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哪吒当即就轻笑了一声出来。

“杀我？”

“谢罪？”

下一刻，他脸上的笑意瞬间转为愤怒，抬手指向李靖的鼻子开骂：“你怎么不去问问东海的那些长虫，它们究竟祸害了多少童男女？”

“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多少和我一般大的孩子在你当陈塘关守将的日子里被那些长虫捉去吃了？”

“该谢罪的是我？”

“不！该谢罪的是那些作威作福的长虫！该谢罪的是你这个玩忽职守、助龙为虐的陈塘关守将！”

声音落下，哪吒脸上就已经是满满的嘲讽了。

“再说了，杀我？你行吗？”

就算他如今还未曾恢复那一身大罗仙的法力……但也不是他李靖区区一个连仙途都未能踏上的凡人杀得了的！

“逆子……”

“逆子……”

李靖脚下一阵恍惚，嘴中也是忍不住辩解：“你可知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

反观哪吒，已经走出了屋子大门，在听到这一句后，转头冷冷地看向李靖，嘴中嘲讽依旧：“为了我？为了大哥二哥？为了娘亲？为了这陈塘关的百姓？”

“呵……”

虚伪！恶心！

说到底了，还不是为了他自己的前程、他自己的安危？

他李靖真要是为了哪吒，又怎会逼死哪吒？

为了金吒、木吒……金吒木吒又怎会终身侍奉文殊、观音两人身前？就是这两人叛出阐教，投入西方教中也依旧不离不弃？

为了殷素知，那她日后为何又会是后土娘娘放出来影像中那般凄惨？

至于最后一点……陈塘关百姓……多少人家没了孩子？那些失去自家孩子的百姓需要他李靖以这般残忍的手段来为了他们？

为父，他不够格；为夫，他不够格；为官，他更不够格！

“要杀了我去向东海老泥鳅谢罪，你不行！”

说着，哪吒就转头往外而去：“但这些已经做出来的事情，我也不会去躲，是对是错，我等你去叫那老泥鳅来当面对峙！”

“若这一切非我同娘亲所言那般，所有后果……我哪吒，一力担之！”

李靖双眼死死瞪着哪吒后背，随即缓缓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话：“逆子不知好歹！既如此我就让你这逆子知道什么才是对的！”

殷素知跪坐在地，抬头双眼茫然地看向李靖。

下一刻，眼角瞥到她的李靖就冷哼了一声出来：“慈母多败儿！你就是养的好儿子！”

而后一挥衣袖就要离开。

殷素知这才反应过来，哀求地拉住他衣袖：“夫君，不要……”

“哪吒他……”

“松手！”

李靖瞪着眼睛开口怒喝。

“不要……”

她继续哀求。

李靖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挥剑割断衣袖，任凭殷素知倒下去：“就是有你这样的娘，这逆子才会如此目无法纪！霍乱天下！”

殷素知浑身一僵，带着满脸的不可思议看向李靖。

目无法纪？霍乱天下？

这世间怎会有他这样的父亲？

而后她就歇斯底里道：“哪吒他就是杀了一条祸害百姓的恶龙！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目无法纪了！怎么就成了霍乱天下了！”

李靖脸若冰霜：“哼！”而后便直接迈步走出了屋子。

“李靖！！！”

只是任凭殷素知声音再如何喋血，也始终不能让李靖有所回心转意。

脚步声很快就消失在了耳边。

一时间，殷素知宛若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直接瘫软在地，眼中泪水洒落在地。

足足半晌之后……

“不行……吒儿他……”

想到哪吒，她才勉强打起点儿精神，强自撑起了身子看向外面的风雨：“吒儿他肯定没错！”

“我要、我要去找人来给他作证！”

念头一起，殷素知这才有了些力气，而后咬着嘴唇起身，直接闯入了雨中。

直到屋内彻底空无一人之后，一直在哪吒枕边叠好放着未动的混天绫才飘了起来，宛若有生命一般，朝哪吒离开的方向追去。

李府。

前院。

哪吒静静站在雨中，仰头闭眼享受着雨水带来的凉意。

这雨中没有龙行云布雨时的那种腥臭，纯粹就是自然落雨，否则的话，他是绝对不可能站在雨中的。

本来行云布雨的权柄，是属于风伯雨师的，后来不知道为何就落到了四海龙族的身上。

当然，并非全部。

天地间还是散落着一些不能为任何人所掌控的行云布雨的权柄，虽然不多，但也亏了这些权柄不能为任何人所掌控的权柄，否则人族恐怕就只能选择屈服于四海龙族了。

就在此时，匆匆赶来的混天绫就卷上了他的手臂。

哪吒下意识睁开，低头。

等看到是混天绫后，他脸上就多了点儿笑意，伸手在混天绫上轻抚着：“放心……一切无碍的。”

法宝通灵，混天绫更是哪吒的伴生法宝，他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混天绫的想法呢？

“实在不行……就只有……”

哪吒没有再说下去，其实他自己打从心底也有点把握不住……

不过却也无所谓了。

大不了，就灿烂这么一回吧！反正这次他是不会再给那莲花妖吞噬他真灵的机会了。

混天绫只是在哪吒脸上蹭了一蹭，而后便缓缓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

而后哪吒就再度闭上了眼睛。

只是这次……

没过去多少时间，他就皱起了眉头。

雨中腥臭味越发浓了。

他很清楚，这是某种长虫来的前兆。

李靖……

某些时候他还真是不会让人失望啊！

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哪吒就看到了正隐在远处云层中迅速朝陈塘关赶来的庞大龙身。

即便隔着数万里之遥，他也清楚看到了那条白色老龙脸上的愤怒。

敖广么？

哪吒轻声冷笑，法力透体而出，直接隔断了那些已经夹杂了满满腥臭的雨水。

他站地越发直了。

别人怕这敖广，他可不怕。

一个直到数百年后连太乙金仙境都远未曾达到……不！应该是远远不及的老泥鳅，即便哪吒的法力眼下还远未恢复至大罗，他也丝毫不惧！

废物一个罢了。

哪个需要怕这老泥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