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人挪活,树挪死。
一旦从思想上迈出第一步,接下来的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除了最开始的恶心和不适应外,韩月容很快从饿肚子的窘迫境况中走出来,当她吃着热乎乎的馒头,喝着散发着葱花香气的羊肉汤时,心中最后的一丝挣扎也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只是想活着,有什么错?”
人生来就是一种不断适应环境变迁的动物。
一种适应性很强的高级动物。
韩月容年轻姿色好,尤其是那种带着书卷气的文静气质,突然闯入底层暗娼市场,宛如在一众屌丝头上直接扔下一枚蘑菇蛋。
很快有新茶上市的消息就通过各种途径流传出去,压根不用特意宣传,小院中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毕竟是读过书的人,韩月容脑子比较活络,她吸取她娘当初的经验教训,定下了三条潜规则。
一,单次服务收费一人一块大洋,且还需要带上一定的实物,总之就是家里缺啥就补啥,两者合在一起的价值约莫有一块半大洋的样子,在暗娼市场中属于收费中上等一类。
她知道这些顾客需要什么,所以每次以文静书卷气学生装示人,不娇不媚,落落大方。
二,单日接待人次最多三人,超过三次就不接待了。
除非加钱,或者客人的身份不一般。
韩月容又在家中弄了个棋牌桌,请了个老妈子来家中负责烧火做饭打扫卫生,算是开创出一门附加服务,肯定是要收钱的。
至于第三,她则是有意拉拢城防团的人,里面的小头目过来可以定期享受一次白玩服务,下面的士兵也有一半的折扣,大大的增强了家中的安全性。
做暗娼这门生意的主要风险并不是来源于市场,只要价格合适,总有客人光顾。
尤其像她这种独门独户无依无靠的年轻女子,需要面对同行或者妓院的恶意打压找茬,歹徒或者闲散人员的抢劫和威胁,以及政府的吃拿卡要或驱除。
她等于是将交给政府的保护费转移到城防团身上,利用和城防团之间微妙的关系,将另外两项潜意识中的危险隐患压制下去。
姿色和头脑都不缺,韩月容的生意瞬间上了轨道。
原本破败的小院也被她重新请人翻修了一次,三间瓦房的屋顶和门窗都装饰一新,又置办了一些新家具,除了这些开销外,韩月容手中至少存下了20块大洋。
在此时的天津城,这已经是一笔不菲的流动资金了。
而她只花了半年时间不到。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家中没了客人,透过半开的窗户,韩月容一动不动的坐在书桌前望着落在院中的清冷月光,她会想起一個人。
这一日,韩月容请裁缝新裁剪了一套旗袍,又花费2块大洋买了一双高跟鞋,她的头发也烫过,手中拎着包,在院中频频走着猫步。
这是她向那些大妓院中的头牌学到的。
“刘婶,你看我这身衣服怎样?”
韩月容手中拎着一个城中富太太才有的鳄鱼皮包包,整理了一下旗袍下的开叉口,面色显得有些得意。
“小姐穿这身衣服实在太亮眼了,保证那些客人看了挪不开眼。”
“刘婶说的话就是好听。”
韩月容咯咯咯一笑,满意的换下高跟鞋。
就在这时,院门口响起一阵推门声,一个杵着拐杖披头散发满身邋遢的老妇人驼着背眯着眼看向她们。
老妇人浑浊的眼光在韩月容身上一扫而过,微微诧异了片刻,很快自卑的低下头去。
口中连连道歉道:“认错门了。”
刘婶连忙呵斥的冲上去,“哪里来的乞丐,这里是你能进来的?走走走,别脏了我们的院子,没吃的给你。”
刘婶为了在韩月容面前展示自己价值,连推带骂格外卖力,将老妇人推了个趔趑,差点摔倒在地。
这会的韩月容身穿旗袍和高跟鞋,又烫了头发,举手投足之间宛如一个年轻贵妇人,哪有一年前的小女子落魄青涩气息?
堪称大变活人。
老妇人一时间没有认出韩月容来,因为她打破头皮也想不到韩月容会有现在的富贵,只当是院子又租给了别人,里面住着某个有钱人养的外室。
韩月容的眸子一下湿润了。
她怔怔的立在原地望着老妇人,即便眼前的老妇人全身上下变了个样,但那双熟悉的眸子,曾经带给她无限依赖的脸庞让她一瞬间就认出了来人身份。
韩月容扔下手中高跟鞋从院中冲出来,站着院门口朝着老妇人的背影试探性的喊道:“娘。”
老妇人身子顿了顿,缓缓转过身,诧异的看着追出来的女子身影。
韩月容更加激动了,她再次喊了一声,“娘,是你吗?我是月容啊。”
老妇人身子一颤,立在原地眯着眼缓缓打量,只觉得越看越像,嘴角渐渐流露出一丝喜色,她伸出手慢慢走回来,边走边疑惑的反问道:“你是我家月容?你真的是我家月容吗?怎么变化这么大?娘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娘,我就是月容。”
母女俩一时间抱在一起,四目相对,热泪盈眶。
只有刘婶站在身后有些彷徨,嘴中不停地念道:“这……小姐从哪儿又蹦出来一个娘?这下坏了,才见面就得罪了人。”
第四段记忆……
时间又过了一周,卧室的土炕上,屋内燃着一个火炉,气温很暖和。
宋夫人穿着一件新棉袄盘着腿仰躺在土炕上,手上握着一杆烟枪,向韩月容诉说分开的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
“那天娘在校门口等不到你出来,就知道你还在怪我恨我,可生活哪有如想象中的如意,人总得吃饭,总得活下去,这些道理你当时不懂,迟早会明白的。”
“我跟着瘸子卖了一段时间臭豆腐,他名义上说不介意我之前的经历,可明里暗里总拿话揶揄我,还阴阳怪气的讽刺我不值5块大洋的彩礼钱。”
“有段时间城里治安不好,各种小混混轮番上来找他收保护费,每月的进项还没有出去的多,这生意就做不长久了,他将摊子停了,整日在茶馆中厮混,和那帮人一起听戏吹牛讲些荤段子,不知怎滴养成了抽大洋的习惯。”
“后来又传染给我,每次抽完后就像一头疯牛般使劲折磨我,打我,说一些恶毒的话刺激我,娘也没地方去,只得忍着受着……他这些年存了一些钱,可哪里经得住两个人不干活在家抽?没多久存款就快用完了。”
“于是他和我一合计,就想着回乡下老家算了,那儿距离天津城也只有100公里地儿,他在老家还有两亩田,委托一个本家侄子在负责耕种。”
“没想到回去后,因为田地的事儿和侄子起了冲突,他的另一条腿也摔断了,这下他情绪变得更加变本加厉喜怒无常,说我克死了两任男人,是个扫把星,自从把我娶进门后就没出过好事,我的忍受也到了极点,直接烙了几个饼揣身上,拿了个拐杖就走回天津城,路上花了三天三夜。”
“娘想着,你也快从学堂毕业了,到时候委托媒人帮你找一户好人家,到时候娘一起跟过去,也有个养老的地方,再不济也能学娘当初一样,做一个半掩门儿的勾当,哪里讨不到一口吃的?”
“娘在路上时还在想怎么说服你呢,不曾想你直接就下海了,这下好了,咱娘俩联手争取在干个几年存点钱,到时候换个地儿置办个院子重新过生活,到时你还年轻,可以找个男人嫁了,我跟你说,这事儿我有经验,你一定要听娘的。”
宋夫人说着说着,一拍巴掌直起身子,脸上挂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韩月容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娘,尽管两人只是分开了两年不到,宋夫人已经老了一大截,压根不像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宋夫人嘴中说的轻描淡写,韩月容现在已不是一个不懂人间烟火的雏儿,早就从对方的讲述中嗅到了一股浓浓的心酸。
不说别的,就说靠着两条腿风餐露宿身无分文走上一百公里回到天津城,这份苦就没几个人吃得下。
这愈发勾起了她积压在心底对这位亲娘的内疚和自责。
两年前她责怪宋夫人不知羞耻做了半掩门,两年后她自己走投无路阴差阳错也做了半掩门儿,还是在这间院子中。
人生啊,有时候就是一个奇怪的轮回。
不知不觉中就兜到了原点。
出于心底的愧疚,只要不是什么大事,韩月容就会依着对方,毕竟宋夫人现在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唯一亲人。
“娘,这些年你受苦了。”
宋夫人吸了一口大烟,眯着眼回忆了片刻,道:“都辛苦,这个世道辛苦的何止莪们两人,娘看你这几天每天都有客人寻上门,最多就接待三个人,这样可不行啊,趁着现在刚下海,客人的新鲜劲没过,应该多赚些钱,一个月最多只能做20天生意,每天三个哪里行?”
“我看,要不将每日的三个名额增加到五个好了,再多也没那么多客人了。”
韩月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就听娘的。”
“还有,那个刘婶就不要留了,一个月两个大洋的工钱太贵,你不知道这个年月赚钱多不容易,她干的活儿我也会,我干脆让她滚蛋,我来干她的活儿。”
韩月容知道宋夫人还记恨着几天前的事儿。
其实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关键是,对方见到了宋夫人最落魄最不体面的一幕,有她在,宋夫人抽起大烟来也不自在。
总觉得暗处有一个人在盯着她。
刘婶虽然和韩月容相处得还算愉快,两人毕竟非亲非故,哪有自己亲娘关系近?
韩月容再次点了点头。
宋夫人说话的同时偷偷观察韩月容脸色,见她毫不犹豫就答应,当下高兴得勾过身子在韩月容额头上亲了一口,很是得意的回道:“娘就知道你和我是一条心,不枉当初我卖身供你上学,我跟你说,娘也精通一些床上的门道,趁着现在没客人,一些技巧和你说道说道。”
房间内顿时陷入到一阵窃窃私语中。
半响后宋夫人推开房门出去找刘婶谈辞退的事儿,韩月容从后面打量宋夫人,只觉得这两年对方的改变很大,不仅仅是身体和容貌,更有言谈举止和三观。
明白了生活的艰辛和不易后,宋夫人变得更功利了。
也更会享受。
别的不说,这每月抽大烟的钱都可以雇佣两个刘婶了,看破不说破,宋夫人为她付出这么多,韩月容其实不介意对方享受享受。
当初那么辛苦供她上学,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只要她还能赚钱,这都不算个事儿。
第五段记忆……
又是半年后,如今的院中愁云暗淡,韩月容行尸走肉满目无神的从外面回来,宋夫人焦虑的冲上去问道:“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韩月容将手中的药盒递给她,双目无神的向卧室走去。
“大夫说,这种脏病好不了,最多只能缓解。”
宋夫人抓起药盒从后面追上来拧住韩月容衣袖,催道:“你这几天还接不接客?再这么下去,我们只能喝西北风了。”
韩月容望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有气无力道:“我得了脏病,还未好,怎么能接客?”
宋夫人不以为然的呸了一口,“这有什么?你得病的时间并不长,症状不是很严重,一些老客知道消息,但新上门的客人不知道啊,大不了我去大街上给你拉几个新客过来,咱们略微降点价,他们还不像占了便宜的哈巴狗一样扑上来。”
韩月容只觉得胸中堵的慌。
她莫名的冲起一股怒气,大神驳斥道:“娘,我得了脏病,这个会传染的,不能接客,你知道吗?”
宋夫人噗嗤一声笑出声,“你对我吼有什么用?有本事你不吃饭,不吃药,治病不要钱啊?干这一行时间久了早晚会染上这种病,再说你的病也是那些客人传染给你的,你再传染给他们有什么心理负担?”
“你听我的就是,趁着现在消息还没传出去,最后赚一笔将病治好,迟了就来不及了,我去小巷子对面的那家卤肉店帮你问问,你上次穿着旗袍出门,那厮盯着你的一双大腿眼睛都看直了。”
宋夫人说完就走,并没有征求韩月容的同意。
后者一手扶在门框上,只觉得这一刻对方的背影是如此的冷酷无情,这还是几年前对她心心念念的亲娘吗?
很快,宋夫人就将小巷子口熟肉铺的老板领了进来。
对方满脸的贱笑,连围裙没脱就赶过来,刚进门就将韩月容推倒在床,他其实也是一位老玩家,只是平日找的都是一些中下等的娼妓,结实解渴的那种,一块大洋玩两次。
像韩月容这种年轻貌美带着书卷气的娼妓他可是惦记很久了,一直舍不得多花钱。
今天听说半价促销,哪里忍得住。
很快,他就将韩月容剥了个精光,小船即将入巷时,他突然多了一丝警惕,将鼻子凑过去闻了闻,顿时叫道:“不对劲,你这味儿也太冲了,你是不是得了病?”
韩月容一动不动的仰躺在床上望着他,压根没打算隐瞒,“是的,脏病。”
卖肉佬顿时大怒,一巴掌扇在韩月容脸上,“你这婊子安得什么心?被人传染了脏病还出来接客?你想害死我是吗?”
男人对韩月容拳打脚踢,片刻后怒气冲冲的来到院中,宋夫人早就听到屋内动静,知道穿了帮,此刻已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半天后,韩月容才从床上艰难的穿好衣服爬下来。
她擦干净嘴上血迹,摸索着来到厨房烧火煎药,喝了满满一肚子中药后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今晚的院落中更加安静了。
只有她一人。
借着半开的窗户,她又一次望向夜空,天上漆黑一片,没有繁星也没有月亮,今天是一个阴天。
第2天,宋夫人回来了。
她先是去房间看了韩月容一眼,嘘寒问暖了一声,见韩月容有气无力,声音也是软绵绵的,于是在房间中翻箱倒柜,拿着仅剩的几块大洋又冲了出去,烟瘾犯了。
下午宋夫人才回来,帮韩月容抓了一次药,又匆匆熬了半锅粥。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院中彻底的清冷下来,对面熟肉铺的老板为了报复韩月容,到处传言韩月容染了脏病的事,导致她这边彻底没了生意。
不过这对此时身体尚未痊愈的韩月容来说勉强算是半条好消息。
终于不用被宋夫人逼着去接客了。
如此又是半个月过去,韩月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她已经停药好几天了,因为没钱抓药。
这段时间表现得更焦虑的反而是宋夫人。
院中的家具衣裳和首饰,但凡能卖一点钱的都被她拿出去换大烟了,对于韩月容的症状,她已经渐渐放弃。
这年月,即便是大户人家得了这病,也要散尽家财才能侥幸治好,据说要用一些进口药,很贵,寻常人家得了这病只能等死,怪自己命不好。
韩月容也快放弃了。
宋夫人仍然守着自己的底线,每次不管出去多久,都会回来过夜,顺便帮韩月容带两个馒头回来,还有一碗清水。
她有时候站在床边喊韩月容时,后者没吱声,她就将手指凑在韩月容鼻尖下,只要韩月容还有一口气,她会将馒头和盛满了清水的瓷碗搁在床边。
心中怀着仅剩的一丝期盼,期盼韩月容会奇迹般的好起来,两人继续先前的合作模式,韩月容在屋内接客,她帮忙做饭洗衣看门。
等赚够了钱,就换个地方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到时候帮韩月容找一户好人家,她也能跟着过去养老。
可惜的是,这个期盼已经越来越遥远。
变得遥不可及。
又是一天晚上,院中空无一人,韩月容依旧躺在床上,她努力的抬起手臂将床边的窗户推开,借着缝隙望向窗外。
今日终于是晴天了。
天边悬挂着一轮弯弯的月牙儿,清冷的月光再次洒落在院中。
唯有此时,她的心中才是平静的。
韩玉儿伸出手摸向旁边的瓷碗,用力砸碎,摸索了一会,抓住一块瓦片,犹豫了片刻后,狠狠的割在手腕上。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鲜血流出来。
韩月容再次躺回床上,麻木无神的眸子中躺下两行清泪。
她知道自己好不了了,这几天下身已经发烂,房屋内的空气中飘散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臭味,唯一的亲人估计也放弃她了。
既然这样,还不如彻底解脱。
不知为何,此时的韩月容脑海中清晰的回忆起七八岁时,那会还住在城中的花街柳巷附近,她一个人穿着短袄蹲在门口台阶上帮亲爹煎药时的场景。
当时的她懵懂无知,压根不知道亲爹的去世意味着什么。
如果她的亲爹还在,是断然不会放弃她的对吧?
“我好恨啊。”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这样?”
“好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想必比这城中美好吧?”
“爹,很快就能见面了。”
韩月容圆瞪着双眼,嘴中不甘的发出最后一丝碎碎念,其实死亡并不可怕,只是有些冷。
良久后,韩月容睁着双眼没了声息。
次日上午,宋夫人再次回到院中,她先是叫了两声月容,见后者没有反应,照例将手指搁在韩月容笔尖下停顿了片刻,很快身子一颤,拼命的摇晃对方身子,直到她的视线落在已经结疤的韩月容手腕上。
宋夫人嚎啕大哭了一会,起身用被子将韩月容的身子盖好,又将韩月容的双眼眼皮抹下去。
最后裹着手中的馒头,在院中寻了一根木棍,蹒跚着身子朝外走去。
就在她离开后,韩月容原本合上的双眼再次缓缓睁开。
又过了几日,院中突然冒出来一个闲汉,他四下逛了一圈,最后发现躺在房中床铺上的韩月容,先是诧异了片刻,最后才发现是一个死人。
这年月,死人并不少见,城外乱民窟每日都有死人从窝棚中被抬出来。
趁着天冷尸体还未发臭,他大着胆子将尸体上的被子扯起来,又寻了些其他不值钱但能拿得动的小玩意儿离去。
晚上时,这名闲汉又一次出现在院中,这次他带了几位帮手。
这院中的主人死了,东西就成了无主之物,虽然值钱的都被宋夫人拿出去当掉,仍有一些不值钱多少有些作用的家当。
譬如卧室中的木床和书桌等,就算劈了当柴烧,也能值几个铜板。
一群人很快开始了最后的搜刮。
最后不知是谁打起了韩月容尸体上的那件外套,尽管尸体上有微弱臭味传出来,洗一洗还是能当二手衣服卖出去的。
这群人什么场面没见过?
只要能活下去就行。
他大着胆子将韩月容身子扶起来,捏着鼻子去解外套,冷不丁手腕一紧,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片刻后,屋中传出一声凄惨的惊叫,“鬼啊,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