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琮这把宝剑,剑身宽阔,长约六尺,推出之时,势挟劲风,飒如蛟龙。
暮寒烟如驰剑神之姿,“承影”赫势回旋,织成一片难以侵扰的界网,长剑泄银,百丈烟硝。
秦天琮手腕一抖,突然矮身,长剑挟势再起,直击对方腰腹,暮寒烟见他欺近身来,脚下蓄力,身子跃起,双足夹住击来的长剑,竟将那宽约八寸的剑身拧弯。
秦天琮暴喝一声,猱身直上,一掌推向暮寒烟下盘,长剑翻起,白光耀眼,横砍对方双足。
暮寒烟斜身闪过,手中“承影”竖立,一剑挡在袭来的长剑刃口,却听“锵”的一声,两剑交击,横空破响。
楚寒衣仔细观局,见秦天琮虽口下无德,剑法倒是不差,而暮寒烟一代宗师,禀天外异宿之剑,威震九霄,但应对间只守不攻,似有承让之意。
秦天琮却不管这些,剑若飘风,招招劈命,全无半点识好歹之心。
暮寒烟见他乘势相攻、越逼越急,大有拼命之意,而自己已相让数十招有余,当下避无可避,只得凛剑以对,顿时风云际变,劲风扫叶,一招“飞花碎玉”,引一身风火,破空横斩。
过目一眼,不及看清的极招,一招便是通向黄泉的玄冥径。秦天琮震退之际,长剑离手飞落,胸口已添新红。
“这就是你的成名剑招‘飞花碎玉’!”
秦天琮仰首大笑,口中呕出一股红流,饮恨吞败,苦涩难极。
楚寒衣等三人心中一片澄明,若不是暮寒烟手下留情,只用了五成力道,这一剑早已贯穿秦天琮心口。
鏖战休止,见此极招再现,端木君我排众而出,细细查看秦天琮胸口伤痕,蓦然嘴角带朱,尽泻一胸仇憾。
秦天琮一手扶住端木君我,苍凉道:“好友,我尽力了。”
便在此时,“幽梦阁”与“点苍”数十名帮众呼喝而出,瞬间便将暮寒烟团团围住。
众人见此情景,心下骇异,难道这秦天琮自己技不如人,便打算联合“幽梦阁”,打算以车轮战的方式诛杀暮寒烟。
一片窃窃私语声中,东西南北四面,又各窜出百余人来,各持兵刃,一并指向暮寒烟。
观望的人群中,有人讥诮道:“‘四君论剑’还未开始,秦天琮,你这是打算抢夺鹰族二宝了吗?”
众人一瞧,说话之人方脸阔唇,正是秘宗掌门逸怀虚。此言一出,四下又是一片哗然。
端木君我扶起受伤的秦天琮,向众人悲戚道:“端木今日非为鹰宝,乃为私仇。”
言罢,击掌三下,“幽梦阁”弟子便将那口金丝楠木棺材抬了上来。众人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立于一旁观看好戏。
暮寒烟见当今两大帮派已布下阵势,此时若要硬闯,自己固然能全身而退,但风铃却一定是难逃毒手。
他回身朝不远处的殓无情望去,见他仍是靠在树下,双手抱胸,一脸事不关己的戏谑表情,但此时若是服软认输,不但声名俱损,更叫在场的英雄豪杰看轻。这些武林人士中也不乏好事宵小之辈,个人荣辱事小,但牵连剑灵宗声誉,自然是大大的不妙。
四顾围观之几百余人,神色各有不同,内心各怀鬼胎,此时天色将暗,暮色四笼,入夜之后更是局势难料。暮寒烟最终将目光投注在玉临风身上,心中有了主意。
当下向前两步,朝他拱手道:“师弟,你我师兄弟虽然情薄,但毕竟同为‘阎王敌’门下,今日血战在所难免,还望师弟念在同门一场,允我一诺。”
玉临风目光一瞬,执礼道:“不知宗主有何事交托?”
暮寒烟向在场众人道:“在下不知因何得罪了‘点苍’与‘幽梦阁’两大帮派,但风铃虽名为剑灵宗弟子,却还未行入宗之礼,因此严格来说,还算不得剑灵宗门下。此事与她全无关点干系,暮寒烟不希望累她受池鱼之泱。”
当下便执了风铃的手,缓步向玉临风走去。
两大派弟子听他吐属俊雅,这番话又无理亏之处,竟不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暮寒烟将风铃的手交付到玉临风手上,方才松了口气:“师弟,风铃就麻烦你代为照顾,倘若一会我不幸战死,望你念在同门师兄弟一场,保她全身而退。”
玉临风尚未说话,风铃已是泪流满面,一把拉住将要转身的暮寒烟,语声悲戚:“宗主,你一定要小心应对,倘若你有何不测,风铃……风铃也不想再苟活人世。”
闻听此言,楚寒衣与玉临风不由得心中同时一震,两人心里皆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
暮寒烟轻拍风铃左肩,温言道:“小丫头又说傻话,要在武之领域杀暮寒烟,也非十分容易之事。”
他霍然转身,向端木君我等人朗声道:“方才阁主曾言与我有私仇,但不知所为何事?”
端木君我一声令下,便有两名弟子上前,将那楠木棺盖抬起。只听“哗啦”一声,棺盖缓缓打开,里面竟是一具铺满了冰块的尸身。
人群中有眼尖之人,一下子惊呼道:“这不是‘幽梦阁’少主端木凡吗?”
四下皆惊,议论之声更是甚嚣而上。
端木君我双目投注在爱子尸体上,悲痛不能自已。商一鹤出列,将他扶在一边,向众人道:“棺中这位便是我‘幽梦阁’少主端木凡,年不过弱冠,剑术有成,却不料被宵小暗害,英年早逝……”
此人武功虽不甚高,但能言善辩,当下便独白了一断祭文,言辞恳切,声音更是翻浪起伏,连那些不认识端木凡之人听了,竟也生出无限唏嘘感概来。
却听有人问道:“不知暗害‘幽梦阁’少主之人却是谁呢?”
商一鹤一指端木凡喉间伤痕,悲愤道:“三尺青风,一剑飘红。”
樗百岁一直静默不语,初时已觉得此人辞意不善,又察觉到两帮弟子神色大异,断定要在端木凡之死一事上大作文章,乍然闻听“一剑飘红”四字,才知他竟是要诬赖自己杀人,当下义愤填膺,倏然伸出左手,向商一鹤胸口“中庭”抓去。