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命阵安定了下来。
浮生装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把鞋袜穿戴好,抬眼看了看这破败的阵中世界,侥幸活下来的汉子们都藏匿了起来,剩下的都是些断了手手脚脚,延口残喘的垂死的人。
“这山啸一旦启动,每隔两个时辰便山崩地裂,直到七摇七震,把这天地震碎!”乔良子眼神黯淡了下来,一旁的山魈绿荫不知跑到哪里去享受这些残留的美餐去了。
乔良子看了两眼浮生,摆出一副惴惴不安的神情来,“莫非是我错了?你不是?不是!”
浮生见乔良子话中有话,他急忙接过话茬,“不是什么?你要等什么人吗?”
“多年之前,我遇到了一位断臂的游侠,他传授给我这出神入化的弓箭之法,还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乔良子握住那一杆弓,有些自言自语得说道,“魁星在世,八方星聚,脚踏七星,蓬莱迷阵!”
即使乔良子说得声音很但是浮生字字听进耳中,不觉浑身战栗,这身体是父亲的,而魂识却是乔良子口中的“脚踏七星者”,莫不是这俊朗古怪的少年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浮生长吁一口气,对着乔良子说道,“你看见的我并不是我,所以你看不见我脚底的七星!”
乔良子目光如剑,看着浮生的眼眸,果真看见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十岁小儿,霎时邪邪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个锦盒来。
“原来如此!真人星魄精圣叩见阳明星魂神大人!”乔良子双手捧着锦盒,双膝跪地,高举双头,置于头顶。
浮生见状,忽而想起“珍奴雅阁”中的经历来了,面前的这位乔良子定是自己的另一颗圣石,他的脚底板开始隐隐发热,只是魂识在躁动,借用着父亲的身体,左脚上寻不见七星。
“乔良子,你是我的另一个真圣人?”
“是的。魂神大人!”
“那你在这薄命阵中,是在避难还是在等我?”
“既是避难,也是在等待魂神大人!”
谜底解开了,浮生打开锦盒来,看见一颗发着绿光的玉石,那石头绿得通透,绿得晶莹,这也是父亲口中念念的宝贝了!
浮生刚要伸手去拾起那一枚宝贝,指端刚要碰触到石头的表面,忽而身体被什么力量牵扯了起来,魂识忽的飘离了出来,飘渺虚无斗转星移,一睁眼,浮生就内心惊呼,“糟了,回来了!”
东海王的书房,满地狼藉,门外窸窸窣窣,浮生眸光一扫,最后落到父亲的面庞上。
“父亲,浮生知道了!是那块石头!”浮生对东海王说道。
东海王脸上痴痴傻傻,没有做出什么表情来,他的目光呆滞着,完全不理会浮生的言语,只顾自个在发呆。
浮生站起身来,把地上散落的书书本本整理了一下,收拾出一处干净之地,小身子凑到门口,对着门外的大夫人说了句,“麻烦大娘了,家中有没有古琴?”
公良云裳听后,思忖片刻,丫鬟桃花提醒了句,“连先生的学堂应是有的,怕是许久没有人抚奏,琴上多蒙了灰!”
大夫人赶紧命人取来,又细心清理了一番,浮生见这琴玲珑精巧,华美而不奢丽,项腰上三个半月弯入,犹如飞瀑连珠,好一“连珠琴”,浮生抱起琴来,又进了书房。
浮生把琴放置在低案上,盘腿坐于琴前,十指按于琴弦之上。
“父亲,今日生儿就给你抚一曲开怀指玄,涤荡掉那些浑浑噩噩!”
清泉叮当,十指缓缓悦动,旋律清婉,悠悠荡荡,门外的众人登时心碎一地,焦躁荡然无存,眸光中温婉闲适了起来。
东海王随着琴声,端坐着,眉目舒缓,脸上的惊愕散去。
“世间无物可开怀,奉劝世人莫自埋。”浮生口中浅唱,曲调婉转,调门上扬,东海王犹沐风雨,心中铿锵,口中喃喃,吐尽万千烦忧。
一曲开怀指玄弹罢,门外的众人早就心醉神驰,心情豁然开朗,这门内的东海王缓缓睁开眼来,见浮生正睁着一对清澈的眼眸,关切得看着他。
“噢,我儿,我这是怎么了?这书房内怎么一片狼藉?”
东海王清醒了过来,浮生说父亲发了疯,因为丢了宝贝。东海王又听见“宝贝”二字,脸上虽有愁云,但是神识已不再疯癫,他展开双臂,抱起浮生来,把浮生放在卧榻上,又侧身对着门外的众人说道。
“都散了吧,给本王备上些热粥来,本王腹中辘辘!”
丫鬟进来,把书房清理干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忠达就端了热粥来,东海王给浮生也盛了一碗,满脸的慈祥,“我儿也饿了吧,喝些粥暖暖身子!”
父亲回来了!
浮生喝了一口粥,糯糯甜甜的,暖意包裹了小身子,他弱弱得问了一句,“父亲,能否把乔良子的事告诉生儿呢?”
东海王让丫鬟和忠达都退下了,这书房中又只剩下浮生和父亲。
父亲站起身来,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说道,“命运已前定,为父我强求了!”
“当年我命陷蓬莱的薄命阵中,遇到了一位俊朗非凡的少年,和他一见如故,细聊之下,才知他不仅是那薄命阵设计者之子,还是八星之一!”
“原来父亲都知道,莫不是当年被压抑在体内的魂识还可以感知外界的事物?如若这样,那父亲应该是知道生儿的魂识的,可是看起来父亲并不知,这又是怎么回事呢?”浮生又喝了一口粥,等着父亲继续说来。
“可能是那薄命阵的玄妙让我丢失了部分记忆,为父我只记得那一精圣跪在地上,把那聚集力量的圣石呈给了我,他还带我去了薄命阵的阵眼,送我离开了那个可怕的玄阵,当我拿着圣石离开薄命阵之时,那乔良子似与圣石融为了一体,又是那一片无垠的坟冢啊!我怀揣着圣石,见了公良尽德”东海王款款移步,目光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