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在她们去察看手机的时候，顺便也掏出自己的手机确认了一下。

“短信”的内容不出所料发生了变化。

原本的内容消失了，但奇怪的是，新的内容还没有出现。

界面只留下了一个空白的文字框。

这个意思是说，等到有新情况的时候会再次响起短信提示音提醒吗？

“真的有手机，而且还有三部。”

清水发出惊叹。

难怪，毕竟这里的街道被血水腐蚀得不成样子，简直看不出来是街道，倒像是大地皮肤上的一块脓疮，怪味弥漫不说，还非常难看。

“开不了机，都交给技术科处理吧，看他们能不能找出点有用的东西。”

渡边摇了摇头，向着不远处的一辆黑色高级轿车打了个手势。

等在一旁的后勤接过用证据袋包好的手机，然后迅速捏着鼻子离开现场。

“坐我的车去吧。啊！不过先别过来，我先换件衣服。”

清水站在自己的车前面招呼。

路明非和渡边互相看了一眼。

“你坐前面还是后面？”

“前面。”

路明非左手握拳，右手夹住一枚硬币。

“猜拳还是猜正反？”

他也想坐副驾驶位，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清水在后座上面撒了太多香水，熏得他难受，所以他想着坐前面会不会好一点。

渡边看了下他，又看了下慌忙在后备箱找备用制服的清水，微微摇了摇头。

“猜拳。”

“行。那我数一二三，数到三的时候一起出手。”

渡边不出声，只是点点头。

路明非对猜拳，猜硬币之类需要靠运气的事情很有信心，倒不是说他是个欧皇，而是他的直觉很强。

非常强。

从小到大，猜拳他就没有输过，当然，猜硬币也是同样的，打遍小学无敌手。

虽然上了初中之后就基本上没用过，但是这个能力应该是不会随着时间而消退的。

“一，二，三！”

他出了石头，渡边也出了石头。

平局。

奇怪，明明感觉出石头绝对可以赢的，怎么现在不行了？

难道是时间久了，自己的直觉不灵光了？

有这个可能。

都说小孩子能看见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又说小孩子“灵性”，像是预言家。

学习了许多课本知识，却把灵性给丢掉了。

也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再来！”

路明非还真有点不信，以前一场都没有输过，怎么穿越之后还遇上对手了？

不会真是穿越的锅吧？

“一，二，三！”

这次他出了布，渡边也出了布。

又是平局。

路明非奇怪地看了渡边一样，她还是一样的平静，脸上没什么表情。

“还来么？”

渡边点头。

俗话说，事不过三。

这次要是还平局，那就说明要么是他运气有问题，要么渡边有问题。

“一，二……”

这次好像真的可以赢！

路明非的直觉告诉他，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

“喂！我找到衣服了，都过来我这边吧！”

清水昂扬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神圣对决。

路明非和渡边的拳头都停在半空中，两个人就像是相互划拳划到一半双双收到微信消息的社畜，对视一眼，都收敛了自己摇摆的幅度，起身上班去。

“你坐前面吧。”

渡边轻轻带出这句话，然后走到车子前面，拉开后座的门。

路明非挠了挠头，也没想太多，反正就是个打发时间的游戏而已，输赢本来就不重要。

他坐到了前排的位置上，也不系安全带，就这么两腿一叠，很是吊儿郎当。

前座的空气的确要好上不少，虽然仍然能闻到空气清新剂的柠檬香精味，但至少没后座那么强烈。

要是再来点伴读电子乐，氛围后摇迷幻一点的就更好了。

“那个，要不要听会歌？”

清水低声征求其他两个人的意见，主要是路明非的意见，因为她知道渡边小姐对听什么歌一向很随意。

“你放吧。”

说曹操曹操到，路明非自然满口答应，只要放的不是重金属……

一阵震撼人心的嘶吼从车载音响里传出，差点把路明非的超能力都吓出来。

想什么来什么。

自己的直觉这不是好好的吗！

一定是渡边有什么问题，一定是这样。

路明非很快就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但这一招也很快就失效了，因为周围的景物消失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快？

之前还没注意到，现在是上了高速了？

引擎的狂暴轰鸣应声而起，与车载音响中撞出的金属乐和嘶吼之间犹如铰链和齿轮上了柴油，擦出火花，搭配得恰到好处。

清水这家伙居然好这口？

虽然从刚才开车的风格上面也能推测出来，但是亲眼见到还是震撼路明非一整年。

他看向窗外，两块隔音板之间宛如幻灯片一样闪烁的高楼天际线照亮了夜空，各色霓虹如微风中的火焰般不停舞动，活跃得仿佛能听见对岸传过来的欢声笑语。一个巨大的、正在向着所有人表演的艺妓在其中一栋高楼上不停闪烁着，整栋楼的侧面都成了一块耀眼的屏幕，放射出的光线照在昏暗流动的水面上，波折成了一幅幅莫奈的印象派画作。

“这就是东京？”

“那是旧东京，我们来的地方，好看吗？”

渡边的声音无视了狂放的重金属音乐，仿佛是直接在他的耳边说话。

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

“说来，我还不知道新东京到底在哪，虽然我不打算去，不过万一误入了怎么办？”

后座传来叮铃的响声，路明非透过后视镜看清楚了，渡边的琥珀耳饰里面似乎有什么特殊的构造，稍微动作一下就能发出声音。

“不会的。”

渡边的语气变了，变得深沉、笃定。

“新东京在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真的假的？

“谁也想不到的地方？天上？地下？海底？”

叮铃的响声又传了过来，渡边在摇头。

“对，也不对。”

到底对不对啊？

路明非最讨厌谜语人。

不过，他倒没有追根问底，毕竟渡边不打算说，他有什么必要去自讨没趣？

新东京在哪确实也不是他关心的事情，只是提到了，就顺便问一下而已。

又一辆车被清水超过，单凭肉眼实在很难看清楚外面的景色，虽然很想再看一会江面，但是没有办法，路明非只好收回目光。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哪里？这个总能介绍下吧？”

“她的家。”

还是渡边在回答。

清水整个人似乎进入了亢奋状态，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路明非甚至怀疑，就算自己凑在她耳朵旁边说话，她都不一定有反应。

车载音响开得实在太大了。

开这么大声，真的不会损伤听力吗？

路明非一开始用念力手动“调小”了音量，不知道渡边又是什么情况，看她游刃有余，甚至还能若无其事跟自己说话，应该也有自己的独门绝技。

这样一看，神社出来的人果然都不太正常。

他似乎有点理解为什么那些人一见到神社就跟见到瘟神似的了，就跟他也很讨厌在半夜骑着摩托炸街的鬼火少年一样。

这种做法谁会喜欢啊？

当然把你当瘟神咯。

“她的家？她家是开牛排店的吗？”

“祖传的，百年老店。”

好家伙，厨师世家？

“不是，那她怎么跑神社干这个来了？”

不是应该继承家业，当个厨娘什么的么？难道和家里闹矛盾，经典富二代离家出走？

渡边这回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

“因为家庭原因？”

还没等到回答，车子突然又一个加速，强烈的推背感让他想起了游乐园里的云霄飞车。

怎么了？

路明非眯起眼睛，发现在前面还有一辆灯光很酷炫的车，速度很快，马上就要到达下一个转弯。

“呵，有点意思，GR86？”

喂，你该不会是想要玩赛车吧？

在高速玩赛车，不要命？

他倒是有信心在激烈的碰撞中活下来，但是另外两个人能不能活，不太好说。

车子的速度越来越快，引擎的声音被轮胎的摩擦音盖过，就连车子里的重金属音乐，似乎也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流畅的入弯，贴着路边出弯，路明非不禁屏住了呼吸。

插在高速两旁的照明灯像是恭迎英雄的蜡烛，依次燃起最高的亮度。

这么开真的没问题么？

叮铃……

“清水，”渡边的声音盖过了一切噪音，“静心。”

“哦，哦，对不起！”

清水如梦初醒，赶忙把速度降了下来。

“刚才你的状况有点不对劲。”

路明非弹了下面前的挂饰，上面写着“出入平安”四个汉字。

说实话，要不是渡边出手，他都要强行用念力停车的。

刚才很危险。

既是直觉，也是判断。

“是怪异的影响，刚才那三个怪异的执念太强，即使是我的‘雨无正’也很难完全压制。要想完全祛除影响，非得到神社做一次祓禊不可。”

怪异还能影响神智？

刚才清水的样子很像是喝醉了酒，或者是抽卡上了头。

为什么他没有受到影响？

仅仅是因为他也是“怪异”吗？

“像这种怪异经常出现？”

路明非喝了口可乐，感觉身上出了不少汗，手脚都有点使不上劲。

“其实很久都没有出现怪异了，但是最近又开始变得频繁，你可以在内网上看看都有哪些案例。筑波那边有个孩子光天化日之下在公园神隐，派人找了很久，用了各种方法也没找到；文京区有座公寓连续死了四个租户，被认定为凶宅，现在暂时被封锁了。还有一些其他的，多半是今天这样子的突发事件，没头没尾，什么都查不出来。”

“很像是都市传说。”

路明非接过话头。

他总觉得渡边没把话说完，有什么东西被刻意隐藏了。

是什么呢？

“是传说的话倒还好……”

渡边的目光看向窗外，但是下一秒，车子驶入了隧道，明晃晃的照明灯分布在道路两旁，闪得人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