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张宗年带着弟弟张宗元去往了主宅内院。
这是他爹娘的住处。
在他爹过世后,就只剩他娘龙艳轻和几个丫鬟仆人在这居住。
见着两人联袂而至,丫鬟采儿连忙呼喊行礼。
“见过三少爷,不,家主,七少爷。”
张宗年在家排第三,张宗元排第七,采儿一时忘记改口,急的脖子都红了。
张宗年冲她笑了笑:“我娘呢?”
“夫人在院里看花。”采儿如实道。
大晚上的,挑灯看花?
张宗年笑着摆手,“你去忙吧,不用伺候。”
告别采儿,张宗年带着弟弟在院里找到了母亲。
龙艳轻相貌清秀,也有五十来岁。
因为修行有成的原因,像是三十出头的妇人。
衣着很朴素,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襦裙,头发用玉簪束着,有些清瘦,也显憔悴。
张宗年是知道的,这些日子她常常以泪洗面。
前不久自己昏迷不醒,也是龙艳轻衣不解带在照顾他。
“见过母亲!”
兄弟二人同时拜倒下去行礼。
张宗年不喜欢跪拜之礼,但对龙艳轻,他却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喔?”
龙艳轻听到声音,有些诧异。
“是年儿和元儿来了,快快起来,都是当家主的人了,哪还能跪我这个妇人。”
龙艳轻挥手飞出两道淡黄色灵力,将两个儿子虚扶起身。
张宗年笑道:“我是家主,你也是家主的母亲,谁还敢说闲话不成!”
龙艳轻闻声心中很是宽慰。
拉着自己两个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儿子,去了主宅堂屋。
……
“怎么今日有空到我这来?”
龙艳轻让丫鬟馨儿去沏茶,自己也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些许晶莹瓜果。
“是朱果。”张宗元惊喜地欢呼着伸手去拿。
张宗年也伸手拿了一个。
“朱果可不多见,许久没有吃着了。”
龙艳轻捋了捋头发:“是你赤晶岛的艳银姨娘送来的。”
“喔,小姨也来过?”
张宗年很诧异,“我怎么没见着?”
“哥,小姨来的时候,你刚好昏死了过去,她带着纪隋玉和纪隋珠两位表妹一块儿来的。”张宗元一边吃着清甜可口的朱果,一边说道。
赤晶岛纪氏与灵岩岛龙氏一样,都是张家的姻亲。
因为盛产赤色晶矿,所以得名赤晶岛。
不过纪氏在这座岛上经营了近千年,家底不菲,之前筑基境修士有四位之多。
比起龙、张两家,要强大不少。
“年儿,你身体如今怎样,可有什么不适?”对于儿子的身体,龙艳轻自然无比关心。
张宗年心中感动,连忙道:“已经康复,身体无恙。”
“今晚上过来,就是特地到娘这里改善伙食的,淼淼那丫头勤快是勤快,就是手艺差了些,不如馨儿和采儿做的菜肴好吃。”
这两人正巧端着托盘进入屋子,听到张宗年的夸赞后,高兴得不得了。
“多谢家主夸奖。”馨儿嘻嘻笑道。
张宗年摆了摆手。
“我可不是夸奖,是如实说罢了,明天我带淼淼过来,劳烦你们帮我调教调教。”
“既然家主看得上我们,那淼淼妹妹就交给我们吧!”采儿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啦,先吃饭吧。”
龙艳招呼着两个儿子吃饭,“这糖醋鱼是元儿爱吃的,那盆血鸭是年儿喜欢吃的,你们多吃些,不够让她们再去做。”
龙艳轻很喜欢热闹,当初她还在龙家做姑娘的时候就喜欢热闹。
只是在嫁给张宗年父亲后,收敛了许多,还帮着打理张家上下的大小事务。
如今张家的各项财政入账,都会过遍一她的手。
从名义上来讲,她现在依然是张家‘主母’。
“娘今天可真是好雅致,夜里挑灯赏花。”张宗年一边给母亲盛鱼汤,一边笑说道。
龙艳轻接过瓷碗,望着汤底油花,脸上在笑,心里却在唉声叹气。
“苦了我儿了,现在接了这个担子……”
……
“馨儿的汤,做得可真鲜美。”张宗年又夸赞了一声。
门外候着的两个大姑娘,噗嗤一笑。
馨儿得意地看着采儿:“家主今天夸了我有十句。”
采儿伸着天鹅颈,也不服输:“等下家主肯定也会夸我的。”
然而等了许久,两人都没等到张宗年再夸赞。
这会儿他已经在和龙艳轻说着各家的事情。
今晚上过来内宅陪母亲吃饭是一件事,顺便也想询问一下几个姻亲家族的情况。
“娘,不知这次纪氏和龙氏去的是哪两位老祖?”
一听到兄长说这个,张宗元先是一愣,而后连忙给兄长使眼色。
自己大哥怎么在这时候,哪壶不开提哪壶。
龙艳轻倒是没什么反应,事情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心情也平和了些。
“龙氏去的是宇尘老祖,纪氏是闵轩老祖。”
张宗年闻声微微皱眉:“闵轩老祖才一百多岁,出海倒也正常,宇尘老祖我若是没记错,应该已经有二百多岁,和我们家修明老祖是一辈人。”
“他老人家怎么会想着出海去化墟城的?”
灵岩岛龙氏共有两位筑基老祖,此次出事的是年纪较大的那位。
如此看来,现在龙氏的压力,倒是比张家要小一些。
“听你外公的信里说,宇尘老祖是因为寿元大限将至,静极思动,才想着去参加这次化墟城拍卖会的,往年的拍卖会上都会有延寿的天材地宝出现,这趟他老人家也竞拍到了延寿宝药,只可惜回来时……唉。”
说到这,龙艳轻神情一黯,脸上多了几分哀伤之色。
张宗年和宇尘老祖其实无甚关系。
可龙艳轻却不同。
她是在宇尘老祖膝下长大,怎会不伤心。
张宗年吃的不多,一直找话与母亲聊着家长里短,想通过聊天,让她心中愁绪散去,也算是替前身尽孝。
这次聊天他也对张家现状有了更全面的认识,尤其在财政和族人这方面。
前身的记忆里也有这些信息,但不准确,许多都已过时。
毕竟前身把精力都用在了修炼上,两耳不闻窗外事,才有了如今的修为境界。
张宗年现在要做的,就是消除自己的信息差。
……
“我就说为何没见着叔伯们在家,原来是都出去了。”
张宗年恍然大悟。
现在的张家主宅并没有很多族人生活,大多数都散在青萍岛的各处。
还有一部分族人为了家族,甚至在海外其他地方奔波操劳,比如他大伯张定峰。
不过张宗年觉得,这里面应该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鸡蛋不能丢在一个篮子里。”
如果张家嫡系一脉发生了什么不测。
这些散在外面的张家人还能活下去,也不至于叫张氏血脉就此断绝。
“另外,我听你父亲提起过,在俗世的三座城里,还有部分张家人存在。”
张宗年从母亲这里听到了一个秘密。
“不过这些人只有修明老祖和你爹清楚,族中其他人都不知晓。”
张宗年听到此事,心中又有几分激动,打算明日清晨就去找修明老祖弄清楚。
他要发展青萍岛,自己人越多越好。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事要对母亲说。
“娘,劳烦你明天给外公回封信。”
“就说等到灵根大会结束,我会陪你回灵岩岛省亲。”
他的外公名叫龙胜海,是灵岩岛龙氏的家主,也是龙氏现存的唯一一个筑基老祖。
出了之前的那档子事,张宗年不论是以外孙还是张家新家主的身份,都理应去灵岩岛龙氏拜访一次,不使两家情谊就此断绝。
“幽冥之劫,影响甚大,我们这几个家族,本就是聚则兴,散则亡。”
“除了报团取暖外,其他路都是死路一条!”
吃完饭,张宗年也提着灯在院子里赏花。
院子里种的是一种淡紫色的花,和兰花长相相近,经常也傍晚时绽放,含蓄低调,所以才会有挑灯看花的说法。
看着暗自盛开的花朵,张宗年不由有些叹气。
“所谓姻亲本就是因为利益结合在一起的,而今张家龙家都只剩一位筑基老祖,而像纪氏这样的家族还有三位,今后这个团体即便不散,恐怕也不如从前了。”
“唉。”
他不希望和这几个同样‘倒霉催了’的姻亲家族为敌,但如果不得部、不为敌,他也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尽力而为吧,都是为了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