道哪根弦没搭对就对她上了心,结果一发不可收拾。”
“缘分这种事情,谁都不清啊。”庄勇笑道,眼角有了细细的纹路,“你跟安家怎么样了?”
“他们不动,我自然不会主动去找麻烦,不过安家也不都是糊涂蛋,总有明白人,所以我的处境也不算多么的艰难。”陆靳沉道。
“你一直都有分寸,我操心也是白操心。”庄勇道,“抱她去屋里睡会儿吧,客房空着,昨天刚刚打扫了的,干净。”
“好。”陆靳沉也没有拒绝庄勇的提议,将顾彤抱起就朝着客房走了过去。
庄勇看着他的背影无声的叹息一声,神色之中尽皆苦涩。
顾彤睡的有些沉。
陆靳沉将她安顿好就又重新到了客厅。
“庄勇。”他的神色中也带着一些复杂。
“你猜出来了吧?”庄勇看着他,脸上带着解脱般的笑容,“只是一些安眠药而已,对人的身体不会产生什么坏处,你放心好了。”
“我知道。”陆靳沉完便沉默了。
庄勇也同样沉默着,“什么时候发现的?”
“彤儿犯困的时候。她不会在别人家这样的。”
“我看的出来,她是一个好孩。”庄勇的笑容带着些许解脱的味道,“你打算拿我怎么办?就地处决还是交给警方?”
“其实也不是无可挽回的,哥,只要你能坦白,凭借我的能力还是可以给你改头换面,换个身份继续活着的。”陆靳沉也不想自己的兄弟就这样走上一条不归路。
他应该是被人敬仰的英雄,而不是被人唾弃的败类。
“一步错,步步错,我做的事情早就已经不可挽回了。”庄勇摇摇头,“你要的东西我是不会给你的,靳沉,咱们在一起并肩战斗那么久,你应该更了解我的性。”
外柔内刚,只要庄勇不想的事情,那你就永远无法知道。
“他抛弃了你,你成为了他的弃,这一切都值得吗?”陆靳沉有些痛心,也为庄勇不值。
“没什么值不值,毕竟是我的选择。”庄勇的声音有些苦涩,尽管他这样,但内心深处还是有怨恨的,“人就是这样,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如此斤斤计较,而且你也知道吧,当年安家的那个人是我杀的。”
“怀疑过,现在才确定。”陆靳沉坦言。
“你可真是……”庄勇哑然,哭笑不得,他知道如果陆靳沉想要彻查,他当初做的那点把戏早就已经被拆穿了。
“既然这些年你都在找我,想必也知道了一些事情吧。”庄勇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点燃。
“嗯,皮毛而已。”陆靳沉颔首,“哥,其实你并不是无路可走,就算你不想也好,只要你自己下定了决心,我依然有办法帮你。”
“就不给你添麻烦了。”庄勇拒绝了他的提议,“本来我这条命就是捡回来的。”
“可你不想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舍弃你吗?明明你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陆靳沉的语气有些重。
庄勇的手轻轻一颤,黯淡的双眸明亮了一瞬,然后就又重新恢复了沉寂。
“以前你是这个脾气,现在还是,是不是非要气死我才甘心!”陆靳沉一阵火大,“咱们是从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生死兄弟,他算什么?一个玩弄了你感情的骗而已,有什么魅力还让你如此的死心塌地?要他救过你,那么这些年也还够了吧?当初我就过,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偏偏就你傻呵呵的一头扎进去,输了一个彻底!”
“都已经选择了,现在这些还有用吗?”庄勇苦笑一声,“已经这么多年了,该改变的也早就已经改变了。”
“是你自己将自己逼到了绝路上。”陆靳沉仍然气愤难消。
“我已经离开很多年了,很多的事情,他都没有让我参与。”庄勇垂眸,手指在自己的膝盖上慢慢摩挲着,“这条腿,曾经差点就彻底的断了,当时就连我自己都不抱什么希望了,但他却将我从堕落的绝境里拉了回来。”
“所以你就甘愿为他付出一切?”陆靳沉的声音有些大,“庄勇,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一个这么实诚的人?”
庄勇沉默,一言不发。
都已经是陈年烂账了,又能得清谁对谁错?人情这种东西从来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你认为欠了就欠了,你认为还清了就还清了。
陆靳沉也是满心的无奈,也不知道要如何劝,只觉得好像自己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不管多么的用力,对方都一声不吭,那种憋屈跟无力感让他感觉到了丝丝的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