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头蛇身的洪荒本相消失,随浪沉浮的无力感渐渐散去。
李闯睁开眼睛。
灯红酒绿在视野中晕开,他眨了眨眼睛,世界渐渐清晰起来。
路灯昏黄,对街仙乐斯舞厅的霓虹灯牌灯光流转,深夜里穿着旗袍的女人挽着身边的男人走过,男人梳着整齐的油头,穿着西装马甲,手上夹着烟。
舞厅中婉转悠扬的歌声传到清寒的夜气里。
“白兰花呀白兰花~
朵朵采自相思地~~
朵朵洒过相思泪~
朵朵相思朵朵采自相思地~~”
唱歌的女人一口吴侬软语的咬字,歌声在风里一转三折丝丝缕缕,软得像是春天的柳条。
听着这样的歌,脑中就会不由出现穿着开叉旗袍的女人在舞台上摇曳腰肢,眼神缠绵,身后舞女羽扇轻舞。
一切都还没回过神来。
李闯听着歌声,记忆被勾起。
他去世多年的母亲就哼过这样的老歌。
“龚秋霞的白兰花?”
比他还老的歌了,让人怀疑是只能从坟墓里飘出来。
李闯彻底清醒过来。
发现他穿着无袖的对襟褂子,裤脚卷起,踩着破破烂烂的老布鞋,胸口敞开。
而敞开的胸口下……不再是瘦削干瘪的胸膛,而是坚实饱满的肌肉!
再一打眼。
身上哪还有什么皱纹老年斑,皮肤光滑得像抛过光的皮鞋,浑身的腱子肉钢铁一样的,头发茂密,牙齿洁白整齐,身上那股令人生厌怎么也除不掉的死味,被褂子上的汗味盖过去。
他返老还童了?!
“那个戴鸭舌帽的人呢?”他说着,声音也不再苍老,雄浑有力。
“呵呵年轻人,大闹一场吧。”耳边飘过那个男人的声音,转瞬即逝。
地面一滩积水中,倒映的光晕融化成几行字,浮在水上。
【时间:公元1930年】
【位置:公共租界,静安寺路】
【上海滩,冒险家的乐园,华洋杂处,品流复杂。闻人掌握绝对的话语权,西人端坐于金字塔顶端。流氓、帮会、公董局、巡捕房。斗殴、绑架、暗杀、腐败。赌场、娼馆、燕子窠、土行。霓虹灯光照耀下的繁华,与不为人知之处的暗流涌动。
这里埋藏着黄金和枪,足够的贪婪足够的不要命,是唯一的寻宝图。】
【主干任务:
1.请让你的名声响彻上海滩,以风光的方式,或是横死街头这样的下场。
2.杀死至少一名青帮弟子,虽然这无异于去捅马蜂窝。
3.让上海滩的名媛们为你疯狂吧。
4.打败青帮三大亨中任意一人。】
【任务时限:1个月】
【支叶任务:根据你的行动,随机触发支叶任务,麻烦的事谁知道有多少呢?若是完成全部进度,将会获得意料之外的惊喜。】
【来自黄帽子不耐烦的知识普及:嗯……算啦,自个儿悟去吧。】
【来自黄帽子的简短留言:不想再老?告诉你个死贵的玩意儿。】
【本杰明巴顿的DNA逆转录病毒
品质:稀有
产地:辐射基因研究所
价值:2998点数
信息:来自一个返童还老之人的基因改造药剂,支持皮下、肌肉、静脉、皮内四种注射方式,别喝,苦。药剂将让你返老还童,寿命增长到四百岁,同时强化你的细胞活性。
来自黄帽子的最后留言:打了药,出了上海滩才能依然年轻,期待你的表现。】
你的个人信息如下:
姓名:李闯
状态:巅峰,短暂的年轻
精通:古武83%
李闯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这些文字。他那混血的孙子不爱练武,但喜欢格斗游戏,这些任务什么的熏陶之下他都看得懂。
“黄帽子能将我弄到这里来,变得年轻,还有什么事做不到。”
后脖子的皮肤忽地感受到一阵风,李闯头也不回背手抓住拍来的手掌。
“闯哥,来活儿了,哝不要老是看洋眼。”刚想动手,叽里呱啦的一通上海话传进耳朵里。
他来到这个世界,黄帽子已经安排好了他的身份。
是个打津门来,到上海捞金的落魄拳师,在上海滩租了人力车当黄包车夫,每日在灯红酒绿的场所外趴活儿。
他被人叫闯哥,这一带的车夫不论是包月的还是接散客的,都要承他三分面子。
因为30年代的上海滩穷人多,要想拉车赚钱,大多都是六七个人合租一辆人力车拉,平均每月赚得钱匀下来,每人最多不过一两元钱,还不算要孝敬给租界巡捕的那份。
李闯到来之后,将过去开武馆授学的积蓄借给了许多实在穷苦的人租车,还帮受欺负的人出头,挣来了不浅的威望。
路边的黄包车夫有十几个,从仙乐斯舞厅走出来一群穿黑拷绸衣裤的青帮弟子,各自搂着女人,坐上车,甩了个要去的地名,抱着女人上下其手亲嘴。
这些青帮弟子都是来玩的,却不是同山的,都跟着不同的大佬混。
一拨坐上车消失在夜色中,另一拨人到了李闯这些人这里。
黄包车在身后一沉,领头的脸上掼着条火疤的青帮弟子甩了个公寓的名字,和他搂着的那个女人啃起嘴来。
李闯拉起车子,跟在身旁一众同伴的身后。初来乍到,他不熟这里的路。
“又是疤子,”适才喊李闯不要走神的上海人阿洪凑近了,压低声音,“真他妈想扁他!”
阿洪上海本地人,很小时候父母染了痢疾都死了,留他一个人在十六铺码头讨饭吃。
一米六个头的阿洪今年十九岁,混在上海滩的浪潮里谋生,前段时间拉车因为力气不够绊到坎子,颠到了疤子,被青帮弟子狠狠教训了一顿,在床上躺了足足半个月才好。
此时阿洪豁着被打掉的牙,恨恨地说。
他当然没那个能力去揍青帮荣社的火疤脸,疤子谐音是上海话里的“乡下人”,他只能用暗地里的谩骂侮辱出气。
穷人,出气的方式都穷。
“火疤脸看身架练过几年武,练出的力道却用来打人的牙。”李闯心里嘀咕了下,回头撇了一眼旁若无人脱衣开干的火疤脸,“阿洪,带他们走死胡同,完了拉车封住出口。”
阿洪听到李闯的话,见到他表情认真,一边喘着粗气连忙说:“闯哥,玩笑话,我承你的情,但青帮惹不起啊。”
李闯没废话:“信不过我?”
阿洪还想说什么,被李闯打断。
“你跟伊拉前面几个传这话,拉完这趟请你们喝啤酒。”李闯扬了扬下巴,夹杂了一些他年轻时到沪打拳学来的上海话。
阿洪知道这事变不了了,加快速度跑上去,跟拉车的几个兄弟说。
他们方向一变,往公租界的偏僻处跑去。路灯渐渐变得稀疏,四周寂静,只有衣料摩挲和车轮的“隆隆”声。
而青帮一众弟子正沉浸在软香温玉中,身下的女人发出尖锐的吟叫,除非拉到苏州河里去了,否则恐怕发生什么事,这些青帮弟子都不会注意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