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这次听得很真切,那壮汉方才口中念念有词道“藏宝图”,他一下子便想到了昨夜老祖宗的那一番颇具玄乎的说辞来,莫不是这壮汉和郡保吴亮大人已知晓了圣石的秘密,老祖宗曾说时机未到,顺其自然,倘使从他俩口中知道些关于宝藏之事,也算是顺其自然吧!
还没想明白,那匹老马就跳了出去,这下可麻烦大了,见那壮汉拔刀霍霍着,浮生刚把小脑袋转到一旁,想与颜颜里嘀咕个对策出来,这一转就看见一个瘦弱的影子手里拎着一杆棍子飞跃了出去。
是颜颜里!
刚从草丛里蹦出一匹老马,这会儿又从里面蹦出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少年来,虽吴亮和壮汉早有心理准备,可颜颜里还未站稳,抡起棍子就朝壮汉刺了过去,吴亮眼眸一定,便认出了少年正是颜颜里,眸光便开始胡乱得搜寻起了浮生的踪迹。
有颜颜里在,定是还有个大王子也在!
吴亮不禁后退了几步,颜颜里那棍子正对着壮汉,壮汉却是有些发愣了起来,他怔怔的站在原地,手里的大刀低垂了下来,刀尖朝地,握刀的手有些瑟瑟发抖着。
颜颜里的棍尖停在壮汉的黑纱前。
“快住手!颜颜里,你怎么在这荒郊之地?你家大王子可有随你一道?”吴亮没有搜寻到浮生的踪迹,又见颜颜里提棍对着壮汉,他连忙制止道,“快住手!”
壮汉一下子没有汹汹的气势,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仿佛刚才那几声动地的长啸之声不是他发出的,他站着,一动不动,透过那黑纱,似乎能听见他有些急促的喘息声。
颜颜里哑哑一笑,许是刚才一路上啜泣了许久,嗓子有些沙哑了,嘶哑的笑划破了他的喉咙一般,“在下南疆麟角族颜颜里,敢问壮士姓甚名谁,今日在下要与壮士比斗一番!”
黑纱飘逸着,棍尖时不时碰触到纱面,黑纱之后的一对眼眸定是也在直直盯着颜颜里。
“你当真要与我决斗?”壮汉低沉的声音如弹珠般迸发了出来,颜颜里嘴角咧了咧,小脑袋一歪,心里便更加确定了些什么,他收回持棍的那只手来,眼睛半眯了一下,忽而朝着那斗笠之下又是一刺。
这一刺碰触到了黑纱,颜颜里也没有罢手,那棍子一挑,斗笠就眼看着要飞落了,壮汉双腿一撑地,身子连同头上的斗笠一起向后退了三步。
颜颜里连劈带挑,棍子在他手里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着,一看这壮汉就是在退让,棍子所到之处壮汉必定是躲闪开来,他手里握着刀,那刀竟也成了摆设一般,只是随着壮汉闪躲的身体反射出道道日光来。
下午的天,日头开始越来越斜了,冬天能见到日头的时间总是如此得短。
这样挑战者有意,应战者无意得比拼还是勉强持续了三五十招,浮生趴在草丛里,看得也倍感无聊,颜颜里这是怎么了?那壮汉又是怎么了?倘若那壮汉真的是佛陀手大人,颜颜里为何要这般变得异常怪诞?
“不打了,不打了!”颜颜里一下子把手里的棍子扔到了地上,登时双膝啪的一下就跪倒在了地上,他开始嚎啕大哭,那哭声悲怆凄凉,草丛里的浮生傻了眼,只见颜颜里跪在壮汉面前,他伸出一只瘦弱的手,拽着壮汉的衣角,拳头攥得异常用力,仿佛手里的衣角是他活着的希望。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颜颜里哭嚎着。
吴亮忽然迎了上来,低头浅声对颜颜里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若真想知道为什么,就跟着我们离开这里,你若再继续这样哭嚎下去,估计十几里之外国丈大人的亲信们会把你装进麻袋里,扔到东海里去!”
颜颜里抬起头,嫌弃得鄙夷着吴亮,他的眼神像是刀子,眼底的怨恨像是矛戟,这一瞪让吴亮就说不出话来了,他自我解嘲似得四处瞅了瞅,又补了一句,“你这孩子,有些事情,不是现在能说清楚,你要想你父亲死,你就这般继续下去!”
浮生心中一惊,他应是没有听错的,那吴亮说了“颜颜里的父亲”,颜颜里是南疆的麟角族王子,那他的父亲就是那个天生神力奋战沙场的麟角王颜颜烈了?不是说死在了战场上么?怎么现在出现在东海郡境内?而且还像极了那个佛陀手大人。
这样一想,浮生实在是憋不住了,他倏地从草丛里窜了出来,也不管尴尬与否,痴痴笑了两声,“郡保大人!麟角王!你们怎么能如此欺负我的小影子!”浮生咧着嘴站到了颜颜里身边。
吴亮见到了浮生,反倒是镇静了下来,壮汉还是用黑纱遮着面,依旧看不出表情来,但浮生已经确定了,他就是佛陀手大人,因为他身上还是有着昨夜那一股冷气,冷气中还夹杂着一些血腥之气。
颜颜里已经收住了哭声,他颤悠悠得站了起来,深深吸了两口气来。
“我,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父亲大人?”颜颜里抬起头,眸光穿透黑纱。
“佛陀手大人,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浮生附和着,也把眸光落在那缥缈的黑纱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壮汉又向后退了几步,他的衣角被颜颜里攥出了一团褶皱来,这林中的小路变得异常的安静了下来,安静到能听到这四人的呼吸之声,还有一旁那个老马无力得咬食着枯草间隙传出咯吱咯吱之声来。
“呃,好吧,倘使两位王子真想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恐这里不是长久说话之地,能否换个地方,好让佛陀手大人可以揭去那头上的黑纱,再把其中原委道来!”吴亮伸出双臂摊在三人面前,眼珠子看看这个,再瞅瞅那个,最后还是从黑纱上转动到了浮生的小脸上来。
“大王子殿下,您说是不是呢?”吴亮给浮生使了个眼色,两个眼睛眨巴了两下,浮生苦笑一下,对颜颜里说道。
“事已至此,只得找个地方好好听你们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